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醒了丹缨族血脉以后许兰鹤体温就变得偏高了,此时正是夏天末尾,秋天又未真的来临,挨上他的胳膊就像碰到了一只小火炉。
花鸟浑然不觉,半歪着身子无声催促讲解员赶快开始。
他的外表还是纯人类,不似他舅舅一样头发呈赤红色,依然还是有光泽感的墨黑。
外袍穿的松散,中衣的领口也没有拢严实,从半侧面的角度看去能窥见不少风光。
那一头长发因为睡醒刚起没有梳也没有束而有些微乱,发尾近乎垂到腰下。
许松风眼神悄动,他似乎闻到了桃花香,眼前是茂盛的、层层叠叠的、粉云成堆的景象。
明明家中只有许兰鹤的院子里栽了桃树,而现今也不是桃花盛开的时节,那些已经长了一百多年的树只有浓密的绿叶。
他看着眼前的许兰鹤,不知是叹息还是忧愁又或是惘然道:“原来不知不觉间你已经长这么大了。”
他的小七已经长大了,长成了他心头的春花秋月人间盛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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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兰鹤打小就是个混球,虽说有些人天生早慧,不过他那脑子开蒙的也太过早了点,人家刚学会爬,他就已经想着跑,别人在哭,他已经致力于惹别人哭。
其实许家没人见过许小七在许夫人肚子里逐渐变大的过程,许家夫妻外出三年,再回来的时候怀里就已经抱着一个小娃娃了,两人指着孩子说是在外那段时间所生。
多一个孩子罢了,这说辞没人多想。
许松风是除爹娘外第一个抱许小七的人,比其他长辈还要早。
那时候许松风也是个孩子,爹娘外出三年未归,再回家时他已经九岁,早被师长们教得小小年纪总绷着个脸。
他随长辈去迎爹娘,听他们说怀中娃娃是他们所生就仰着脑袋目不转睛地盯着襁褓看。
许家主见他一直看就抱着孩子蹲下来对大儿子说:“小风,这是弟弟,大名兰鹤,你比他年长,今后可要好好待他。”
那襁褓里的还是个不会思考的奶娃,倒是个不认生的,见谁都笑,他似乎也喜欢哥哥,两只小肉手扬起来像是在打招呼。
许松风微微屏住呼吸,眼睛里的光慢慢变亮,表情却像个小大人,“父亲,我可不可以抱抱弟弟?”
许家主和许夫人对视一眼,瞧这样子大儿子对小儿子也相当喜爱,这可再好不过。
“自然可以,不过你要小心些,别摔了他。”
“好。”
小娃娃被许家主放进许松风怀里,九岁的大哥抱着最小的弟弟像捧了个稀世宝贝,怕极了他摔损半点。
许小七可能基因里就是个颜狗,被大哥抱着不哭不闹,还咧着嘴巴朝他笑。
这么一笑,成功笑来了许松风无尽的偏宠。
许夫人欣慰至极,“小风,你弟弟喜欢你。”
本来绷着脸的小大人在许小七的笑里春风化雨,眉眼嘴角都弯了起来,他抱着弟弟差点不肯撒手。
许七是同辈之中最小的一个孩子,自然是千疼万宠,长辈宠,上头的哥哥姐姐也不跟他争风吃醋,因为这小子嘴甜会来事。
嘴甜归嘴甜,这小混蛋也是真的调皮捣蛋让人头疼得睡不着觉。
许七又早慧,脑子转的飞快,满肚子都是坏水,说坏也算不得真坏,恶毒心思没有,就是特别喜欢捉弄人,路过的狗都得被他薅一顿。
这小子还仗着自己天赋好悟性高经常性翘课,三百多根骨头至少三百是反着长。
许松风去给父母交作业,进去时正听许小七的启蒙老师在大哭特哭。
“家主,家主夫人,七公子性子顽劣不堪藐视尊长,我不过是斥他上课睡觉罚他抄书十遍,可他却交上来一堆这样的东西!”
说着他就把一沓纸放在了案上,老大个人了被气得满脸通红委屈不已,“我是教不了他了,不然两位另请高明吧。”
许家夫妻俩低头一看,嚯,纸上哪有抄东西,全是画儿,内容一张张还能连起来。
挨个排出来一瞧,竟是个视力不好的人眼睛昏花走着走着咚一声栽进了人工湖里面的笑话故事。
最后一张还画着个捧腹大笑的小人,旁边填了一大串哈哈哈。
那倒霉蛋不修边幅,头上插笔,可不正是眼前这位启蒙老师。
许夫人一个不小心偏了重点,“画工粗糙,叙事却精准。”
这作者绝对是个灵魂画手。
爱插笔的启蒙老师顿时悲愤冲顶,“叫他抄书却不抄,看师长笑话竟还传扬出去,可有对长辈半分敬意?”
夫妻俩看他都要暴走了连忙表明态度:“是不像话——来人,把那不懂事的逆子给我叫来。”
五岁的许兰鹤已经是个闯祸达人,三天两头被训早就死猪不怕开水烫,被喊过来一看桌上那堆纸和脸色还青红交加的老师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许家主一声厉呵:“许兰鹤,跪下!”
膝盖一弯,许兰鹤就跪下了,他跪得特别麻溜特别标准,简直像是被军训了千百回。
他爹把那一沓纸丢他跟前,“是你画的?没冤了你?”
孩童声音还脆着,许小七大声承认:“没错,是我。”
启蒙老师顿时就要找家长做主,指着地上那小娃的手势都在哆嗦,“家主,你可听见了,这孩子亲口承认是他所为,该当如何?”
幼子闹腾顽劣,许家主也早就头疼不已,本着最后一点慈父心耐着性子问道:“你可知错?”
许兰鹤向来闯祸勇猛认错也快,“认。”
“既然认错就向你老师道歉好好赔个不是,并保证以后都会认真听讲尊师重道。”
岂料许兰鹤口风突变,“爹,我还没说完呢。我只认看见老师掉进湖中没有第一时间拉他起来,其他的我可没错。”
毛笔老师瞪大了眼睛。
许家主化身严父,“还要嘴硬,三天不打你都要上房揭瓦了,看看你自己气走了多少个老师,还是平日里宠坏了你。”
“爹你着什么急啊。”混蛋许七没怂他爹即将爆炸的火气,继续说:“王老师对我有偏见,开头第一天就叫我背下整本书第二天就抽查,我真背完不得通宵不睡?头天背书睡得晚,第二天课间犯困打瞌睡不正常吗?他抽查我只答对了一半,他就罚我抄书十遍,又是只给一夜,摆明了又逼我不睡觉。”
他顶着那张粉雕玉琢的脸蛋泫然欲泣,“王老师,你这么针对我为什么不直接说不愿意教我呢?天天叫我一个五岁稚子睡不了觉,你究竟是多狠的心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