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元芃一掀车帘跳进了马车内,又一想,转身掀开车帘,对着外面喊道:“都给老子滚远点。”
外面的纨绔们起哄笑起来,纷纷喊道:“崔十六,你可悠着点,别把人家郎君气死了。”
“瞎说什么呢,都滚一边去。”崔元芃见车内脸色铁青的崔元藻,立刻驳了回去。
崔元芃放下车帘,对着崔元藻“嘿嘿”傻笑了两声道,“哥,他们都瞎说呢,你别往心里去。”
崔元藻哼了一声道:“我知道,只是伯父让你去书院读书,你却尽和他们搞在一起,怕是要让伯父失望了。”
崔元芃见崔元藻并不怪他,也自在了起来,坐到了兰茵对面,满不在乎道,“我就不是读书的料,与其念那死书,还不如交友广阔,你看这些人里,有李相公的儿子,兵部尚书的儿子,刑部侍郎的孙子,哪一个拿出去都是响当当的人物。”
“行了,这些人靠的都是父辈,有哪一个是靠自己成了响当当的人物的吗?”崔元藻无奈道。
“哎呀,不说这个,反正我们这一脉不是还有大哥你吗?”崔元芃谄媚道,“倒是大哥这次是怎么了?怎么落魄成这样?是有什么任务吗?”
崔元藻点了点道:“确实有任务。”
“什么任务?”崔元芃兴奋道,“我来帮忙。”
“好。”
“你看我啊,有,哎,什么?”崔元芃一时有些昏头,他原本以为崔元藻再怎么样,都会推辞一番,他已经准备了大篇幅的说辞,没想到崔元藻居然直接说了“好”。
“我说好啊。你要做的就是把我们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到长安。”崔元藻笑着道。
幸福一时来得太快,崔元芃尚未反应过来,瞪着他的大眼,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这,这有何难,包在我身上了。”
崔元藻点了点头道:“都靠你了,元芃。”
“嗯,嗯。”
“你可以走了。”崔元藻提醒道。
“好,好。”崔元芃被忽悠着又糊里糊涂地跳下了马车。
“崔十六?滋味怎么样啊?”裴七郎跑过来撞了一下崔元芃的肩,挤着眉道。
这一撞之下,崔元芃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什么都没问到,反而是莫名其妙地接了个任务,不过被大哥信任的感觉真好啊!
“说什么鬼话呢,滚一边去。”崔元芃对着裴七郎踢了一脚,打打闹闹着走远了。
兰茵合上车帘一角,勾唇一笑道:“你就这么糊弄你自家阿弟,也不怕他伤心。”
崔元藻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让兰茵坐下,牵起她的手道:“元芃不会伤心,只会开心。”
“那是他太单纯了,哪晓得你这个大尾巴狼,包藏祸心。”兰茵看崔元藻骗崔元芃,便想起曾经他也是这样骗她的,便气不打一处来。
“我也是为他好,他不需要知道那么多事情。”
“你总是想当然。崔元芃自己和你说的吗?”兰茵不服气道。
崔元藻一听这语气,便知道,这事又戳到兰茵的肺管子了,便连忙赌咒发誓道,“对你,我是再也不敢这样的了。”
兰茵看崔元藻这样,倒是不好真生气起来,只道,“你可知道,我凡事都想和你一起分担,并不想让你用为了我好的借口,把我瞒在鼓里。我有权利知道我阿耶阿娘之事的真相。”
崔元藻点头道:“我知道,我已经吸取教训了,你之前不理我,假装怀疑我,与兰花合作,跟着阿颜娘子走,都快把我吓死了。还好,这只是做戏。”
兰茵牵了牵嘴角,点了点崔元藻的脑袋道,“这就是要让你长点记性,凡事都要和我商量,不要自作主张,自以为是地对我好!”
崔元藻搂住兰茵道:“以后知道了。”
兰茵温柔地趴在崔元藻的肩上,只有她自己心里知道,曾经,确实有那么一刻,她想放弃过,只是终究那一缕疑虑抵不了她对他的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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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正月,各路人马都急着赶回长安过年,潼关驿虽是大驿,也是人满为患。
因为路上耽搁了一段时间,崔元芃一行人到的便晚了,天字号房全住满了人。
“那怎么能行?你知道这位是谁吗?”裴七郎指着李三郎道。
驿臣当然知道这些要命的纨绔子弟是谁,哪一次过来不给他惹事呢?驿丞忙赔笑道:“这不是不知道李郎君要来吗?我马上让他们把天字号房腾出来,让给各位。”
能住进驿站的本就是各地官员,能住上天字号房的,官级可不低,如今要让他们让出房间来,可把驿丞愁坏了,只能擦着满头的汗,硬着头皮道:“鲁判官,要不,您看能不能把天字号房腾几间出来?”
“凭什么要老子让?是看不起我们成德镇?”鲁判官虽是文官,却也是军士出身,颇有一股子蛮气,挑眉一吼,把驿丞吓得倒退了一步。
“我问你,你去长安做什么?”李三郎道,“是不是送年节礼,送给谁?”
驿丞见鲁判官要发飙,连忙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少不得又把李德裕相公的旗号拿出来使了。
鲁判官见李三郎嚣张,原想着教训教训这小子,如今知道他的来头,心里憋着一口气,又不好发作,“啪——”地一掌拍在案桌上,案桌应声而裂,但到底是让手下人让出了几间房。
众人见最厉害的成德镇都不敢发作,便知这群公子哥来头不小,只能纷纷让位。
终于吵吵嚷嚷间,一行人全部住了进去,只是因为身份的关系,崔元藻和兰茵二人只能住在了下人房里。
崔元芃为此非常不好意思,偷偷跑过来,想和他们换个房间,崔元藻当然不同意,崔元芃只能悻悻地回了楼上房间。
见崔元芃走了,兰茵便开始铺起床来,边铺床边道:“我们混在这群咋咋呼呼的人里,真的不会太引人注目吗?”
崔元藻自然地接过兰茵手里的被角一拉,两个人合作铺好了床,拍了拍床沿,兰茵坐到了崔元藻身侧,把头靠在了他肩上。
“他们这群人看着显眼,但大多数人不想惹他们,可以省很多麻烦,而且显眼的是他们又不是我们,”崔元藻笑道,“何况,跟着元芃,自然就能回崔府,若我没料错,京中早已摆着重重障碍,不让我面圣呢?”
“那怎么办?”兰茵抬起头来道。
“凉拌。”
“你又胡说!”
兰茵摧起拳头假意要揍崔元藻,崔元藻忙摆手道,“哎呀呀,谋杀亲夫啊,难道真看上崔十六那小白脸了?”
“叫你胡说。”兰茵扑倒在崔元藻身上,两个人滚做一团。
好一会儿,两个人才气喘吁吁地消停了,崔元藻搂着兰茵道,“也不是我胡说,只是我确实还没想好,到底要如何见圣人,见了又该说些什么?”
“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