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敢怀疑我?”李绅气愤道,“若我是那贼人,何至于被这银丝缠着?”
“李相公,我并未指您。”
“你不是说当日最后一个关门者就是贼人吗?那岂不是就是我?”
“李相公不如想想,那日除了您,还有谁同您一起离开?”崔元藻提醒道。
“是吴大娘子。”李绅惊讶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崔元藻也觉得奇怪,他早已怀疑过吴大娘子,也向苏州去了书信,可也确实从苏州那里得到了确切信息。吴大娘子确实是那个吴大娘子,并非他人假冒,她少女时代确曾爱慕过黄埔,照理来说,黄埔若死于光王之手,她又为何要帮着光王呢?难道其中还有隐情?
兰茵看向崔元藻和李绅的脸色,心内犹疑,吴大娘子对她极好,又似乎与她颇有渊源,而从师兄处她又得知了自己的身世,难道吴大娘子确实和她阿耶阿娘一样,为光王做事?不,不对,肯定有什么不对!
“不会是吴大娘子的。”兰茵倔强道,“若是她,她后来又进过府吗?她一个孤苦无依的弱女子又要如何把这批画弄走?”
“自从那批画消失后,我就封了府,除了我娘子,无人离开过节度使府。”李绅道。
崔元藻皱着眉头道:“这也让我奇怪,在这节骨眼上,李相公怎么会同意让夫人和郭娇娘子去别院的?”
“你以为我想这样吗?”李绅无奈道,“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也不知是不是那郭娇身上带来的,娘子那院子里突然就起了疫病,在这种时候,我实在不想再起波澜,便隐瞒了疫病的消息,让娘子和郭娇借口泡汤泉去了别院。只是,你说那画是被娘子带走了?连她也是光王的人?”
“那倒不至于,只是这疫病起的时间实在颇为蹊跷,倒更像是为了把这批画运出去才故意发生的。”崔元藻沉吟道。
“可是,娘子离开时,我特意派人把她随身携带的物品全部检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这批画啊!”李绅贵为宰相,自然不会过于天真,即便是枕边人,该检查的也不会手软。
“恕我直言,今日之前,李相公可知这水榭里会有这暗格?”崔元藻直言道。
李绅被问住了,只道:“我也是半年之前才接任这淮南节度使之职,这府邸也住过好几任节度使了,从未听谁说过,这……”
“那李相公有没有想过,贼人又为何会知道呢?”崔元藻的话在水榭里来回激荡,“恕我直言,李相公,贼人连你这水榭中的暗格都知道,他想在夫人随身携带的物品里藏点什么东西,又有何难?”
李绅无言以对,踌蹰了许久说道:“或许我们可以从设计建造这水榭的人里找到破绽?揪出偷画贼?”
崔元藻摇了摇头,说道:“慢说这水榭是何人设计何人建造已经很难考证了,就是几十年间,节度使府想必也有多次重修,要找出此人,并不简单。其实我们又何必舍近求远,去查查吴大娘子倒是一个解决办法,但我估计也已经人去楼空了,但到底可以先查一查,另外,李相公,你也需派人马快速接回李夫人,我怕迟则生变。”
兰茵看向崔元藻,他不顾身体,一心赶回扬州城,可是因为早已预感到李夫人会出事?毕竟那是他的阿娘啊!那若是他的阿耶做错了事,他又会如何呢?会不会帮他阿耶隐瞒真相?
“因娘子与郭娇同行,我也一直不放心,故遣了重兵保护,若有风吹草动,必然已经上报,如今还无动静,应当无事。”李绅道。
“但愿如此吧!”崔元藻心内还是不安,从如今的形式看来,郭娇离奇出现在扬州城郊外的永和禅寺内绝不是偶然。
“十四郎,你怎么了?”兰茵看崔元藻的脸色苍白难看,不禁担心地问道。
崔元藻回过神来,对着李绅拱手致歉道:“李相公,崔某近来身体有恙,恕我不能奉陪了,若有吴大娘子或郭娇娘子的消息,您不妨派人去下马桥的崔氏别院找我!”
李绅也想拱手致礼,这恼人的木板却颇为碍事,只能欠身道:“今日之事,有赖十四郎了,若有什么新想法,也请十四郎不吝赐教,圣人托赖我二人之事,还需尽早完成。”
李绅话中有话,虽想请崔元藻帮忙解开这木板,又不想放低身段,只能提醒崔元藻,二人都是为圣人办事的,希望他尽快破案。
崔元藻已经没心思猜测李绅的心思了,此刻,他只觉天旋地转,勉强一笑,便昏倒在了兰茵肩上。
“十四郎!”兰茵惊叫一声,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对他失望之极,可当他真的晕倒在她身边时,她却又不受控制般地担心起来。
兰茵茫然地抬头看去,只见李相公的嘴开开合合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她一瞬间失去了聆听的能力!
“寿阳县主?寿阳县主!”
“叮——”一声,有什么瞬间飞进兰茵的脑子里,她又听得见了。
“我让人找医博士过来看看吧。”李绅建议道。
“不,不用了。我要带他回去。”兰茵听见自己抖着嗓子说道,可是这不是她要说的话啊!为什么?为什么她会说出这种话。
兰茵迷迷茫茫地背着崔元藻往回走,路遇孙茂,他似乎也说了什么,兰茵没有听清,只对着他点了点头,终于兰茵把崔元藻背进了马车里。
车帘落下,兰茵的泪水瞬间也落了下来,可即便这样,也没能阻止她的手在崔元藻的腰间摸索,还有那半张纸在什么地方?他的阿耶为什么要折返回扬州?后来发生了什么?
自从在秦庄发现那半张字条后,兰茵的心一直在纠结,崔元藻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他是否已经知道她的阿耶是谁?他是否……
不能想,不能想……
兰茵告诫自己,可是没有用,她的手摸遍了崔元藻所有可以藏东西的地方,可是什么都没发现。
“兰茵娘子,到了!”车帘外突然响了孙茂的声音。
兰茵一惊,慌忙把崔元藻的衣物整理好,又给他喂了一颗糖丸,这才掀开了车帘。
咦,她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