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朝食,兰茵又想故技重施,拎起崔元藻,临空而行,没想到崔元藻一把挽住她的腰,凑近她耳边道:“闲庭信步。”
兰茵不明所以,但既然崔元藻这样说,她便也从善如流,故意笑着俯趴在崔元藻肩头,仿佛他讲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一样。
兰茵本就明艳,这样一笑,更惹得周围人的注目,但过了会儿,大家也就各自用起了朝食,不过是在心里骂了一句“纨绔。”
直到离茶寮已经有段距离了,兰茵才按捺不住问起崔元藻,“十四郎,怎么回事?”
“没事。只是人多,免得节外生枝。”崔元藻摸了摸兰茵的额发,笑道:“还是兰茵机灵。”
“那是当然。”
两人一路说笑着往扬州城行去,直至快到城门口时,他们才看见一辆颇为熟悉的马车停在运河边。
崔元藻想上前去查看,被兰茵拦了下来,说道:“我先去探探。”
兰茵偷偷靠近马车,躲在后面,探出头去,一看,原来是灵聪坐在马车前的草地上,正在哇哇大哭呢!
“灵聪啊,十四郎未必就出事了呀,你这又是何必呢?”孙茂站在一旁,手足无措地安慰道。
灵聪泣涕横流,又一手抹开糊在眼睫上的泪珠,整张脸简直不能看。
兰茵忍不住打了个呃,只听灵聪哭唧唧地说道:“我就知道那兰茵娘子不是什么好人。”
不是好人?
兰茵原本准备上去打招呼了,听灵聪这么说,她倒要听听他怎么说了!
“我早就知道,她功夫这么高,怎么可能是弘农杨氏的娘子,可是郎君不说,我就当不知道。后来,我发现相公和夫人对她的态度也变了,我就知道她肯定是暴露了,原想着这样也好,郎君总不能忤逆家里的意思,哪里晓得,这兰茵娘子一失踪,郎君就失魂落魄,要死要活的。”
郎茵转头看向崔元藻,只见日光下,他微微抬着头,向她这边望过来,肌肤晶莹,似是透明的,见她看向他,他便微微笑起来。
这样的男子,却曾为她忤逆家中,失魂落魄,要死要活!一丝甜味不可抑制地从心底泛上来。兰茵红着脸,转过身去,只听灵聪还在说着。
“我只盼着时间能冲淡一切,可没想到郎君在这扬州城又与她重逢。好吧,看郎君这样高兴,我也高兴。可是,她居然拐走了郎君,郎君肯定不会再回来了!呜呜呜……”
“灵聪,你瞎说什么?”
突然,兰茵的身后传来崔元藻的声音。原来,崔元藻刚刚看兰茵转头看他,以为是没什么危险,叫他过去呢。
灵聪听到自家郎君的声音,顿时,一蹦三尺高,叫道:“太好啦,郎君,你回来啦,可担心死我了。”
灵聪想去抓崔元藻的手,可他满手都是眼泪鼻涕,崔元藻连连后退,兰茵挡在崔元藻面前,扔给灵聪一方锦帕,娇喝道:“怎么?我拐走你家郎君啦?”
灵聪此刻见到自家郎君没失踪,他也不会小命不保了,喜极而泣。
“可真脏啊,还想握十四郎的手?”兰茵为报刚刚被灵聪诋毁的仇,故意说道。
灵聪羞愧地接过锦帕,擦了脸,向兰茵躬身行礼道:“娘子恕罪,都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大人有大量,原谅则个吧。”
兰茵也不是真怪灵聪,见他整张脸哭得眼皮红肿,便知他对崔元藻的真心,便甩了甩手,让他把那锦帕拿走,不再追究。
“孙大哥,我不在的这一日一夜里,有发生什么事吗?”崔元藻登上马车,看向骑在马上的孙茂。
“也一直忙着在找你们,倒是没怎么关注其他事。不过,李使相那边已经贴出了公示,号称黄埔的画会杀人,节度使府统一收购,确保民众安全。”
“收购?”兰茵好奇道,“出多少钱?”
“一贯钱。”
“这么多?”兰茵咋舌,这可是平民之家一个月的口粮啊。
孙茂点了点头,说道:“因黄埔本就不是什么有名的画家,画作根本卖不出这么多钱,这一日里,许多人拥到了节度使府门口,号称要把画献给节度使。”
“这画要是假的呢?”兰茵想着若是以前她缺钱的时候,保不齐也要拿一幅假画去试试,反正试试又不花费什么。
连兰茵都这样想了,其他人当然也是这么想的。
“李使相为了鉴别真伪,下了令,凡是以假乱真者,杖责三十下,以儆效尤。”
兰茵啧了啧,这三十下,没个真功护体,怕是小命不保。
“那由谁来鉴别画的真伪呢?”崔元藻问道。
“刚开始李使相准备找黄埔的近亲,可惜黄埔乃是三代单传,居然没有任何亲戚,而那些黄府的仆从们早已风云流散,即便找到了他们,他们对画作也是一知半解,让他们鉴画,也是难为他们。”孙茂道。
“这黄埔当真是个可怜人,他的弟子呢?当初那个王尚,谋杀陆仟的那个,不就是他弟子吗?他可还有其他弟子?”兰茵问道。
“确认过了,也就这一个弟子,倒是陆仟的弟子颇多,可惜散布在全国各地,他们对黄埔的画也不甚了解。”
“也就是目前为止,李使相还没找到很好的鉴画人?”崔元藻确认道。
孙茂点了点头,“李使相好像是把画都收了下来,登记造册,准备确认真伪后,再发放赏金。”
一路走一路说,很快马车就到了下马桥南街口。
灵聪坐在车辕上,看见前方一个来回,团团转的女子,本来要避让开她,结果定睛一看,这不是兰草吗?
灵聪急忙拉住马,停下道:“兰草,不是叫你看家吗,你怎么跑这路口来了?”
兰草抬头一看,却是灵聪,连忙惊喜道:“灵聪大哥,郎君找到了没?”
“找到了,你灵聪大哥出马,哪有干不成的事儿?”灵聪拍着胸口道。
兰草却并不欣赏灵聪的自吹自擂,几步跨到了车帘边,对着车内道:“郎君,李使相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