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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通房婢女(1 / 1)


赵德音的纳征礼虽说有些小插曲,但最终还是顺顺利利的完成了,之后的便是请期和迎亲了。卢家请人算了算,说是三月初六是个迎亲的好日子,想将婚期定在那日,赵睿觉得有些赶,可老王妃怕迟则生变,一口便答应了下来。

赵睿不解卢家为何如此着急,但他心疼妻子,便道:“如今已经二月十六了,距离三月初六没有几日,时间这么赶,让玉儿如何筹办。”

林溪玉一心想着老王妃早点走,倒是不在乎辛苦:“虽说三月初六是赶了些,但好在有书桥帮我,酒席和嫁妆都备得差不多了,只要卢家那边没问题,我们这边也是可以应付的。”

老王妃冷哼一声:“你是早就盼着音儿出嫁,所以嫁妆都提前备好了。”

姝儿灵机一动,问:“姐姐要嫁去洛阳,我想去送亲?”

若是能去洛阳玩一圈,也是不错的。

“哪里有妹妹给姐姐送亲的,真是不知礼数!”老王妃没好气地道:“要送也该是你哥哥去。”

赵萧面色不善:“孙儿近日军务繁忙,明日就要起身去洛阳了,德音妹妹大婚之日,我自会在洛阳讨一杯水酒喝,但送亲之事,怕是祖母要另寻他人了。”

老王妃知他还在为赵德音抢走姝儿夫婿一事生气,便也不做勉强。

“那...那不如让项辰哥哥去送亲?”姝儿扯了扯项辰的衣袖,可怜巴巴地看着他:“项辰哥哥是皇子,在外人眼中他是姐姐的表兄,他亲自去送亲,那才能表示我们有多重视姐姐。”

姝儿这句话倒是说到了老王妃的心坎里,她看向项辰:“辰儿可愿为你妹妹走一程。”

项辰没好气地看了姝儿一眼,起身,对着老王妃恭敬道:“既然外祖母开口,辰儿自当尽力。”

项辰避开姝儿充满希冀的眼,转头对林溪玉道:“姝儿近日一直在山庄里苦练琴艺,长进不小,我想带她去洛阳玩一玩以作嘉奖,还望舅母允准。”

姝儿佩服项辰的洞察力啊,来山庄不过一年的光景,已经知道这庄子里外谁才是那个当家做主的人。

“去,去,姝儿也一起去。”赵睿乐呵呵地道:“姝儿近日确实乖巧了不少,为父也很欣慰,你姐姐成亲之日,你就跟着辰儿一起去洛阳,你们两人痛痛快快的玩几日再回来。”

姝儿看向林溪玉,若是林溪玉反对,赵睿答应了也是白答应

林溪玉瞟了赵睿一眼,然后看向项辰:“姝儿还小,你单独带她游玩我不放心,元晔也跟着你们一起去吧。”

姝儿拍手称快:“好啊!”出去玩,自然是人越多越热闹。

赵睿不大高兴:“晔儿就不必去了吧。”小两口谈情说爱游山玩水的,他去凑什么热闹。

项辰忙道:“舅母放心,我会带顾德才一起下山,我和他武艺都不弱,定能护姝儿周全。”

“就是就是。”赵睿连忙帮腔:“辰儿如今武功高强,有他在,姝儿出不了什么事。”

老王妃也不满,一锤定音道:“元晔一个江湖中人,去洛阳凑什么热闹,不许去。”

林溪玉无奈,想着这几日得找个时间去女儿院子里,好好的提点她,出门在外,如何与男子单独相处,可不能再吃她当年吃过的亏了。

姝儿感念项辰帮她顺利争取到洛阳之行,出发前夕,亲手下厨做了一桌子的好菜犒劳他,还将赵睿封尘在酒窖里的女儿红拿了出来。

姝儿一边给项辰倒酒,一边笑眯眯地道:“这是我两岁时我爹为我存的酒,说是我出嫁时,他要大宴宾客,存了三十几坛,我们今日偷偷的喝上一坛,他不会发现的。”

项辰举起酒杯放在鼻尖闻了闻:“酒香四溢,确是好酒,只不过为何是两岁?”

姝儿舀了一勺蟹粉豆腐到项辰的碗中:“什么为何?”

“这女儿红是会稽郡当地的习俗,女儿出生时就将酒封存,待女儿出嫁再陪嫁到夫家,舅父对南方习俗不甚了解,一知半解的要拿此酒宴宾客就罢了,为何不是在你一出生便封存此酒,要等到你两岁时再封存?”

姝儿不甚在意地道:“你都说他一知半解了,许是我两岁时他才知道南方有这么个习俗吧。”

项辰轻抿了一口酒,眉头微蹙:“这南方的酒,风味与我们的就是不同。”

姝儿道:“这酒要用热水温着喝才好喝,我偷的仓促,便忘了这事。”

项辰放下酒杯,微微而笑:“这酒早晚都是我的,你不过是提早取出来给我喝,不算偷。”

姝儿深觉有理,喝酒的时候心不那么虚了:“说到陪嫁,你可有见过卢家送来的聘礼?光是绸缎就有十几个大箱子,还有玉器古玩,各色海味,不是说卢焕之是卢家旁系吗?为何家底如此丰厚?”

项辰抿了一口酒:“卢家也是百年世族,卢焕之又官居太守,这些财物自然是有的。”

姝儿将脸凑近,笑得十分谄媚:“你是皇子,过不了多久就要封王了,家底想来也是丰厚的,不知道我的聘礼......”

项辰放下酒杯,轻轻地刮了一下姝儿的鼻尖:“你俗气的时候是真俗气!”

姝儿不以为耻,反而引以为荣:“多谢夸奖,我可不想活成祖母那般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

想起外祖母,项辰也不由得笑了,其实他喜欢她的俗气,就是这份俗气,让她有了烟火气息,不似高高在上可望而不可及的神女,而是真真切切活在他身边的人。

姝儿手托腮,看着项辰,问:“你快说,你到底备了哪些聘礼?我听说旁人定情都要有信物的?你为何从未给过我信物?”

项辰从腰间抽出半枚用红绳系的玉佩,递到姝儿手中:“这玉佩是我出生那一年,母妃去皇家寺庙上香,一个世外高人赠的,说是此玉与我有些渊源,能护我平安,需得好好珍藏。”

姝儿接过半枚玉佩,放在手心里仔细端详了一番:“这玉佩上的图案是龙吗?为何只有一半?”

项辰解释道:“这枚玉佩在我六岁那年裂开了,虽说是我不小心将它摔落在地,但它裂的十分光整,像是被人用利刃从中间劈开一般,母妃觉得蹊跷,又想着那位高人的话,便决定将此玉佩作为我与王家的定亲信物,母亲应该是希望我与王珺瑶夫妻一体,白头偕老,才会将另一半作为信物赠出。”

姝儿哦了一声,问:“那另外一半呢?王珺瑶还给你了?”

项辰摇摇头:“王家至今还未将聘礼退还。”

姝儿俏脸一板,有些嫌弃的将玉佩还给项辰:“你给我看你和别的女子的定情信物做什么?”

项辰道:“这玉佩若是普通的玉佩,我定然是丢弃不要的,但这玉佩来历不凡,我不敢把它给扔了,想着待王家将聘礼退还,我再将这枚玉佩转赠于你,以作定情之物,你觉得可好?”

姝儿:“......”

项辰见姝儿面色铁青,忙解释道:“我匆匆离宫,除了银两和衣服,几乎什么都没有带走,这块玉佩是我身上唯一一件母妃留给我的物件,我想将它赠给你,是因为在我所有的物件中,它在我心中是最贵重的,我已派人催促王家将玉佩归还,可他们迟迟未给我回信。”

听他这么说,姝儿心里好受了些,见他神色黯然,故作调皮地道:“若是我俩婚事不成,你是不是也要从我手里把这玉佩给讨回去?送给你下一任未婚妻子?”

“我们的婚事已是铁板钉钉,不可能不成。”

“这可真说不好,几个月前,我还以为自己会嫁给卢焕之呢?如今却和你坐在这里喝酒谈心。”

“我若娶不到你,旁人也别妄想。”

“那万一我死了呢?”这话一出口,姝儿内心就凌乱了,这不是林黛玉对贾宝玉使小性子的时候说的话吗?她怎么一谈恋爱,全都学会了?

项辰刚要开口,姝儿怕他后面蹦出一句,你若死了我就去当和尚,忙伸手制止:“行了,我随便说说的,我命长着呢,你把玉佩讨回来吧,我戴着就是了。”

两人喝酒聊天,谈古论今,聊得酣畅淋漓,一直到深夜,姝儿酒意上头,两颊晕红更显娇媚婉约,项辰心中一荡,情不自禁的低头去亲她的脸,姝儿一下子清醒了,脸烧得通红,低垂着头不敢看他。

项辰心绪激荡,他怕自己情难自抑,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于是匆忙告辞离去。

项辰走后,灵芝收拾桌子,发现他遗落了随身佩戴的剑,此剑乃是湛卢剑,被誉为“天下第一剑”,锋利无比,剑成之时,精光贯天,日月争耀,星斗避彩,鬼神悲号。

此剑原是皇室珍宝,项辰从小练武,他父皇便将此剑曾与,来到山庄之后,此剑从未离身,今日怕是喝的多了,才会将它遗落。

若是普通的剑,遗落便遗落了,但这是一把绝世好剑,万一他明日早起寻不到,必然会心焦的。

姝儿不放心将宝剑交给旁人,便踏着月色,亲自将它送去辰辉院,两人的院子离得不远,几步路便到了,院子漆黑一片,只东边厢房留了一盏昏暗的烛灯。

姝儿怕惊扰到已经睡下的仆妇,便蹑手蹑脚的走进院子,轻轻的向东厢房走去,原是打算趁他睡着,悄悄的将剑挂在他床旁的。

厢房里有女子的声音传来,姝儿心中一紧,加快脚步,见房门未锁,直接开门而入,幽暗的寝室里,项辰与一个婢女躺在榻上,两人衣衫松垮,不用问也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项辰警惕的看向门口,见姝儿拿着他的宝剑,呆愣愣的站在原地,项辰丝毫不以为耻,反而有些生气地对她道:“你出去。”

姝儿放下宝剑,转头便奔了出去,她在山庄里跑了许久,路过自己的院子,爹娘的院子,秦非嫣的院子,最后停在了元晔的院子门口。

元晔是山庄里唯一一个从小就带着她玩的师兄,他们的关系就好像笑傲江湖里令狐冲与岳灵珊,但不同的是元晔对她并无男女之情,只是打从心底的将她视作小妹妹,而她也将元晔视为最亲的兄长,他们亲密无间的相伴了十七年,即便是项辰的出现,也没能让他们关系疏远。

元晔近日也有一些烦心事,夜深了还没睡,在院子里练剑,听到门外有响动声,厉声问道:“谁在外面?”

姝儿哽咽着声音道:“是我。”

元晔放下剑,赶紧将门打开,见姝儿泪水涟涟的站在门外,心头发紧:“小师妹,你怎么了?”

元晔将姝儿拉进院子,见她衣衫单薄,双手冰凉,忙将自己身上的外衣脱下给她披上:“发生何事?”

姝儿咬唇不答,元晔见她如此,心直直地往下沉:“项辰欺负你了?”

姝儿泪水流得更加汹涌,满腹的伤痛和委屈,也只有在元晔面前,她才能这般肆无忌惮的宣泄。

元晔见她如此伤心,急道:“他真的欺负你了?”提起剑便要往外冲。

姝儿一把将他拉住,呜咽道:“你做什么?”

“自然是去找师父师娘为你做主。”元晔双手扶着姝儿的肩膀,极认真地道:“你放心,我一定让他娶你,他若是敢始乱终弃,我才不管他什么身份,直接一剑劈死他。”

姝儿这才反应过来,忙道:“不是你想的那回事!他没有欺负我!”

“那你哭什么?”元晔一直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了些,见姝儿的身子发颤,怕她着凉,便将她领进了屋子里:“水凉了,我去灶房烧一壶热水。”

姝儿浑浑噩噩的坐到靠窗的暖榻上,双目无神的看着眼前的烛光,脑海里不断闪现出他与婢女在榻上颠鸾倒凤的模样,一种尖锐的痛苦直插胸腔,痛得她喘不过气来。

前一刻他还对着她说着绵绵情话,后一刻,他怎么能搂着别的女子寻欢作乐呢?他们亲密温存时,他可有一刻想到她?他们共赴巫山时,他对她会否有些许愧疚?

不一会儿,元晔端着盏茶壶走了进来,他为姝儿沏了一杯热茶:“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姝儿胡乱的用帕子抹了抹脸上的泪,支支吾吾的将今夜发生的事缓缓道来,元晔听完,彻底的将心放到肚子里:“就为了这点小事?你三更半夜哭着不睡觉?”

姝儿生气道:“小事?他搂着旁的女子在你看来只是小事?”

元晔不懂姝儿为何如此生气,二丈摸不着头脑地道:“那本就是他的丫头,他们两人行周公之礼,有何不妥?”

姝儿呆了:“师兄觉得是我小题大做了?”

元晔轻笑:“你尚未出阁,对男女之事还不了解,世家大族的男子弱冠之后身旁都会有丫头伺候,你哥哥,四师兄都有,师父师娘怕二师兄因自己的出身而自卑,不是也安排了两个丫头伺候他吗?”

姝儿睁大眼睛:“二师兄也有?五师姐可知道?”

元晔点头:“自然知道呀,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两年前,我爹还专门派人送了两个丫头来庄子里,不过模样普通,我不喜欢,师父师娘就为我另寻了两个貌美的,就是院子里的碧桃和春杏,你都见过的。”

姝儿心口闷闷,她...还是接受不了。

元晔摸摸她的头,劝慰道:“你还小,不懂男子成年之后需要通房女子在一旁伺候,待你成婚了你就懂了。”

姝儿怒道:“我现在也懂!”

元晔奇道:“那你还闹什么性子?你是不喜欢他院子里的那个婢女?若是不喜欢,待你们成婚之后,你将她打发了就好了,何必为了这种小事置气。”

这便是今人与古人的区别,不论她出生是否高贵,家族是否强盛,她都必须接受自己的丈夫会与除她以外的女子同房,这便如同太阳朝升夕落,是世人眼中最寻常不过的伦理纲常!

若这个丈夫只是爹娘为她选的夫婿,她尚能理智对待,可项辰是她自己心仪之人,她实在无法接受他与旁的女子有如此亲密的举动,可她的无法接受,在旁人眼中不过是耍小性子!

姝儿越想越悲痛,趴在炕桌上哭了起来,她可以接受卢焕之婚前有通房婢女,她可以原谅张恺出轨与他同样优秀的夏颜,但是她却无法谅解项辰,她以为他们是两情相悦,心意相通,他对她也是百般宠爱,视如珍宝,这些情谊都不似假的,为何他转头便能与旁的女子......

元晔见她哭得伤心,一时手足无措:“你究竟在难受什么?”

姝儿哭了许久,才慢慢平复自己的心绪,抬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元晔:“师兄,你能陪我一起去洛阳吗?”

她忽然不知该如何面对项辰,有元晔在一旁,她觉得心安。

元晔本想说你祖母不喜我去,但见姝儿楚楚可怜的模样,一口应道:“好,明日我便准备行囊,后日与你们一起出发。”

元晔看着外面天色:“夜深了,我送你回院子。”

“我不想回去。”她不想明日早上起来就见到项辰在她院子里练剑。

“那你便在我这里睡上一晚,我去西厢房。”他们俩自幼玩在一起,不怎么避男女之防,林溪玉本就不喜欢中原的繁文缛节,见他们两小无猜,心无杂念,便也不太在意。

姝儿哭得累,也不想动了:“我就在这个暖榻上睡一会儿。”

元晔拿了一床被子,盖在她身上,并轻轻的抚去她额前的碎发,看着她娇美的侧颜,心中生出不舍,再过两年他就要回齐国了,小师妹也要嫁为人妇,此后山高水长,他们只怕很难再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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