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也不一定,他也是一个疯子,能干出什么谁都不知道。”
元晔见姝儿犹豫,忙劝解道:“独孤静如今想当皇后已经想疯了,要她替你入宫,她一定不会拒绝,你们不过是各取所需,你不用觉得亏欠了她什么。”
姝儿还是不赞成::“可项辰见过她,哪怕失去记忆,言谈举止上还是会露出马脚,你是可以训练她,但要完全改变一个人的言谈举止和习惯,没个一两年只怕不行。”
司徒翊道:“这你倒不用担心,自王珺瑶怀孕之后,我已经开始训练她,她倒是用心,如今,写字,吃饭,说话,还有站姿坐姿都与你就八九分相像,若是不说话,单就那样坐着,我都有些分不清。”
“你还备了这个方法?”
“我做什么事都会有pnB。”
“你就这么笃定,我容不下王珺瑶怀孕?”
“你容得下一时,容不下一世,我就不信了,你看着他们两的孩子,心里不膈应。”
姝儿想着晖儿那张胖嘟嘟圆滚滚的小脸蛋,幽幽地叹了口气:“孩子挺可爱的,我倒是不讨厌,不过王珺瑶这个人我是真讨厌。”
司徒翊笑:“这一个巴掌可拍不响。”
姝儿挥挥手:“男人肯定是罪魁祸首。”
“那你方才还护着他。”
“这...出个轨也罪不至死。”姝儿捧着脑袋哀叹道:“你说历史上这么多被废弃的皇后,都是怎么做到的?”
“大多色衰而爱驰吧。”
姝儿摸摸自己的脸:“我才二十几岁,色衰爱驰离我有些远。”
姝儿想了想,妥协道:“项辰既如此喜欢我这幅容貌,其实用独孤静换也未尝不可,早知道就不把林立安排在后宫的细作清走了,有他们帮忙,独孤静这个皇后说不定还能做的风生水起,我大哥如今是彻底的疯了,这个破皇后我是一天都当不下去了,再当下去,只怕他要闯出滔天大祸了,我累了,不想再给他收拾烂摊子了。”
“难得啊,你终于清醒过来了,知道你是你,赵萧是赵萧,你不该让他一直在你身上吸血。”语气虽是嘲讽,但司徒翊的眼里却有几分心疼。
姝儿淡淡伤感道:“清醒谈不上,只是这些日子,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很渺小,也没有什么改天换地的本事,我既消除不了大哥想要报仇的执念,也阻止不了项辰日益膨胀的野心,别说野心了,我连阻止他三妻四妾享受齐人之福都做不到。”
司徒翊柔声道:“人一旦有了贪念,便容易深陷其中,旁人很难劝诫。”
姝儿担忧道:“他们两人会如何,已经与我无关了,我如今只牵挂我爹娘,我怕他们受我连累。”
司徒翊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宽慰道:“这些年我细细观察,你爹娘为人宽厚侠义,而项辰也不是一个刻薄寡恩的皇帝,他能一再容忍赵萧,说明他打心底里感念你爹娘当年的抚养之恩,赵萧这般行事,他都能为了你爹而隐忍,是绝不会因为你的事而迁怒你爹娘的。”
这些年,姝儿也感觉到项辰是真的将她爹娘当成了骨肉至亲,应该不会因为自己的出走,而对他们太过为难。
姝儿瞪了司徒翊一眼:“若不是你硬要把我抓去邺城,我早就遁入深山了,你真是害人又害己!”
司徒翊无视她恼怒的眼神,只关心的问:“你现在身体如何?还能赶路吗?”
姝儿如今全身酸痛,连上马的力气都没有了:“你试试三天不睡觉,又奔波了一千多里路,汗血宝马只怕都要累死。”
司徒翊沉默了一会儿,道:“绕过这个山头,就是云门乡,那里有医馆也有大夫,你可以在那里休整。”
“你们如今陪我在这里休息,已经耽搁了不少时辰,再去云门乡,只怕逃不过项辰的追捕。”
“逃不过就逃不过,就算被抓了,他也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他是不会对我怎么样,但他不会放过你!”
“生死有命,随缘吧。”
“或者我们可以分开走,我想办法找一户山野人家隐居起来,你们直奔洛阳,没有我的拖累,你们的脚程也能快一些。”
司徒翊斩钉截铁地道:“不行,你如今身体孱弱,得有人时刻看护你,我是绝不可能放任你一个人在外面流浪。”
姝儿已然筋疲力竭:“既如此,你把我放在云门乡,让师兄留下来看护我就行,你和雁姐快马加鞭赶去洛阳,我们会想办法拖住项辰。”
司徒翊呼吸一滞,姝儿抢在他开口之前,道:“你还记不记得你刚入投行的时候,跟过一个师父?”
“师父?”司徒翊有些跟不上她跳跃的思维:“Vi?”
姝儿点头:“他这个人总喜欢对人说教,所以你不怎么喜欢他,但他有一句话说的很有道理,他说一个人若想要成功,就必须要有归零的能力,允许自己犯错,也不惧怕从头开始。”
姝儿心里也沮丧的很,好不容易逃出皇宫,如今再回去,想想就窒息,但她不想看着司徒翊因她而殒命,只能尽力安抚他:“以前我不想连累爹娘,总想着靠自己的本事逃出来,一直也未找到合适的机会,如今有我娘他们帮你,里应外合,要逃出来就容易多了......”
姝儿喘息声越来越粗痛,司徒翊见她烧得不轻,忙将她抱起:“这里离云门乡也就小半个时辰,我们现在就过去。”
姝儿抓着他的衣袖,拼命摇头:“你...你别管我...你把我交给师兄,然后带着雁姐他们赶紧去洛阳找我娘。”
司徒翊却不理她,疾步走到溪边,让独孤犬戎将马牵来,姝儿死死地拽着马的缰绳,不肯上马:“你既做了备选方案,就已经做好了会失败的准备,既如此,就不要拖泥带水的,如今项辰知道我们之前的事,心里肯定恼火的不行,我随便激他两句,要起冲突很容易,到时候我把自己脑袋撞一撞,装着失忆的模样,你和我娘在外面接应,想办法把独孤静带入宫中。”
姝儿见司徒翊不言语,急了:“你到底听没听懂我说什么?”
司徒翊盯着眼前的马鞍,面罩寒霜:“我听懂了。”
姝儿接触到他的视线,全身一个寒颤,壮着胆气道:“你...你好好活着,好好当你梁国的太子,我若想自由自在的活在这天地间,还是得仰仗你的权势。”
司徒翊怔了怔,待明白姝儿话中之意,脸色更差:“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若顺利出逃,你要把我丢在邺城,自己逍遥快活。”
姝儿一脸谄媚:“你用脑子好好想一想,你若和我一起走了,项辰顺利一统九州,然后呢?等着他到处追捕我们?我们俩自然得有一个人牺牲自由,你牺牲最不亏,你可是要当皇帝的人。”
“我还真谢谢你这么为我着想!”说到最后,司徒翊几乎是咬着牙,一字字地道。
姝儿却笑盈盈:“我一向都是很善解人意的。”
司徒翊将她扶上马,自己也翻身跃上马背,姝儿见他一脸怒容,还想再劝几句,忽然后心一麻,眼前骤然一黑,昏睡了过去。
项辰领着几千驻军,兵分两路,一队走山路,一队走官道,山路狭小陡峭,谢傲寒怕司徒翊设有埋伏,劝项辰走官道追捕,他则带人走山道。
项辰心急如焚,他顾不上什么埋伏,追着他们的马蹄印便往深山里冲,山路陡峭,处处都是险峰,谢傲寒几次都想劝项辰回去,但见他面色冰寒,周生上下充满了一股杀气,话到嘴边又硬生生的收回了。
他们一路向深山里跑,跑了一日一夜,直到太阳快落山,也没发现司徒翊和姝儿的踪影,谢傲寒怕晚上山里有野兽出没,劝项辰先找个地方安营扎寨,明日再继续赶路。
项辰不理他,一意孤行的往前走,谢傲寒劝道:“陛下,夜里山路难行,万一他们在途中设下伏击,后果不堪设想,我们可派一些人马继续搜寻,您在这里等消息。”
项辰怒道:“他们若是连夜赶路,明日清晨就能到洛阳,到时再追捕就来不及了。”
谢傲寒道:“但他们若是躲入深山,我们即便连夜搜捕,也未必能将人抓到。”
项辰想了想,道:“你派一队人马堵截云门乡上山的出口,再派一队人快马兼程,堵截下山的路口,这样即便他们躲入深山,两边出口被堵,终究是会现身的。”
谢傲寒立刻安排两队人马,分别去堵住山路的两个出口。
项辰骑马继续追捕,他们沿着盘山小道一圈圈的蜿蜒而上,一路上悬崖峭壁,山路越来越狭窄,马儿越走越慢,直到绕过一个山头,突然出现大片草甸,项辰策马疾驰,马儿却嘶鸣了一声,停在山道上驻足不前。
项辰这才发现,他们脚下是一条小溪,马儿跑了半日渴了,低着头在小溪边喝水。
“陛下,这里有树枝烧过的痕迹。”谢傲寒指着溪边的一块草地,上面有一堆烧焦了的树枝。
项辰挽起缰绳,策马狂奔,谢傲寒赶紧追上。
他们又跑了半个时辰,天色渐暗,山里的寒气也越发重了,项辰想着姝儿从小畏寒,如何能承受山里更深露重的寒气,心里更急。
“陛下,前方就是云门乡了。”谢傲寒指着远处的一缕炊烟,欣喜地道。
天色昏暗,村庄隐在山林间,变得模糊不清,谢傲寒命人点燃火把。
项辰疯了一般朝着村庄跑去,谢傲寒紧追其后,却还是被他甩开了一段距离。
云门乡是山脚下的一个小村镇,过了这个小镇,便是一个分叉口,往东南再行一百里路就是鹿城,往西南可去洛阳,一旦到了洛阳,他们就可以走水路回邺城。
项辰真恨自己当时想得浅了,只以为司徒翊接了人会直接北上,从未想过他迂回南下,走水路回邺城,他一定要赶在他们到洛阳之前将他拦下!
项辰进入云门乡时,天已黑透,镇上大多都是庄稼户,不舍得点油灯,一排排屋舍寂静又漆黑,只一两家的窗户里透出微弱的烛光。
项辰让所有人都点起火把,将青石板铺就的街道照得如白昼一般光亮。
谢傲寒唯恐街道有埋伏,入城之后就派了探子先去查探小镇虚实,他们一入乡门,探子从四面八方汇聚了过来,跪下汇报道:“启禀陛下,整个村子全都探查过了,没有埋伏,我等找了几个村民询问,说是白日里确实来了六七个骑马的外乡人,其中有一个女子病了,被留在了街尾一个名叫济世堂的医馆里。”
“女子?病了?” 项辰心一颤,脑海中闪过姝儿和独孤雁的模样,司徒翊是绝不可能将独孤雁留下,一旦她落入自己手中,定然是九死一生的。
能留下来,且不被他伤害的女子......
项辰用力一抽,马飞速向前跑去,谢傲寒带人紧追在后,数千铁骑,踏碎了云梦乡的夜,镇上的村民听到响声,陆续点起油灯。
不过半炷香的时间,一行人已跑到济世堂门口,济世堂的老板哪里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带着老婆孩子和伙计,跪在药堂门口,一个个匍匐在地,诚惶诚恐。
谢傲寒将济世堂团团围住,又带人前前后后的搜了一遍,发现堂子里空无一人,他拔出腰间长剑,冰寒的剑刃抵在药堂伙计的脖子上,冷声问:“今晚是不是有一个外乡女子来你们医馆治病?”
伙计吓得直哆嗦:“是...是有一个...一个长得...长得像...像仙女一样的姑娘...”
“人呢?”项辰骑在马上,脸上寒意嗖嗖。
伙计结结巴巴地道:“...走...走了...一个时辰前...”
谢傲寒冷声问:“走了?往哪个方向走了?”
“她可是病了?”项辰面露忧色。
药堂老板看了眼谢傲寒寒光凛凛的剑锋,颤巍巍地道:“那女子似是染了风寒,高热不退,她原是拟了一个药方,让我抓药煎煮,但...我这药房里缺了几味药材...我看那姑娘病得不轻,就劝他们去鹿城,那边有大医馆,也有好大夫。”
“陛下,鹿城与洛阳不是一路的,这会不会是娘娘的疑兵之计?”
“顾不上了,先去鹿城!”项辰不敢迟疑,夹紧马腹就向前冲去。
陛...陛下...医馆老板吓得魂飞魄散,整个身子都趴在了地上,还未等他弄明白怎么回事,后背一阵剧痛,一把剑穿胸而过,他身旁的伙计和家人来不及惊呼,一人一剑,当场气绝。
项辰一路疾驰,就在快要冲出城门的时候,突然勒住缰绳,急停了下来!
谢傲寒连忙勒马:“陛下?”
项辰突然恨声道:“我们上当了,姝儿还在这里。”
谢傲寒聪明绝顶,一点即通:“陛下的意思是鹿城不过是障眼法?”
“姝儿自己就是医者,她身上一直都备着一些名贵药材,若她真的病了,她需要的不是医馆,而是休养!”
项辰调转马头,看着被马蹄声惊扰的灯火通明的云门乡,怒道:“把前后城门都给朕堵了,然后一家家的搜。”
谢傲寒思维缜密,觉得项辰此举有些不妥:“可是娘娘会易容术,这镇子不小,若要一个个清查,只怕会耗许多时辰,若娘娘真去了鹿城,又或者和司徒翊一起往东去了洛阳,那我们岂不是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项辰虽觉得姝儿应该隐在了这里,但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就如谢傲寒说的那样,万一自己猜错了,他在这里耽误的时辰,足以让他们逃之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