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生忽然现世伤人,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整个妖族没两天就像一锅烧开了的水轰一下沸腾。
许兰鹤左右眼皮轮着跳,也不知道到底要走运还是要遭灾。
第二天他就催促江浮舟赶紧跑路,走在大街上都觉得人流少了一大半,足以见得大家都认为当下外面不安全。
他们本是从悬崖下的森林沿路过来,现在要走当然不会选择原路返回,许兰鹤连宗门在哪儿都忘光光了,临时掏出地图才规划了路线。
其实他觉得先知会宗门一声比较好,万一他们俩伤患半路出什么事还能找来援军,但他雪人师兄说了,他有个很麻烦的师弟。
行吧,那算了。
于是最后上路依然是两个人结伴,谁也没告诉。
飞舟启航向北。
江浮舟打从昨天晚上过后就几乎都在调息养伤,许兰鹤不好打扰,自己又是个内伤没痊愈的,勉强安分下来一点。
刚打瞌睡没多久许兰鹤就被晃醒,飞舟遭遇异常气流,东摇西晃颠得里面的人都要吐出来。
“什么情况?”
江浮舟一手抓着窗柩稳定身形,一手拽过摔在地板上的许兰鹤。
“当心,外面不对劲。”
岂止不对劲,那是不对劲透了,飞舟像是被卷进了洗衣机里三百六十度旋转。
两扇窗啪啪作响,没一会儿就飞了出去完全free。
许兰鹤半边身体贴着江浮舟的,气流糊了一脸,眼睛都睁不开。
窗户已经飞走,外面的景象一览无余。
周围乌压压一片,闪电时不时劈下来几道。
许兰鹤被转得反胃想吐,看见外面的情况艰难地眯着眼说:“难道哪个道友搁这渡劫?”
江浮舟眉头往下压着,神色有些凝重,“不是渡劫。”
轰隆轰隆的雷声震耳欲聋,小型飞舟弱小可怜地被吞没进云海里。
许兰鹤露在外面的皮肤被那乱七八糟的气流掀起的风刮得冒出细小的伤痕,脚下也扒不住地板。
江浮舟紧紧地拽着他,袖子衣摆随着猎猎的狂风四处飞扬。
轰隆——咔嚓——
亮到极致的电光劈过,惊天的雷声震得人耳膜生疼。
许兰鹤眼前全是一片刺目的白,耳朵嗡嗡作响,短暂地失去了视觉和听觉。
飞舟被卷入漩涡深处,许兰鹤被摇到产生了一种自己脑子分裂成了两半的错觉。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他闻到了很重很重的妖气,剩下唯一感觉到的只有江浮舟那只攥得他手腕发疼的手。
我的老天鹅这是什么鬼运气,让不让人活了……
—
许兰鹤是有那么一两秒思考过自己醒过来会是什么场景的,但打死他也没料到竟然会是自己被捆着吊在石柱上。
那么高那么高啊,下面全是各种各样的白骨,数量之多已经堆砌成山,一个滑步掉下去就会摔进骨堆。
骨堆里时不时就有东西爬过去,看不清是什么生物,但那种咀嚼声听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他向苍天发誓自己不怕高,可下面这情景是不是有点太挑战人的san值?
许兰鹤没敢乱动,就怕这绳子不结实让他直接当空坠下尸骨无存,他向一边看去,他师兄也是一样的待遇。
“江浮舟,你醒醒,咱俩要倒大霉了。”
“江浮舟,赶紧睁眼。”
“江浮舟,江浮舟……”
喊了至少十几声江浮舟终于清醒过来,许兰鹤才发现对方外伤比自己多了一倍多。
好像被卷走前是对方把他往身前一摁挡了大半,那些风刀估计都打江浮舟身上去了。
感天动地同门情,许兰鹤想给师兄写一面锦旗。
不过眼下也不是顾着感动的时候,许兰鹤蛄蛹了一下,绳索结结实实,紧得要勒进皮肉。
“好像不是普通绳子,试试看能不能弄断。”
江浮舟沉声应道:“好。”
这地方半明半暗,又阴又冷,反正不会是什么好地方,那么重的妖气也不会是个简单就能对付的小货色,三十六计还是走为上计。
丈山河跟霜凛割了半天,也就只划拉出来一个小口子。
两人忽然同时一静,默契地把武器收了回去。
“醒了何必装睡?”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许兰鹤悄摸睁眼,手脚都被捆着,不然他绝对要揉一下耳朵。
什么绝世低音炮,听得并不声控的花鸟都差点迷糊。
来人自带顶级出场特效,一步步走在空中却如履平地,所过之处无数鸦羽铺道。
逼格直接拉满了属于是。
许兰鹤看了看自己和江浮舟,又看了看对方高贵闲适的姿态,瞬间不服气了,不是,老兄,您抓人就抓人,捆起来吊风干腊肉似的吊这么高也罢了,您自个儿出场是搞得天花乱坠的,咋滴,对照组是吧?
他暗戳戳地哔哔:某些漫里掉乌鸦羽毛的都是恶魔,您也是?
等下,漫?什么玩意儿?
许兰鹤瞬间沉默了,他开始想自己失忆都忘了些什么,为什么脑子里跳出来的都是奇奇怪怪不符合世界观的东西。
难蚌哦。
那位掉毛兄一路踏空走过来闲庭信步,现场演绎什么叫优雅永不过时。
“小东西,死到临头了还在走神?”
“小东西”本人许兰鹤:?
路过一阵风,吹得他被拴在绳子上前后左右一圈晃,一根羽毛糊到脸上,痒得他当场打了个喷嚏。
许某人求生欲还是很强的,打嘴炮不适合跟能把自己碾压死的对象打,这种时候就得素质不详弹性生长。
“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怕痒。”许兰鹤诚恳地解释完了自己不合时宜的喷嚏,又说:“我们就是纯属路过,想想还是不便打扰,要不劳烦松个绑让我们走?”
许花鸟能屈能伸,硬话软话可以看场合无缝切换,可他家师兄不能,他往旁边递过去一个眼神:你先闭嘴,我来。
江浮舟:。
他默默把张开了不到三毫米的嘴重新合回去。
大妖老兄打量着这两个人,似在思考处理方式。
“我本来也不想抓你们。”思索过后的妖哥挥了下手,羽毛组成一张座椅供他休息,他可惜地叹息道:“但你们人请都请来了,就这么送走也不好是不是?”
许兰鹤:“……”那您可真是客气。
好无语,可是还是要保持微笑,交锋几句,他发现对方其实没带杀意,于是也就没那么着急地试探了。
“东道主先生,要不咱换个地方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