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鸢一路心事重重走了好久,没发现自己累的满头细汗。
“我看到祁司晏了。”
青鸢把今日的事情告知扶蓉,扶蓉大惊,“王爷居然找到蜀郡来了?那他认出小姐了没?”
“不清楚。”青鸢摇头,“以他的性子,若确定是我,按理说……”
想了想她又摇头,被突然出现的人打乱心绪,不知道祁司晏究竟怎么想的。
扶蓉知道小姐焦急,提议:“若小姐不放心的话,我们离开蜀郡吧。”
“不行,你的身子不能长途劳累,现在正是恢复期,正好侯神医替你调理着,不能半途而废。”
听侯问天说,扶蓉至少得调养一月,本来青鸢想着蜀郡清净,她也能挣着钱,便多在这里住一段时日存些盘缠。
现在看来,等扶蓉养好了,她们也要跟侯问天一起走了。
“那这一个月的时间若王爷查到小姐的身份怎么办?”
“我会想办法与他斡旋。”青鸢拍了拍扶蓉,“你别担心,安心养身体。”
这一夜,青鸢失眠了。
她睡在二楼,推开窗就能看到星空。
北斗七星在夜空里亮得明显,曾经她会观察它的位置推断京城大致在哪个方向,然后不可抑制地想起在京城时的种种。
想祁司晏还在为她的死伤心吗?想他瘦了没,有没有习惯一个人的生活?
明明昨日还是只会在她梦里出现的虚影,今日却活生生站在她面前,蹙眉、淡笑、凝视人的神态还是那么熟悉。
他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来蜀郡的呢?
仰望头顶夜空半晌,青鸢缓缓叹了口气。
她这辈子也就亏欠过这么一个人,不见他时那份自责愧疚已经把她压的喘不过气来,真的看见他,她心里苦成一片。
根本不知如何面对他。
夜深人静,某些情绪来得更直白,她还发现,自己原来这么想他……
从见到他那一刻到现在,心情就没平复过。
看着他一如既往的清贵风度,卓绝自若,她很开心他没有颓然太久。
这才是厉宸王。
同一片夜空下,与她一样睡不着的还有一人。
郡守听闻祁司晏来蜀郡,邀他到府里盛情款待,本来不想去,但转念一想,他还是去看了她曾经的家。
喝了些酒,再回来已经睡不着了。
平静沉稳的表面全是假象,面对面与她说话时,他手心里都是汗,一边对她恨得牙根痒,一边又贪恋地偷看她一颦一笑。
曾经冷冰冰躺在他怀里的人,如今能说能笑,旗帜鲜明。
狡猾的姑娘啊,她还活着。
任凭恨意不甘搅乱心绪,他也难受地喜悦起来,快被浑浊酸涩撑爆的胸腔里挤进蜜意。
看,他们并不是无缘相见。
相思可抵万难,千山万水,他总能找到她。
什么缘浅,什么诀别,他从来不信命。
*
为了不显得心虚,青鸢第二日没有藏起来,还是去了抚仙楼,还好这日祁司晏没出现。
接连几日的太平,并没看到祁司晏和他手下,青鸢稍稍松了口气。
这天她老早就从抚仙楼出来,准备去城东头买有名的夫妻肺片和卤肘子带回去给扶蓉吃,半路却看到了一个老朋友。
是赤影先看到她的,听到汗血宝马的声音,青鸢一看,先是惊喜后是紧张。
马儿真有灵性,她易容成这般相貌它还是能认出她来。
这是一家有名的茶楼,后院环境清幽,专为接待达官贵人,赤影被拴在粗壮柳树下,它说主人在后院与人谈事情,刚来不久。
许久不见小马,青鸢满心亲切,还是没忍住摸了摸它,把身上唯一一个苹果给它吃。
不敢久留,青鸢说:“小马,我走了。”
赤影甩了甩尾巴,“主人一直在找你,我之前听说你死了还难过了一段时间,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主人看到你一定很开心。”
“不,他若知道我骗了他会恨我,你替我保密,别告诉他你见过我。”
赤影的眼睛又黑又大,“可是,主人真的找了你很久很久。”
摸了摸马儿的头,青鸢不舍说:“是我对不住他。”
最终赤影还是答应了她不会泄露她的消息青鸢才放心走了。
一盏茶的时间,祁司晏从茶楼出来,赤影看见他吭哧吭哧摇着脑袋,似乎想告诉他什么。
男人拍了拍马儿,“你看到什么了?”
赤影甩着脑袋指的方向是城西,解开绳子上马,赤影一路往城西奔去。
青鸢买完肺片返回,才走了几条街,视野里蓦然出现人高马大的身影。
街道中央骑着高大骏马的人五官卓绝英俊,眉宇深沉,背脊挺拔笔直,一人一马实在太养眼,不像凡俗之物。
夕阳余光里遥遥相望,青鸢心里濡湿一片。
赤影这家伙食言了,它始终还是向着它主人的。
假装没看到他们,青鸢径直走去。
距离一点点拉近,她目不斜视,快要擦肩而过时男人动唇。
“等等。”
青鸢抬眉,他问她:“你买的是什么?”
“苏记的夫妻肺片和卤肘子,很有名。”
祁司晏点头,驾着马擦肩而过,青鸢的心落到了肚子里,一路向前没再回头。
等走过这条街再往回看,已经看不到人影。
她眉目低敛出了一会儿神,继续走。
夕阳只剩半边残影挂在山尖,金光朦胧的世界里,男人骑在马上,目光看着远处久久没回神。
哪怕知道这一面会让她惊慌,可能加速她离开的进度,他还是想来看一看。
这一次,他不会再无缘无故让她远走高飞了。
想着心里那个打算,男人眼里多了点宽慰。
他要的东西,从来没有争取不到的,曾经在青鸢身上栽过跟头,但他不可能一直在一个人身上栽跟头。
他会让她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