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宜良搂着宝贝女儿安抚对方情绪,语气十分阴沉,“许兰鹤一个半妖,背后是许家又如何?伤你至此便是跟我们人族过不去,我看玉清派和许家哪个敢保他?你放心,我定然为你做主讨回公道。”
一直歇斯底里的姚黄忽然打了个哆嗦,紧紧抓住他的手,琵琶骨被穿透的痛、丹田被毁道途的绝望感如噩梦般再次浮现。
“爹,不要。”
姚宜良面露不解,“为何?他将你害成这样,我们凭什么不能追究?”
“惹不起的,”姚黄的指甲都扣进了她父亲的皮肉里却浑然不觉,刻骨的恨意被恐惧压过,“那个人是个疯子,是个疯子啊!爹,我们别跟疯子作对。”
她情绪过激,姚宜良先顺着答应宽慰她,可眼神却表达着誓不罢休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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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之外的地方,陆乘云灰头土脸地从坑里爬出去。
许兰鹤是没说错,他那对不安分的弟弟妹妹还真使用了下作手段想对付他,现下怕是已经高高兴兴回到家中,再装模作样地哭喊他突遭意外下落不明生死难料的消息了。
陆少主挥剑砍落茂密的针叶植物,冷笑着想,且先做着梦,来日他安然无恙回归时可别咬碎牙。
对了……这什么地方来着?
开路走出密林,眼前视野骤然开阔。
一条受了伤的灰色狐狸在河边喝水,旁边空地还倒着一条狼。
那妖兽已经死亡,脖子几乎被咬穿,足以见得那狐狸有多狠。
灰狐狸也察觉到了有人靠近,转过头警惕地盯住了来人。
它的眼神一闪,被损坏喉咙的声音格外嘶哑,“合作一起出去?”
陆乘云眉毛一挑,“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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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清派外,林逾静如约而至,阮望跟祝远宵早已等候多时。
“何事?我想我们彼此之间并没有什么可叙的。”
阮望的脸色不太好,虽然他说是切磋请教,但也是下了狠手,他动真格江浮舟当然也不会手下留情,打得他受了不轻的伤。
不过,他内心的嫉妒欲已经远远超过了这点伤带来的难受。
“什么事?有关于我师兄,你不想听?”
林逾静的眼神微微一变,“你们想对小鹤做什么?劝你们别重蹈覆辙。”
“别说的好像你没有错一样,知情却隐瞒,你以为你好到哪里去?”
论吵架性情温和的林逾静当然吵不过阮望。
祝远宵适时出声打断,“说正事。”
大家都是情敌,也没有高低位之分,阮望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勉强收敛了情绪,冷冷道:“江浮舟觊觎我师兄。”
是个人听到第一反应都会是怀疑,林逾静也不例外,“他修的是无情道。”
“谁说无情道就不能破?”阮望心里酸溜溜的,嫉妒都快让他扭曲了,“我师兄多招人喜欢你们不清楚吗?好个江浮舟,不知不觉就捷足先登,还端着一副冷淡面孔,定是存心叫我们放下戒心。”
林逾静还是存有怀疑,“当真?”
“他自己亲口承认,这还有假?”说起来阮望就气得要命,“‘本就不是你的人,何谈觊觎’可是原话。”
祝远宵就比他更会挑重点了,“若是江浮舟单方面有意倒也没什么,追求者多他一个也无所谓,关键是兰鹤,他如今跟江浮舟可比待我们亲近热络。”
他们怕的从来不是许兰鹤桃花多,是怕他在那一堆人里对谁真的动了心思,一厢情愿的情敌还能对付,许兰鹤自己喜欢的才最棘手。
林逾静默然半晌,他说话仍然是不疾不徐的,“那就看着他霜凛君无情道裂跌下云端,若他自顾不暇便不会有闲暇去招惹小鹤。”
阮望缓缓笑了起来,“是啊,有多少人想看他江浮舟的笑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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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兰鹤又不是真上帝,当然不会知道看不见的地方都发生了些什么事。
引梦香起效后他就像是走进了一场漫长的梦里。
那些身临其境的场景并不连贯,他甚至还回到了自己可能还是个胚胎的时候。
还有离奇的,他在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里活了十多年,卒于车祸。
做梦可不会有痛觉,引梦香的梦或者说是幻觉里却有,所以一切都真实得过分。
一场接一场,梦好像做不完,全都是自身代入而非第三视角,不论喜怒哀乐都感同身受。
有个声音告诉他:这就是你的人生,你的过去,你还能看见现在,也能等待将来。
长路里出现了一扇门,许兰鹤走上去,推开,光落入他的眼底。
门后还是门,许家的大门、他房间的门、玉清派院子的门、竟然还有浣花峰上江浮舟住处的院门。
风卷起他的衣摆,他站在新的一扇门前,听见他舅舅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站着发愣,看来还要我亲自请你?”
身后是过往,走过去了,就是现在。
许兰鹤站在原地,其实也有犹豫,他已经快要忘了引梦香,仿佛这里就是现实。
他舅舅在叫他,申屠磬这个人难搞的很,不主动进去也会被抓进去,他没什么好犹豫的。
但真的把手放到门上了,忽然又觉得哪里怪,这是直觉。
去,还是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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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前蹲守了四个,凑不齐一个纯人类。
梦三生坐的最近,打从许兰鹤来了这她天天配药,都没再好好享受过。
水草站的远,不爱说话。
两个少年本要伺候梦三生,被随手挥开,于是就乖顺地等在旁边不再打扰。
撑着下巴专注看着许兰鹤的梦三生很忧愁,“你们说小鸟能醒过来吗?这东西就是太真了才让人恍惚分不清幻境还是现实,中了醉黄泉的人几乎都会把幻境当成现实,在里面过上一生,直到意识亡于其中。”
鲤鱼一号说会的,“主人既然给他用了就最好相信他。”
鲤鱼二号持观望态度,“清醒沉溺仅在一念之差,不好说。”
梦三生点了点站的最远的一团翠绿,“你认为如何?”
水草看了看做着梦的许兰鹤,认真地想了好一会儿,才说:“主人希望他能醒,那就信他可以。”
一个两个的,都不会违心地顺着她的意思笃定说能醒来哄她高兴,梦三生又是一声长叹,“都是呆子。”
横竖也等了大半天了,一夜未眠也怪熬人的,梦三生正想起来出去透透气。
也恰是此时,水草站直了身体,“他动了。”
三人立刻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