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世贤说完,王栋便把他押到另一间屋子,接着把另外一个犯罪嫌疑人陈习带了进来。
余向东感到意外,小声地对王栋说:“怎么不把秦勇叫来先询问?”
“让他先待一会儿。他是个急性子,如果关上几个小时,他肯定坐不住的。那时喊他来,啥话都会说。”
陈习坐下,余向东瞟了一眼,外表看,他并不坏,规规矩矩的一个人,年龄也不过十八九岁,人长得高,一米八左右,一张明星脸。
年轻人慢悠悠地坐下,头往后一甩,不知不觉看见他脑门上有一道疤。
“你叫什么名字?”
“陈习!”
“年龄?”
“十九岁!”
“住址?”
“九江乡小沟组!”
“你杀张小三和张小四吗?”
“没有!”
“万世贤说你杀了第一刀,你是主犯。其他是听你的教唆。”
“我没有杀。他杀了。”
“还有哪个参与杀人了?”
“那天我没有参加,也不知那些人杀人——那天,我在家里看电视。”
余向东打开监控录像,指着画面上的人说:“你说你没有参加,那么这个人是哪个?”
陈习看见监控录像上的自己,顿时哑口无言。
“如果你不坦白!老子要你把牢子坐穿!证据摆到你面前,你竟然敢当着我们撒谎。你当我们是傻瓜吗?”余向东愤怒地拍着桌子,走上前去一耳光打在陈习的脸上。
“我说!你别打我!”陈习看见余向东正准备打他,胆战心惊地说。
余向东又是一拳头打过去,陈习的脸上瞬间红了一大块,嘴角里流了血。把王栋吓坏了。
“快说!不把事情说清楚,老子要你死在这儿!”余向东拽着他的头发摔了一下说。
“我说。我昨天晚上去了。我杀人了,但是我不是第一个人。我们五个人都杀了。当时我不敢去杀人,我知道杀了人肯定要坐牢,说不定要枪毙!我怕死,因为我在家里是棵独苗。如果我死了,我爸爸妈妈肯定会疯的。”陈习泪流满面地说。
“你杀人是你自愿的还是受人指使的?”
“我受虎头帮何波指使。他吩咐我们做事,我们必须做,不做,回去就要挨打。他打人非常狠毒!我刚加入虎头帮时,第一次叫我去抢一个煤老板的钱,我胆小没有抢,回去挨了一顿毒打,差点被打死了。我痛得三天没起床,他每天叫人守着我,不让我出门。一个月后,我才慢慢地好转。”
“你后来听他们的话吗?”
“不得不听。如果不听他的话。我的下场会更惨!”
“你除了杀张小三张小四,你还杀什么人?”
陈习沉默了半天,对着余向东说:“余警官,你给我一支烟吧!我想抽烟。”
余向东吩咐王栋给他点一支烟,笑着说:
“你别乱说话。我警告你!如果你敢浪费我们的时间,你只能死得更惨!我们现在是询问你,这也是将来在法庭上的证据。”
“唉,我说吧!我第一眼看见你,由衷地佩服。在我们帮里,早听我们老大说,你是个破案高手!如果是调到县城,会让我们日子不好过。但是想到有刘局长和刘副县长罩着,我们头胆儿越来越大了。好几次,我们想把你弄死,后来,我们头又命令我们,暂时不动你,因为他们打听到你是吴局长的女婿,如果把你弄了,吴局长肯定不会放过我们的。说不定,他不要乌纱帽,把我们全毙了!”
“你们头是谁?叫什么名字?”
“何波!”
“你为什么加入虎头帮呢?”
“我是个农村娃娃,从小被人欺负,长大了渴望报仇。我爸爸是个独子,在村里无亲无戚。一个三岁小儿敢屙尿淋我们,一家人在村里抬不起头。我姐长得漂亮,十七岁那年,在地里和我爸干农活,村里的土霸王路西华强奸了她。我爸去打他,反而被几个年轻人打断了腿,在医院待了半年。我姐三个月后,肚子大了,怕他人嘲笑,投河自尽了。那时,我总盼望有一天能报仇雪恨,杀了路西华。在农村要想出人头地,只有努力读书,然而家里贫寒,没有钱供我读书,十二岁不得不辍学。
“一次,路西华把牛赶在我家田里,把秧苗吃完了,派出所去调解,他拒不赔偿。我提着柴刀上门去找他算账,哪知他早有准备,把我打得头破血流。伤治好了后,我竟然被派出所逮捕了,拘留了十五天。最后,我才知道派出所的所长是路西华的表哥。
“我下狠心要把路西华杀了!在县城,他来赶集,想下手。哪知那天恰恰虎头帮的帮主何波看见我提着刀准备砍路西华,民警把我按住了,是何波把我从派出所领出来的。从此,我便参加了虎头帮。
“加入虎头帮后,我叫上几个兄弟去了家里,把路西华逮到村子的晒谷场,当众羞辱他,拳打脚踢,打得他遍体鳞伤,两天后,他就死了。从此,村里再也没有人敢欺负我们了。
“有了这次经历,我脑子越来越膨胀,一次次暴力,战胜了我的虚荣心,下手越来越狠。”
“你到底杀了多少人?”余向东问。
“我杀多少人,我自己也记不清楚。”
“你杀死的有多少人?”
“我杀死两人!但是,不是我一个人杀的。”陈习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
“能不能说详细一点?”
“一次,我们几个兄弟在地摊上吃烧烤,喝酒聊天,突然看见隔桌的几个女孩子被几个年轻人调戏。一个年轻人强吻一个女孩子,女孩子不愿意,他狠狠地打了她两耳光,给她的衣服脱了,肆意挑衅,然后抱着女孩子准备强奸,我叫上几个兄弟上前去把那个人活活地打死了。”
“派出所介入了吗?”
“打时有人报警,民警来了,我们去派出所做笔录。第二天,派出所就把我们放了。”
“放了?为什么?”
“说我们是正当防卫!”
“还有一次呢?”
“还有一次,是我们几个兄弟逛街,看见一个老婆婆卖菜,老婆婆有七十多岁了,衣衫褴褛,手上的皱纹很多,像块老树皮。一伙城管上去,二话没说,几脚把他的菜踢了一地,踩得稀烂。老婆婆流着泪准备去捡菜,几个人便把她的菜筐也踩烂了,甚至烧了装菜的箩筐。老婆婆顿时像死了儿子似的嚎哭,几个城管还哄堂大笑。然后嘻嘻哈哈地走了,刚走几步,我提着西瓜刀往他们身上乱砍,其中一个人被我砍了三刀,当场倒地,只看见脚弹了几下,就没动了,听说,这个人死了。”
“派出所逮捕你们了吗?”
“逮捕了!我们在监狱里待了六个月,就出来了。我的头是何波,他请了一个律师,说是城管粗暴执法,违法在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