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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跨马奉天:袁金铠献计赵尔巽(1 / 1)


在未经赵尔巽授意的情况下便擅自调兵奔赴奉天,是张作霖的一次赌博,但这一次张作霖却押对了:他得到了赵尔巽的信赖,从而得到了逐步掌握奉天城的契机。眼疾手快又遇事果敢的张作霖手握奉天,便得到了与北洋系大佬袁世凯直接对话的机会,从而远远抛开他的结义兄弟们,一步一步成长为东三省真正的当家人。在这一系列的夺权过程中,张作霖以他的能力征服了很多的奉系将领,吴俊升和孙烈臣便对张作霖钦佩有加,从而成为张氏最忠实的盟友和部下,亦成为奉系军阀中的主力干将。

张惠临字惠霖,名志良,别号惠临,祖籍山东,祖上闯关东逃荒到奉天,1878年5月生于奉天虎石台乡大古城村。张惠临幼年在私塾读书,成绩优异,尤其写得一手好字,在乡下经常帮人撰写牌匾,周围的人经常慕名向他求索字画。17岁时张惠临的父亲张玺山在满清道台衙门当传达,也就是文书,张惠临也就得到机会进奉天学习传达的业务,在奉天县衙当文书,后来又担任张作霖驻奉天办事处处长。

得到张惠临的密信之后,张作霖认为这是天赐良机,正是他一展抱负的时候,于是当机立断决定奔赴奉天。张作霖随即点齐所辖的步骑七个营的全部人马,在他的亲自率领下从洮南出发,日夜兼程地奔赴奉天。在经过辽源(即今郑家屯)的时候,驻守在辽源的吴俊升等亲自出城迎接,张作霖与吴俊升稍作寒暄,对自己去奉天的真实意图却三缄其口。自奉天到洮南,再从洮南到奉天想来也总是要有些时日,张惠临的消息送过去,张作霖率部自洮南开赴奉天,时间应该也不短,但这里却有两件事让人费解:一是这么长的时间,赵尔巽却始终没有联系吴俊升进城;二是张作霖既然已经挥师南下,蓝天蔚却依然没有发动起义。

在抵达奉天以后,张作霖立即前去面谒赵尔巽,做出诚惶诚恐的模样,对赵尔巽说,“因局势紧张,唯恐总督陷于危境,迫不及待,率兵勤王。如总督认为未奉命令,擅自行动,甘愿接受惩处”。

张作霖明知自己是擅自行动,但仍然佯装恐慌,赵尔巽此时正是在急需用兵之际,张作霖来得正是时候,自然也就没有怪罪张作霖,反而对其赞许有加,还命令他兼任奉天中路巡防营的统领,这样一来,张作霖的所部兵马就增加到了15个营,成为奉天内现有部队中军事实力最强的魁首。张作霖于是又对赵尔巽说:“请恩师听我部署,只要我张作霖还喘着一口气,我愿以生命保护恩师,至死不渝。”有了张作霖在身边护驾,赵尔巽自然就放心多了,而那厢的革命党人此时还在研究到底该用哪种方式来响应武昌起义。就是在赵尔巽迟疑是否该让吴俊升到奉天护驾,张作霖自洮南驱驰入奉天的时候,革命党人就究竟是该发动武装起义,还是采取和平手段而争执不下。就在革命党人还在争执不下的时候,张作霖已经率部进入奉天,这下倒是帮了革命党人一个大忙,他们再也不用为采取哪种手法而头疼了,因为摆在他们面前的只剩一条路,那就是“谋运用政治手腕,实现东三省革命”。

当时在奉天的革命党人领袖是蓝天蔚和时任奉天谘议局局长的吴景濂。蓝天蔚本意是要以武力方式夺取奉天政权,这样一来他就获得了革命首功。吴景濂自然不愿促成蓝天蔚,于是坚决反对武力夺权。就是在这个时候,张作霖率部进入奉天,蓝天蔚的武装力量立时就被比了下去,吴景濂趁机提出和平夺权主张,蓝天蔚此时只好就范。于是谘议局议长吴景濂立即出面,召集奉天各界名流开会,具体讨论如何以和平手段夺权。

经过开会,蓝天蔚、吴景濂等人最终制订出了一个方案,即以维持治安为名,成立奉天全省保安会,然后联合社会各界人士驱逐东三省总督赵尔巽。待赵尔巽被逼走之后,即推举蓝天蔚为关外都督,吴景濂为奉天省民政长,从而脱离清廷宣布独立,这样来完成东三省的革命。随后“东北大局既定,继进兵关内,会师燕郊,直捣虏穴”,从而推翻清廷统治,最终促成革命的完全成功。这个方案可以说是完全有利于吴景濂的,因为所有的会议均是由吴景濂发起,所以革命一旦成功,吴景濂在东三省的名望将达到顶峰。

1911年11月12日,吴景濂以自己的名义召开保安大会,奉天的绅商各界名流纷纷到会,前后有二百余人。除了革命党人,东三省总督赵尔巽也抵达了会场,不过他并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跟着他的贴身保镖张作霖,会场上还有袁金铠等人支持着他。

而张作霖此次也不是单枪匹马就来了,他事先在会场内外布置了很多人,所有的人都荷枪实弹,随时待命。张作霖本人则挎着枪步入会场,而且面目严肃,不苟言笑,一脸的杀气。但是,张作霖施加的这些压力,并没有让革命党人退缩,吴景濂和蓝天蔚依然按照他们之前已经制订好的计划主持会议。

其实在会议开始之前,蓝天蔚就曾命令他的部队离开北大营进城,但等到张作霖带着人马气势汹汹抵达会场时,蓝天蔚的部队却根本没有出现。开会时间到了以后,蓝天蔚只是穿了一件和服带着几个卫兵赴会,跟孤家寡人差不多。到这个时候,其实革命党人的计划已经出现了重大变动,吴景濂和蓝天蔚都感觉到了形势不妙,但意气风发的革命党人并没有觉得不妥,他们对这次会议依然抱着极大的信心。

会议开始以后,革命党人纷纷上台发言,他们慷慨陈词,历数晚清以来的种种弊政和签订的不平等条约,主张东三省脱离清廷,宣布独立。赵尔巽对革命党人的发言非常不满,遂站起来表示反对独立,但赵尔巽的话还没有说完,革命党人便纷纷将其发言驳回,并强烈要求赵尔巽宣布独立。赵尔巽给革命党人逼得退至角落,张作霖就跳了起来,他把手枪拍在桌子上,表示自己只是个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如果革命党人敢对赵尔巽不客气,他便不会对在场的革命党人客气。此时会场内外的张作霖士兵均掏出枪支,到这个时候会议已经很难开下去了。

吴景濂看到形势不妙,率先离开会场。蓝天蔚的参谋则告诉他,原来北京政府早已有了命令,暗地里撤了他的职,改由原第二十镇的一个标统伍祥祯接替了他的位置。蓝天蔚知道部队已经不受自己的指挥,于是也就悄悄离开了会场。张作霖虽然为赵尔巽充当打手,但是也不想得罪吴景濂和蓝天蔚,所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他们离开会场。革命党人纷纷离去,使参会的人数迅速减少,会议一度陷入混乱而被迫中断。张作霖随即以威逼利诱的方式重新组织会议,复会以后由副议长袁金铠代替吴景濂主持会议,此时会议已经不在革命党人的掌握中,形势发展自然也不会如革命党人所愿。

由吴景濂和蓝天蔚主持召开的会议,最终被赵尔巽为首的保皇派控制。会议最终成立了奉天国民保安会,但却与革命党人所期望的保安会完全不同,出任会长的不是吴景濂而是赵尔巽,伍祥祯、吴景濂只是担任副会长,袁金铠任参议总长,蒋方震、张榕则担任参议副长。正职几乎都掌握在保皇派手里,而革命党人只是拥有了徒有虚名、并无实权的副职。所以,所谓的国民保安会实际上还是一个保皇会,会长是东三省总督兼东三省将军和奉天巡抚的赵尔巽。在整件事中出力甚多的张作霖也不是一无所获,他当上了保安会军政部的副部长,终于取得了军事实权。

在控制了国民保安会以后,赵尔巽仍然不放心,虽说他的身边有张作霖护佑,但一想到卧榻之旁还鼾睡着手握兵权的蓝天蔚,他就感到如芒在背。于是在保安会召开的翌日,也就是1911年11月13日,赵尔巽就急忙给袁世凯发出一封密电,在电文中表示“此军即令聂汝青暂兼协统,并留奉防,可保目前治安”,就是说撤去蓝天蔚第二混成协协统的职务,而由该协的标统聂汝青来兼任。聂汝青和蓝天蔚不同,是个顽固守旧的军人,对革命素来反对,可以说是坚定的保皇派。

解除了蓝天蔚的军权以后,赵尔巽仍然不放心,于是又以考察的名义,把蓝天蔚支到关内去,“查有第二混成协蓝统领天蔚,志趣远大,识见明敏,堪以派赴东南各省考察此次战事之实情、公众之意见,并传布奉省保安会宗旨,以谋国民之幸福。为此,札委札到该协统,即便遵照,克日前往妥办,随时报告”。赵尔巽这一次是光明正大地驱逐蓝天蔚,蓝天蔚自然不能坐以待毙,于是要去找赵尔巽理论。蓝天蔚要想见到赵尔巽,自然要经过张作霖这一关,张作霖则持枪阻拦蓝天蔚,二人险些因此爆发冲突。张作霖自恃势力庞大,有兵力上的优势,要下掉蓝天蔚的枪,赵尔巽在旁阻止。

第二混成协内部本来就不尽是革命党人的势力,如今张作霖率领大军屯驻奉天,蓝天蔚心知举事的最好时机已经错过,再留在奉天也于事无补,遂前往东南各省考察,不再过问东北军事。蓝天蔚一走,革命党人便失去了最强的实力派,其他的革命党人如吴景濂之辈,徒有些名望,脊梁骨一走,没有人撑腰,天大的名望也比不上军人的枪杆子硬。于是,吴景濂随后也离开奉天,由大连抵达上海,再到南京与孙中山会晤,以东北唯一代表的身份参加了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的选举。

蓝天蔚和吴景濂先后离开东北,使得奉天城内各派的革命力量呈现出分崩离析的势态。群龙无首的革命党人急忙邀请张榕到奉天处理事务,这个张榕是个不同寻常的人,他是革命党,立志“驱除鞑虏,恢复中华”,但他本人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满人。张榕的祖上曾“从龙入关”,是八旗驻防的子弟兵。作为八旗子弟的张榕,于日俄战争爆发后放弃在北京译学馆的学业回到东北,组织乡团与沙俄军队作战,随后却被清政府勒令解散。乡团解散之后,张榕又潜至北京创办刊物宣传革命,并且与吴樾等人在北京前门车站密谋炸死出洋考察宪政的清廷五大臣,事败后被以叛逆罪监禁。哪知道张榕居然越狱成功,逃到日本东京后加入同盟会,于1910年返回大连。

蓝天蔚和吴景濂离开奉天之后,张榕首先做的就是尽快把松散的组织再捏合起来。于是,他与革命党人张根仁、柳大年等积极策划组织了“联合急进会”,以“将以响应南方,牵制北军势力,使清帝不敢东归,赵督不敢独立”为宗旨,将分散的革命力量联合起来,在奉天城内倾向革命的各界人士纷纷加入,随即推选张榕为会长,柳大年等为副会长。从“急进会”这个名称就可以看出,张榕成立这个组织的意图,就是完全摒弃靠和平手段革命的方式,选择依靠武力方式来完成革命。

在急进会成立之后,张榕就派人到辽阳、海城、海龙、兴京各地去运动军警、组织民军,据说参加革命武装的人有一万多,连当地的官吏也不敢擅加干涉,革命力量随即再度抬头。但是,虽然人数众多,但其战斗力尚存疑,更为关键的是,既然是搞革命,又是在保皇派眼皮子底下搞革命,张榕这样大张旗鼓地活动,等于是把所有底牌都亮在了赵尔巽和张作霖的面前,另外,张榕居然还和已经委身保皇派的袁金铠打得火热,这样来干革命未免有些儿戏。

对于张榕,赵尔巽可以说是“侦知其谋,惮之弥切”,让赵尔巽对张榕有点儿无所适从的,自然是张榕的满人背景。在当时,因为革命党人与会党之间的关系,清廷方面通常将之引导向“满汉之争”而不是“政体之争”,自清廷建国以来,满汉之间的争端就一直没有停过,老百姓也就习以为常。但对待张榕这样的满人,清廷就显得有些慌乱,连满人都对自己的朝廷不满意了,这就不能用“满汉之争”来搪塞老百姓了,所以不管是北京的清朝皇族,还是地方官吏,都对张榕有点儿没有办法。当初赵尔巽成立保安会的时候,专门给了张榕一个有名无实的参议副长的职位,就是为了迷惑拉拢张榕。

除了极力拉拢张榕,赵尔巽还命令张作霖派人监视张榕的举动,张作霖亦与张榕虚与委蛇。张榕对赵尔巽、张作霖并无好感,因为赵尔巽和张作霖一个是满脑子三纲五常的封建官宦,一个是大字不识几个的旧式军人,对所谓的“共和”一窍不通,他们再想装得和张榕亲近,也装不出来。但袁金铠却不同,他对“共和”是有所了解的,而且与张榕关系笃深,张榕便引为同志,将组织内部的很多秘密都告诉给了袁金铠。其实张榕等人准备起义的事情,早就不是什么秘密,张榕没有武装,手握重兵的蓝天蔚当初尚且要借助绿林人士,更何况是张榕呢?而绿林好汉们一旦掺和起来,所有的秘密也就很难成为秘密。本来事情就已经是半公开的,剩下的那么丁点儿秘密也给透露给了袁金铠,张榕等人几乎是在掩耳盗铃一般地筹划着武装起义。

这里要说到袁金铠和赵尔巽的关系,两个人其实走得很近,前面提到吴景濂主持开会,最终革命党人纷纷退出,最后站出来主持会议的就是袁金铠。当时在会场里,剩下的革命党人几乎寥寥无几,袁金铠帮着一群保皇派撑场面,等到会议散场,他又跑去见张榕,声明自己站在革命党人一边。这怎么看都像是在说笑,但张榕却相信了,并且还把袁金铠当成组织的核心成员。很多人听了或许不会相信,但早期革命党人天真简单的思维远不止如此,张榕的表现只是其中的缩影。

1912年1月23日的晚间,在袁金铠的再三怂恿下,张榕请张作霖到平康里得意楼赴宴。张榕此时已经准备要进行武装起义,而袁金铠的说法是,古人说“先礼后兵”,先尽量争取张作霖,如果不能兵不血刃就控制局势,则在万不得已下武装起义。在酒宴即将结束的时候,袁金铠借故先将张作霖支走,张作霖离开得意楼之后,便派两名心腹之人在张榕回家的必经之路上埋伏。酒席散后,张榕便返回自己的住处,时值东北的冬日,寒风凛冽,天寒地冻,更比平日添了一份肃杀之气。就在回家的路上,早已在暗地里埋伏多时的凶徒掏出手枪,冲着张榕连开数枪,血流如注的张榕当场殒命,时年只有28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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