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写道圣旨……”胤禛这一路也在想应该怎么罚齐妃和弘时,但……齐妃还好,弘时却是他的长子,轻不得重不得,如何罚都是在伤他自己的心。
但却不得不罚。
钱盛嫣都顾不得不能干政了,恨不能自己替他写圣旨,好在苏培盛及时赶了回来,他也是没办法,被胤禛留在长春宫亲自监管皇后罚跪,结果可好,这边皇后还没跪完,他便听说皇上被三阿哥气的昏厥过去了。
这给苏培盛吓的,险些魂都要丢了,这会儿一路疾走回来,见到胤禛便噗通跪在地上,眼圈直接就红了:“皇上……”
“嗯,去叫人拟旨。”胤禛缓缓吐出一口气,“皇考孝期未满三年,朕每每思及,便心痛难耐……”
他一口气发下几道圣旨,先是晓瑜宫殿内外,今岁的所有年节庆典都不大办,各重臣自在家等待宫中赐菜便可;
第二道圣旨,称皇后掌管后宫不利,又屡屡殿前失仪,停皇后凤印,罚静思己过;
然后便是关于齐妃的——刚刚得了封号没多久的李氏被掠夺封号,降位为嫔,罚禁足半年,并要求其抄写《宫规》一百遍。
到最后一道旨意的时候,胤禛眸光微闪,片刻后才放弃道:“算了,着图里琛,将三阿哥住处围起来,不许人进,不许人出。”
又斟酌片刻后,他再发一道圣旨:“王懋竑与蔡世远,授翰林院编修,命在三阿哥书房行走。”
王懋竑是这时候有名的理学家,对程朱理学研究得很透彻,讲究淡泊无欲,对王阳明的心学也深有体会。胤禛聘请王懋竑作弘时的老师,可谓用心良苦,其意在希望弘时改邪归正,自我约束。
钱盛嫣明白他的苦心,握住他的手晃了晃,他叹一口气:“先这样吧,除了两位老师外,其余任何人不得进出三阿哥住处。”
“喳!”苏培盛去传旨了,屋里一时只剩下胤禛和钱盛嫣两人。
两人却都没有说话,牵着手,彼此都在思索着。
钱盛嫣是在想,胤禛对乌拉那拉氏和李氏的处罚实在严重,乌拉那拉氏身为皇后,停了凤印,便相当于很多事情无法去做,很多事情她不能再管,而静思己过已经是变相的禁足了,想来没有皇上传召,乌拉那拉氏也不能出长春宫;
至于李氏,更是悲惨,掠夺封号比降位更丢人,而且她堂堂皇长子生母,如今却是后宫中等级最低的嫔……
而对于弘时的处罚,虽无明旨,但众人也不是傻子,眼看着皇后、齐妃受到重罚,三阿哥又被禁足,皇上同时又指派两位老师专门给三阿哥上课……
这很显然,众人会猜测是三阿哥犯了什么事儿,连累到齐妃和皇后,才导致两人都遭了训斥。
钱盛嫣微微叹了口气,她还想找机会从乌拉那拉氏身上找补回来呢,现在胤禛直接一块儿处理了,她这,还怎么自己报仇呀……
“想什么呢?”胤禛捏捏她的手,虽然问了,但似乎并不想等她的回答,“今日你受委屈了。”
“也没有……”钱盛嫣靠进他怀里,叹了口气,“臣妾今日也是情急,罚跪了三阿哥,臣妾一直心中不安……”
“不必这般想,你是他的庶母,管教他也是为他好。”胤禛轻哼,随即又怒道,“不行,朕就不信改不掉他这个坏毛病!”
钱盛嫣:?
然后她眼睁睁看着胤禛传旨下去,将弘时与他的妻妾全都隔离,每日只许读书,身边伺候的也只有小太监。
钱盛嫣:……
这种生活,她相信胤禛能过,但弘时……
别一下子又憋出个大招吧?
另一边,乌拉那拉氏平静的接了圣旨,然后眼睁睁看着苏培盛带人去请走了凤印,又关上了长春宫的大门。
她轻笑一声,笑意中全是冷嘲,她缓缓站起身来,看到妍若担心的目光,自己却先笑了。
她说:“妍若,帮本宫做件事。本宫……想证明……”
证明什么?
乌拉那拉氏话说的含糊,妍若也没细问,只是听完乌拉那拉氏的吩咐后,妍若大惊失色:“主子,这、这能行吗?”
“无事,去吧。”乌拉那拉氏冷笑道,“若本宫没有猜错,他根本不会管这种事情……”
今天来她这里发这么大的火,又罚跪又斥责又停了凤印的,难道真的是因为她记错了个日子吗?
不,不是因为简单的一个日子,只是因为,牵扯到了那个人……
贵妃宠冠六宫,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这话说的没错,但似乎大家都忘了,在年家和华贵妃的光芒之下,还有一个贵妃,似乎默默无闻,却生育两子一女,如今又掌了宫权。
真爱,假宠,乌拉那拉氏忽然就想明白了。
她还想起许久之前还在王府中的一件小事,那日一早她去前院寻还是王爷的皇上,但皇上前日明明回了前院却并未歇在前院,而是和钱盛嫣一起从东小院走了出来……
那个时候乌拉那拉氏才明白,皇上回前院只是个幌子,他还是会去找她。
那时便是深爱,如今岂能辜负?
乌拉那拉氏低低笑了起来,压在她心上的一块大石却悄然消失。
这段时间她一直惧怕,她怕年氏真的有宠有子,又有年羹尧那样的哥哥,皇上会为了年氏而对她这个皇后下手,但现在,她明白了。
年氏有子有家世,但有没有皇上的宠爱,还是存疑。
“难怪都说爱新觉罗家专出情种,哼,呵呵……”乌拉那拉氏笑起来,眼泪却滚落了眼眶。
钱盛嫣那般身世,绝无可能称后,她是绝对可以放心了。
但,皇上到底是她的结发夫君啊……
乌拉那拉氏坐在空无一人的大殿中,望着门外宫城高高的墙,雕廊画栋,富贵堂皇,她却是一边在笑,一边流泪。
没几天,连钱盛嫣这种不爱打听消息的都听说一件事:福慧阿哥出身有疑点,按照福慧的出生日期推算,华贵妃在京中有孕的时候,皇上正在热河伴驾先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