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白画“嗯”了一声：“手机也被你撞飞了，这下好了，都找不到路。”
宋遥还是愣愣的，把脸一点点埋进臂弯，半晌，哭了出来。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他害怕到了极点，“我只是脚滑了一下，没想到会摔下来……”
洛白画在原地坐下，不明白宋遥怎么怕成这样。
那么多坏事都做过了，这时候遭一点报应，就受不了啦？
几分钟后，洛白画知道了原因。
宋遥哭够了，开始小声叫他：“小画，从这里能看到爬山上来的路吗？你能扶我一下吗？”
他艰难地动了一下腿，疼到直抽气。
“我……我左腿好像骨折了，走不了。”宋遥红了眼眶，“求求你帮我，不然我会死在这里的。”
洛白画在原地没动，安慰道：“别担心，你不会死的，我愿意看三十秒广告复活你。”
“但是再多了不行。”几秒后，洛白画又补充道，“我没耐心。”
宋遥：“……”
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宋遥的手在身侧攥紧，真正感受到了难以脱身的绝望。
腿骨折了，他就只能等救援队来。
可是万一洛白画过会儿直接走出去，碰到救援队后告诉别人他不在这里呢？
宋遥知道他和洛白画之间的关系已经彻底闹僵了，指望对方帮自己，很难。
踌躇间，原本就不明亮的天空霎时又阴郁了一个度。
沉闷的雷声自远方传来，几秒钟后，豆大的雨滴开始不间断的从天上落下。
洛白画循声抬头，有些意外。
他向前几步，站在雨幕之后伸出手，指尖碰到微凉的雨丝，一阵凉意。
阴天时他想过会下雨，但没想到这么快。这样的状况下，一时半会儿很难和其他人会合。
不知为何，洛白画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喻景言牵住他时的神情。
黑睫之下的目光眷恋又深绻，怀抱温暖，带着令人安心的沉香。
……等等。
想他干什么？
洛白画倏然回过神，心头一阵异样，晃晃脑袋，把喻景言从脑中甩开。
“洛白画。”蜷坐在地上的宋遥好像因为下雨更害怕了，颤抖着嗓音问，“你不会自己走掉吧？”
洛白画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宋遥一眼。
挑雨天走山路，是嫌刚才摔下来的时候命太大了吗？
迫不及待去和阎王见面啊。
见洛白画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宋遥心中悬着的石块重重落下。
他抱紧自己，半晌道：“你能和我说说话吗？”
洛白画一如既往的淡漠。
可能是他不太懂人类，在仙草里面，大家是不会和讨厌的草一起玩的。
正想着，雨幕中突然出现一个越飞越近的白面坨子。
【宿主！我找到路了！】系统999骄傲地冲进洛白画的手中，【就在不远处有另一条下山的路，等雨停了就可以走啦！】
【做得好。】洛白画将系统999收回系统空间，神情温和不少。
他转过身，看到落魄的宋遥。
对方的视线一直盯着他，好像他不答应就是犯了大罪一样。
洛白画无可奈何，开口：“你要说什么？”
宋遥拖着伤到的腿，往洛白画的方向挪了一下：“你知道吗？其实我不是坏人。”
洛白画忽然有些怜惜了：“精神病院里没人承认自己是精神病。”
宋遥：“……”
宋遥崩溃了：“你就不能和我好好说一次话吗！”
洛白画眼睫轻垂，鸦羽一样柔黑，带了几分笑意：“好叭。”
宋遥吸吸鼻子，狠狠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你肯定没有经历过我经历的事情，你的父母对你好吗？”
“……”
好好说话，好像不太现实。
洛白画抱着臂，指尖轻轻点了一下衣褶：“我从小就没有父母。”
这是实话。
他是天界精华孕育而成的仙草，根本没有亲属。
旁边的宋遥再次：……
沉默了。
恍惚间，宋遥想，要不这天还是别聊了。
他憋了半天，用蚊子一般大的声音说了句“对不起”，接着道：“那我接下来说的你可能就更不能理解了，你不用回答我，我就是想说出来。”
“我小时候，”宋遥说的断断续续，“我爸家暴，出轨，我妈跑了，在我五岁那年，我差点被我爸打死，跑到警察局才捡回一条命，后来就被扔到了福利院。”
“又过了几年，我妈找到我，那时候她已经和别人重新组建家庭了，她说想要带我一起生活。”
宋遥自嘲似的笑了笑：“我一开始还以为真的能有好的生活，就算后爸的亲生儿子欺负我，和学校的人一起霸凌我，我都只想着讨好，想着也许有一天能获得他们的认可。”
“但是根本没有，所有人还是在肆无忌惮地欺负我，直到我有一天用凳子砸破了其中一人的头。”
从那之后，别人虽然还是会时不时的捉弄他，却再也没有太过分的玩笑了。
“太软弱就是会被别人欺负。”宋遥最后艰涩地说，“我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自己一点点拿到手的，就算是抢来的，也是我的。”
洛白画安安静静听完宋遥的话，大概明白了一切。
因为经历过黑暗，不想再成为任人宰割的对象而变得狠毒，这可以理解。
但将狠毒延伸到毫不相关的人身上，主动去攻击他人的话。
宋遥和当初欺负他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洛白画没有直说什么，而是换了个话题：“所以你为什么喜欢顾承？”
宋遥愣怔一瞬，抬起头：“很明显吗？”
洛白画“嗯”了一声，视线看回面前的雨幕。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宋遥手指揪紧衣服的布料，“团队在签专辑合作的事情，因为应酬……想把我送到供资方那里陪酒。”
他回想起那时候的事情，脸色难看：“我被喝醉的那些人缠住，是顾承经过，把我救出来的，他那时候也醉了，但是非常绅士……”
“你知道他为什么会醉吗？”洛白画问。
宋遥不说话。
他不知道。
几秒后，冷淡又清冽的嗓音再次响起，给出了回答。
“因为乔叶和他分手了。”
洛白画这句话，像一根细小的针，猝不及防的扎进了宋遥胸膛，让他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可是很快，宋遥又定下心来，嘟囔道：“那又怎么样，他们分手了，就算没分手，只要我能抢到手，就是我的。”
洛白画被对方的脑回路猎奇到有些想笑。
他走开两步：“宋遥，比起来坏人，你更符合奇葩这个词。”
“乔叶和顾承无论再怎么分分合合，最后也都是要在一起的。”洛白画将衣兜里的录音笔拿出来，“如果你一定要欺负无辜的人，我就把你前面承认的罪行公开。”
宋遥没想到话题转变的这么突然，两秒后骤然反应过来，差点急到从地上跳起：“你怎么还有一份录音？”
洛白画从另一个衣兜里拿出另一支录音笔：“其实还有两份。”
宋遥：“………………”
这次，他是真的怕了。
宋遥没有傻到不可救药的地步。
比起追顾承，他还是更想在圈内苟下去。
宋遥抱住脑袋，很久很久之后，闷闷出声：“我认输，我不会再……刁难乔叶了，你别公开录音，也别告诉别人。”
【宿主，你要答应他吗？】听完全部内容的系统999小声问。
【当然不，】洛白画收起录音笔，【我回去就把录音交给乔叶，这是他们之间的纠纷，原不原谅他，乔叶自己决定。】
他顿了一下，继续道：【只是，现在还有一个问题。】
白面坨子挠头：【什么？】
洛白画看向遮蔽的岩石外越来越大的雨，和越来越黑的天。
【怎么回去？】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