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陆家离开以后许兰鹤就逃难似的去了自己的鸟窝,他自个儿找的地方做的洞府,跟许家没关系那种。
万幸在修真界里百年还算不上太长,他的小鸟窝还没有被发现被一窝端掉。
许兰鹤的私人洞府在深山里,灵气充裕环境优美,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当年种下的灵藤已经花满为患,直接把他整个家门口给堵住了。
费了点力气清理出来,许兰鹤就把基本陈设给薅下来,换上自己新买的东西。
洞府被尘封,石床石桌清扫清扫就可以,主要就是换些床褥,还有一只烧水的炉子和一套茶杯。
花鸟原则:再寒碜也不能直接躺石板。
给雪人的传信石沉大海,许兰鹤想了想,还是没敢联系他大哥,反正知道他还活着就行,他野惯了,家里人应该早就习以为常,一时半会儿的找不着人也不至于翻天。
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烂账想想就头疼,干脆全抛下不管。
许兰鹤往自己的鸟窝一扎,心安理得人间蒸发,一头埋进修炼中万事不理。
只要我听不到看不见,那俗世纷扰就都雨我无瓜。当务之急是赶上进度,他许兰鹤绝不允许自己变成吊车尾。
深山藏了只鹤鸟,许小七抛弃杂念,埋头努力修行。
直到他清修几天后睁眼发现洞府外有一道身影,已经安静伫立不知多久。
在两双眼睛对视上的刹那,对方眼底如晨曦终至。
许兰鹤意外了不到三秒,他没笑,对外面那人的态度语气却也不像陌生人。
“也就只有你知道这个地方,进来坐吧。”
林逾静袖子底下的手悄然一松,心头泛起无边无际的苦涩,可转念一想,至少小鹤还愿意见他。
洞府里不是富贵窝,石桌配着石凳,都是许兰鹤当初自己削的,小圆桌配了四个小圆凳,坐两个人绰绰有余。
倒不是许兰鹤抠搜连壶茶水都不上,他就是觉得有话就说,说完就走,还是别浪费了他的茶叶为好。
林逾静深深喟叹:“小鹤,此生还能再见你一面,实在庆幸。”
许兰鹤客气微笑,“叙旧就算了吧,没什么好叙的,见过了,你可以走了。”
“小鹤,有些话我不得不说。”
“哦,那我洗耳恭听?”
“我不信你没有发现我如今已是满头白发,小鹤,你装作没看见,可我还是要告诉你,我倾慕你许久。百年之前未曾出口,现今我亲口说与你听。”
许兰鹤一手撑着下巴,撩起眼皮往对坐的人脸上瞧了几眼。
林逾静神清骨秀,气质温柔。面容年轻,满头白发也不见别扭憔悴。
是好看的,眼中深情也没掺假,按理来说被帅哥告白多少得激动一下才对,然而许兰鹤听了这些告白之言也没多大反应。
不曾惊讶,是因为早就猜到。
不觉欢喜,是因为他根本没那方面心思。
不仅如此,许兰鹤在林逾静好似眼中只自己一人的神情中反倒勾了个嘲讽的笑。
“我一直以为你们几个都不是什么蠢人,我避而不见不是已经表明了自己什么态度了吗?林逾静,你也别来烦我。”
心上的苦涩蔓延到舌尖,林逾静说话都觉难过,“小鹤,我喜欢你,怎么能忍得住不来见你?”
许兰鹤忽然又是一笑,多情的桃花眼一弯,花瓣似的形状绮丽无双,他理所当然地反问:“你喜欢我,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林逾静霎时一静。
良久,他才苦笑着重新看过去,“小鹤,别这样,别对我比对陌生人还不如。”
“我觉得我态度没什么问题,”许兰鹤才不会自我检讨呢,他理直气也壮,“当初你袖手旁观,等我死而复生又带着一夜全白的头发来跟我说喜欢我,我难道该欢欢喜喜接受吗?”
许七是个小混蛋,不会太过花费心思去维护一段感情,但也不会毫无理由就翻脸不认人。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人在朋友冷眼看自己陷入险境无动于衷还心大到事后还相处如常吧?
那得多缺心眼儿啊。
林逾静又沉默下来,总归是自己酿的苦果,又如何有脸怨对方如今这态度。
“或许你不信,但我对你的心意千真万确。”
许兰鹤锐评:“真不真的都随你说,就算是真,也还没我掉根羽毛值钱。”
对方喜欢就是看着他去死,他自己一根羽毛陆矮子还乐意出五百多灵石呢,比起来这心意也太廉价。
“看来你不会再原谅我了。”
“别吧,对你也算不上怪罪,毕竟谁也没规定对陌生人必须拔刀相助。”
“陌生人……”林逾静细品这三个字,脸上血色一点点褪去,“看来你打定主意要与我从此陌路。多年情分,你是半点也不愿念及了。”
“这话说的没意思。”许兰鹤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敲着桌面,当对面这人难看的表情不存在似的,“谁先放弃不用争个分明,你我心里都有数。再说了,你第一天认识我吗?我不要的东西永远不可能再回头捡起。”
“是啊,谁又能如你一般说抽身就抽身呢?终究是不够在意,说断也就能立即断了。”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我心狠,所以一切都是我活该,林道友,你听这样的话心里是否能舒坦一些?”
这话绝不是体贴,那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杀人诛心。
“我并无这个意思,没有想把过错推给你。”
“是吗?也无所谓啊。是觉得我投入的与你相比不对等心有不平而觉得我死了一次的下场是活该,还是真心觉得爱慕愧疚,心是你的,随你怎么想都行。总之你什么心思都跟我没关系,用不着对我说。”
许兰鹤这个人,当真是无情得令人心痛。
林逾静情愿他怨恨、责怪、伤心、失望,至少证明对方也很在意,可许兰鹤不,他一刀跟你划出距离,全当你是个陌生人。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现如今要受如此锥心之痛。
“小鹤,你说什么都好,我怎么也说不过你,可我悔恨百年,如何也不会再轻易放手。你一日不原谅无妨,终有一天会愿意再看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