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哐当一下紧闭，没多时，屋内传出来杀猪一样的惨叫。
“救命！疼疼疼！”
下一瞬，江浮舟提剑突至。
然而霜凛被断生所阻。
“你只能在外等，要么站着等，如要硬闯就躺着等。”
霜凛寒气逼人，剑主神情如出一辙，“他在喊疼。”
除了主人以外谁都不会让断生在意，他对里面传来的惨叫充耳不闻，“主人不会害他，你进去打断却会。”
僵持半晌，江浮舟收了剑，一言不发守在门外。
断生不管他，只管站好自己的岗。
江浮舟和断生一左一右，像极了两尊门神。
等到大约一个半时辰过后，紧闭的房门终于打开。
“这几日我有事，他交由你照看。”申屠磬高大的身躯挡着门，神色和语气隐带压迫，“小剑修，你只有一次机会，你没用还有别人。”
江浮舟并不躲闪，直迎妖帝目光，“不必你交代，我自会照料。”
他对妖帝的态度算不上恭敬，断生想出手教训，被申屠磬抬手拦了一下。
申屠磬踏出房门，“带他回屋休息。”
江浮舟绕过他走进屋内，法阵的光逐渐暗淡隐没，中央处许兰鹤侧身躺着蜷缩成一团，一身冷汗脸色发白。
他蹲下身叫了声：“许兰鹤。”
许兰鹤一动不动，已经失去了意识。
于是江浮舟伸手想把他抱起来带走，不料却抱了个空。
一个大活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改换模样。
不止体型缩水，物种也翻天覆地。
许兰鹤这回当真成了一只鸟。
江浮舟的胳膊顿了好几息，这才神色如常地把那只巴掌大的小鸟捧了起来。
申屠磬还在门口，见人带着外甥出来了便提了几句注意事项，“等他醒来要吵要闹由着他，血脉觉醒还要几日，这期间他很虚弱，不可让他置于危险之中。”
小鸟躺在右掌，江浮舟的左手盖在鸟身上护着，平淡地点头，到底对这几句话有所表示：“多谢。”
申屠磬带着断生离开，江浮舟也捧着鸟回房。
—
许兰鹤一觉睡醒天崩地裂。
“雪人！”小幼鸟从柔软的枕头上蹬着爬起来，急得唧唧叫，“我到底变成了什么鬼样子？快给我拿镜子！”
江浮舟眼疾手快接住因为体型过于圆润走路不稳从床边摔下去的小鸟，“急什么？”
许兰鹤低头都看不到自己的腿，他这辈子都没这么胖过，顿时天塌地陷绝望不已，“我都不是人样了，还突然胖成球，我不急？我不急才怪。”
江浮舟拿出一面镜子，“什么模样你自己看看。”
害怕自己太丑的小鸟又不敢看了，小翅膀捂着眼睛，嘟嘟囔囔：“算了我不看，拿开。”
小鸟委屈，小鸟自闭。
江浮舟点了点他的脑袋，生疏哄鸟，“不丑，也不胖，刚刚好。”
许兰鹤半信半疑：“真的？”
“真的。”
被雪人哄了两句的许兰鹤缓缓挪开翅膀，露出双眼睛偷偷照镜子。
看一眼，快速闭上，又睁开，再看一眼。
好，好像，还挺可爱？
现在他体型小，镜子照出整只鸟的模样，眼珠漆黑，鸟喙短尖，和小爪子一样是淡黄色，胖是胖了点，好在羽毛雪白蓬松，总体而言颜值在线。
许兰鹤张着翅膀转了几圈，硬生生把一团白球给看顺眼了。
看他已经接受了新样子，江浮舟把镜子收回，“还疼不疼？”
“不疼了，”许兰鹤仔细感受了一下，“就是不太习惯，我好像变不回人。”
“短时间内无法控制，过几天大概就好了。”
“行吧。”小幼鸟扑腾了几下翅膀想习惯习惯鸟的视角，没飞两下就一头栽回去，身下是床，但他还是直抽抽，“好疼。”
江浮舟看了看那床上铺着的被子，又移到抱着自己爪子眼泪汪汪的小东西身上，可疑沉默。
他怀疑妖帝用词不对，小混蛋这哪是虚弱，这分明是娇气。
—
接下来几天江雪人深刻验证了自己的猜想。
小东西难伺候的要命，多走几步说爪子疼，飞两下又要掉，摔得再轻也受不了，连灵果都啄不动，啄不到三下就说嘴要烂了。
娇气程度简直令人发指，真豌豆公主。
江浮舟本就不是什么温柔好脾气的，本不想惯着，灵果一放由着那鸟自食其力。
冰着脸出门练剑，心有杂念连霜凛都感觉到了，委屈得不想配合。
雪人想回屋打坐念清心咒平复自身，等脚步一停又发现停的竟然是许兰鹤的门口。
“……”霜凛君面无表情地转身，腿始终没动，又面无表情地转回去。
他就是该，这辈子就该栽小混蛋手里。
推开房门，里面的许兰鹤警觉抬头，圆润的身形卧在桌上完全看不见腿。
江浮舟把他身下一滩水痕收入眼底，终是无奈走近，“至于哭成这样？”
许兰鹤自己都觉得丢脸，背着人哭出一滩水还被人给撞见，他不要面子的吗？
他本来想躲，可都已经看完了，干脆破罐子破摔，“你以为我想？磕碰到一点都疼，那个眼泪自己要掉，我有什么办法？”
江浮舟一手把鸟给捞起来，掏出干净的帕子裹着鸟擦干，顺道把桌上一滩水也收拾了去。
“一边等着。”
被放在一旁的许兰鹤歪着脑袋盯着江浮舟看。
娇气幼鸟废物到自己吃不着灵果，临时监护人只能把果子切成小块，大小刚好够鸟直接入口下咽。
许兰鹤卧在桌上，难得安静，江浮舟那四分之三张侧脸倒映在漆黑的鸟眼珠里，一人一鸟有种罕见的和谐。
“雪人，”许兰鹤哒哒哒往前走了几步，跑到江浮舟胳膊边蹲下，“其实你还挺温柔的。”
全修真界公认的冰山其实也会笑，会迁就，会照顾他人。
江浮舟垂眸凝视他片刻，重新把注意力放回面前果子上，“何时瞎的？”
许兰鹤翻了个白眼，“夸你还不要。”
他伸长脖子去叼灵果，合适的大小让他很是受用，一块接一块暴风吸入，速度快得令人咋舌。
江浮舟切的速度还没他消灭的快。
小幼鸟用翅膀推推雪人师兄的手臂，“别走神，快切啊。”
“……”
真是个天生就会享受的小混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