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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逢机遇,做金融(1 / 1)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工商巨子

第一节 张啸林暗下黑手

自从那天晚上与杜月笙闹翻了之后,张啸林便整日躺在家里的大烟间里抽烟泡,并且命令手下的几个得力干将不要随便去杜公馆走动。但是,杜月笙并没有像张啸林那样心胸狭窄,他还以为张啸林不会放在心上,睡一觉便会消了气,直到自己派的人接连几天都被张啸林直接打发回来后,他才觉得事情有些严重。

杜月笙本来打算亲自到张公馆去见见张啸林,兄弟二人把话说清楚就好了。可是,他转念一想,自己现在就这样去,只能和正在气头上的张啸林再大吵一架。现在,唯一能够让张啸林不再对自己有意见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让张啸林看到利益——向来贪财的张啸林看到眼下的做法有利可图,必然不会再生他的气。

4月13日,杜月笙的得力干将芮庆荣被陈群任命为“行动队大队长”。当天一上任,芮庆荣便带人扫荡”了与共产党有联系的几大机关团体——“上海特别市临时市政府”、“上海特别市党部”、“上海学生联合会”、“平民日报社”以及“中国济难会”,抓捕共产党员1000多人,全部解交龙华总指挥部讯办。而此次行动,除了配合行动的驻军和警察外,芮庆荣还调集了2000多名帮会兄弟。

等到芮庆荣取得“赫赫战果”之后,杜月笙便向杨虎和陈群暗示:只要和他们青帮继续合作下去,要想在上海滩上捞取政绩就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能在13日下午那短短几小时内发动这么多帮会兄弟参加,绝对不是芮庆荣这个小角色所能办到的。

杨虎和陈群都不是糊涂人,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于是,4月14日,陈群出任“上海清党委员会”之后,便在法租界嵩山路18号设置了一个俱乐部,里面鸦片、赌具、美女、高级厨师一应俱全。每天无论多忙,陈群、杨虎都要杜月笙在这里碰一次头。几天之后,杜月笙来这里的时候都会带着张啸林。

张啸林一开始根本不想来,因为他不想见杜月笙,可是他毕竟又不想失去和国民党合作的机会,便每天和杜月笙便轻装简从,从华格臬路出来拐个弯溜达着来到这里。来了几天后,张啸林不得不在心底承认,杜月笙就是比自己胸怀宽阔、眼界高远,一方面陈群和杨虎都会在这里好好招待他们,另一方面还会和他们商量一些重要的秘密公务。再说了,他们在这里一起放浪形骸,吃喝嫖赌,远远比在家里自由自在。所以,张啸林对于杜月笙的不满,便随着陈群、杨虎对他的信任与尊重而逐渐消散——生性就向往权力的张啸林如今虽无职位,却手握实权,随便一句话,便可定人生死,这种一直梦寐以求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然而,张啸林对杜月笙的气是逐渐消散了,但是他对于黄金荣却是越来越不满,手中有权的张啸林每每一想到当年被黄金荣轻视的场景,就气得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现在,随着他和陈群、杨虎的关系越来越好,他觉得该狠狠地从背后搞一把黄金荣,出了心中的那口隐忍多年的恶气。

于是,张啸林派行动队的人以“地下共产党”的罪名秘密抓捕了黄金荣最恨的人,与黄金荣的老婆露春兰先私奔后结婚的薛二公子,上海颜料业富商薛宝润的二儿子薛恒。

一直想着整一把黄金荣的张啸林怎么会抓起黄最恨的人?

原来,黄金荣虽然恨死了露春兰和薛二公子,但是他念及旧情一直没有向这一对给了他莫大侮辱的人动手。

现在,张啸林以“地下共产党”的罪名抓了薛二公子,矛头直指黄金荣,如果黄金荣跟共产党没有联系,怎么会让一个地下共产党给自己戴着一顶“绿帽子”后还忍气吞声,这明显不是一个黑帮大佬的作风啊!

其实,说薛二公子是共产党,那真是天大的笑话!上海滩上流连于烟馆、赌场、长三堂子、戏院、茶楼的白相人以及富商阔少,哪个不晓得薛二公子是个锦衣玉食、声色犬马的花花太岁!这种人要能当共产党,打死也没人相信。

可偏偏,薛二公子就被作为共产党被抓进了枫林桥的“清党委员会”的监牢内。

自从杜月笙的心腹大将芮庆荣成为了陈群的得力干将后,黄金荣也赶紧让自己的手下徐福生出任淞沪警备司令部的谍报处处长。这样一来,杜月笙和黄金荣就各自掌握了有生杀予夺大权的两项重要职位。可是现在,杜月笙掌管的行动队竟然抓了薛二公子,这等于就是将一缸大粪直接扣在了黄金荣的脑门子上。

很快,黄金荣的电话就打进了杜公馆。

“月笙,你竟然在背后给我捅刀子,指示芮庆荣偷偷摸摸地抓了薛二,这么多年了,我从来没有想过,你竟然会把这种屎盆子扣在我的头上?”黄金荣在电话厉声质问道。

“薛二?我不晓得啊!”杜月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芮庆荣的人抓了薛二,你难倒不知道?芮庆荣不是你的人吗?”

“黄老板,这事情没弄清楚之前你先别动气,我马上给你查查。”

放下黄老板的电话,杜月笙又接通了芮庆荣的电话,一听到“张大帅”三个字,杜月笙的头“嗡”的一声大了。

撂下电话后,杜月笙马上驱车到了黄公馆,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向黄金荣说了一遍。

“真不是东西,我早就猜想是他搞的鬼,一头横踢竖咬的野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黄金荣听完杜月笙的解释之后,气得破口大骂。

“黄老板,我看这件事情还是不要声张的好,咱们毕竟是多年的朋友了,我直接让芮庆荣放了薛二,这一页就此翻过去了,大家以前怎么样,以后还怎么样。”杜月笙劝解道。

“没有这么简单,我黄某人也不是被人随便糟践的,他现在手里有人有枪有后台就了不起了?”

“黄老板,没准啸林哥还是一片好意,如果那薛二真的是地下共产党员,他提前抓了人也是为了你好,要不被别人抓了,直接威胁你黄老板,那就不好了。”

“他会是好意?”黄老板气得直瞪眼,“出于好意他会不给知会一声?明摆着就是弄耸我!过去多少年的事了,他还要再倒一次粪缸,生怕人家不晓得我那点塌台的事,满大街都骂我黄金荣小肚鸡肠、睚眦必报,他才高兴!”

杜月笙一看黄金荣正在气头上,便不再吭声,一直等他气出完了才接着劝他。最后,气消了一大半的黄金荣在杜月笙的劝解下,答应跟他一起去找张啸林,三个人坐在一起将话说开了,也就没有大多的隔阂了。

两人商量好之后,便驱车前往张公馆。

“哎呀,贵客呀,快请上座。”

正在门厅里逗鸟的张啸林抬头一看杜月笙走了进来,马上笑脸相迎,可是一看身后跟着的黄金荣,又一副阴阳怪气地样子说道。而黄金荣一看张啸林那副模样,心里也一下子动了怒。因此,还不等杜月笙开口,黄金荣便冷冷地说道:“我算什么贵客?张老板现在可是上海滩的大贵人,谁的人都敢抓,老虎的屁股都赶舔一舔!”

“谁是老虎?要是老虎的屁股,我张某人现在也敢踹一脚。话说回来,有些人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好心全让他当成了驴肝肺!”

杜月笙一看苗头不对,这两人刚刚一见面就这副阵势,这真是出乎意料。然而,就在杜月笙准备出言劝阻的时候,张啸林又扯着大嗓门喊道:“月笙,你倒是给说说,当年露兰春给黄老板戴绿帽子,黄老板头上戴了那么大一顶绿帽子都没敢言语一声,如今好不容易给他出口恶气,倒落了一身的不是!天下哪有这样的事情?”

这下子,黄金荣一下子就爆发了,“你算什么东西?我黄某人要想在上海滩上收拾薛二那种人,还不是像捏死一只臭虫那么简单?要你在来替我解决,我还没有沦落到靠你姓张的来替我办这种小事的地步!”

“你能做为什么不做?难倒你跟薛二一样也是地下共产党?”

如果说,之前的话还是一番朋友间的争吵,那么这句话就不啻为一种赤裸裸地威胁了。这句话连站在一边的杜月笙听了也是一肚子的怒气。而站在一边的黄金荣更是被气得发抖,抬手指着张啸林就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啸林哥,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这么往黄老板身上背黑锅,岂不是太不地道了?”杜月笙一脸不高兴地说道。

“月笙,想不到连你也这么说,我真是瞎了狗眼,白认识你一场。”

张啸林见杜月笙帮着黄金荣说话,撂下这句话后,一转身便走进了大厅中,留下同样一肚子是气的杜月笙和黄金荣站在原地。

第二节 黄老板复出无望

早在“四一二”事件发生之前,黄金荣就已经处于半隐退状态了,一方面因为上了年纪而无心江湖之事外,另一方还是因为杜月笙已经逐渐成为了上海滩的第一大佬,他已经无心再与杜月笙再一争高下了。可是,“清共”这一仗又让半隐退的黄老板看到了希望。黄金荣心里清楚,这次功劳不小,蒋总司令自然会心中有数。另外,连蒋本人都是黄门走出去的,他黄老板还怕什么!而国民党的要员之中,更有不少是他的旧交。因此,黄金荣有了复出之意。

然而,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令黄金荣大触霉头的是,张啸林竟然无事生非,借助薛二公子的事情给自己扣屎盆子,最后弄得杜、张、黄三人之间都不愉快。虽然那天在张公馆闹翻了,但是在陈群、杨虎等人撮合下三人还是重归于好,又成为了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肉喝酒的兄弟。但是,三个人的关系却无法再像之前那么亲密。

就在黄金荣依然准备全力复出的时候,另一件事情的发生则彻底打消了他复出的念头。

一天,黄金荣正躺在自家的大烟间里抽烟泡,不想却有一位“贵客”来访。新上任的市政府秘书耿家基来找他谈话。

“在下受市政府指派,前来知会黄老板,市政府要检查各戏院演出的剧目,请黄老板给予配合。” 一进黄公馆客厅,耿家基便摆出一副政府官员的架势和黄金荣说话。

黄金荣一听便大为光火,他知道耿家基在杜月笙那儿每月吃着一份俸禄,今天却怎么跑到黄公馆装腔作势来了?当下便断然拒绝。

“我的戏院都在租界,租界的事,你们上海市政府管得着么?哼,想必你们也没有这个本事吧!”

黄金荣一边说一边躺下来接着抽他的烟泡。坐在一边的耿家基一看这情景,知道再说下去只会惹怒黄金荣,便站起来作了一个揖后起身离去。

耿家基从黄公馆出来后,心里非常不爽。没过几天,便又派了一个主管戏剧检查的年青人持耿家基的介绍信再次登门,要求检查黄老板所有戏院的剧目。这让黄老板大为光火,他没想到市政府这帮人竟这么难摆弄。这一回,黄金荣还是一口回绝了,他拒绝检查的理由仍然是:租界的戏院,无法奉行市政府的政令。但是,这一次耿家基又跟黄金荣耗上了,几天之后,黄老板被请进了法国驻沪总领事、兼法租界公董局总董范尔迪的办公室里。

“中国人开的戏院,接受中国官员的检查,有什么不妥吗?”范尔迪开门见山地说。

黄金荣无言以对,不得不接受政府官员的检查。尽管这件事报纸上不曾登载,但所有场面上的人没有一个不知道,黄金荣这次又塌台了。黄金荣跌了这么大的份,闭门思过,连市政府的小人物都敢骑着脖子拉屎,想自家真的是老了,搁在杜月笙身上,看他们哪个敢!

这样一来,黄金荣的复出念头便完全打消了。随后,黄金荣把桂生姐的一个闺蜜娶进了黄公馆内,有了新欢的他直接把所有的家业都交给儿媳李志清打理,自家关起门开始了养老生活。

黄金荣退居黄家花园后不久,陈群的电话便打到了黄公馆。

“黄老板,您这么早就退隐江湖了,这以后可让我们怎么混呀?要不咱们和月笙他们出来聚聚吧,家里有了美娇娘也不能忘了这帮老兄弟啊!”

“好!”黄金荣原本就耐不住寂寞,经陈群一撺掇,立马抛开新欢,欣然前往。但是,陈群此次宴请的目的并不是请黄金荣出来叙叙旧,而是要给三大亨报喜!

酒过三巡之后,陈群突然放下手中的酒杯,望着众人说道:“我前几天去了一趟南京,大家猜猜,我给三位带来了什么礼物?”

“难不成是秦淮河畔的美女?我老张一猜就是这个,秦淮河边还有什么能让我们感兴趣的?大家说是不是?”张啸林一听说有礼物,马上高兴地说道。

“我猜是个发财机会吧。”杜月笙笑呵呵地说道。

“哈哈,老八,你就别让他们三位猜了,直接说了吧,我也想知道,看能不能分一杯羹。”

杨虎也笑着说道。只有黄金荣笑眯眯地不说话,其实,阅历丰富地他已经猜到了,四一二“清共”之役过了这么久,南京方面也该有所表示了!

“此次进京谒见蒋总司令,提起上海‘清共’之役,蒋总司令为表彰三位所建功勋,特地委任三位为‘军事委员会少将参议’、‘行政院参议’,和‘海陆空军总司令部顾问’。”陈群说着拍了拍手,一个年轻地秘书从后面走了过来,将三个牛皮纸大信封,一一递到黄金荣、杜月笙和张啸林手上,说,“十月十日另行颁发勋章。”

三人恭恭敬敬地接过大信封,抽出里面的委任状。一瞬间,三大亨的脸上就布满了笑意——黄金荣笑的脸上的皱纹都聚集在了一起,有了这份委任状和勋章,那么他这辈子可算是荣耀之至了;张啸林高兴得手舞足蹈,一口一个老哥拍着陈群的肩膀放声大笑,此等殊荣岂是流氓、莠民可得?这个结果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有了这个政治资本,烟赌生意还愁做不大么?当初对杜月笙一肚子的埋怨,这晌早已忘得一干二净;杜月笙非常激动,端着酒杯的手一个劲儿地颤抖,酒都洒在了胸前的衣襟上,他心里充满了感慨,从高桥镇到十六铺,从十六铺到八仙桥,从八仙桥到华格臬路,他一路走来,每一步都是一个飞跃,但他晓得,他走的是黑道,是夜路,是见不得阳光、登不得大雅之堂的歪门邪道。如今,这张委任状可以让他鲤鱼跳龙门,让他堂堂正正地站到太阳底下!他怎么能不激动呢?

见到三人如此高兴,杨虎带头鼓起了掌,参加酒宴的其他宾客一看,也纷纷鼓掌,跟着便上前敬酒,一时间觥筹纠错,猜酒划拳声此起彼伏,这顿饭整整吃了四个多小时才散。

回去的路上,出门没有开车的黄金荣坐在杜月笙的车内,一个劲儿地乐呵着。杜月笙见他这么高兴,不由得说道:“老哥,你这可算是功德圆满了,这一辈子没白活。”黄金荣听后,也接着说道:“是啊,什么时候能想到咱们这帮大混混还能混到这么一张政府的委任状?真是祖上积德了,跟戏台子上的宋江招安一样风光,不过,咱们不会走宋江地老路。想必,这也是我这辈子能够得的地最大荣耀了。”

“是啊,老哥你这一辈子也算不错了!老天爷真的待你不薄!”

……

然而,令黄金荣、杜月笙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并不是黄金荣一生中最荣耀的时候,他一生中最荣耀的时候是当年的11月24日,那一天是黄金荣60岁大寿的日子。

黄金荣60岁大寿那一天,整个黄公馆张灯结彩,布置得金碧辉煌,前往拜贺的达官名流络绎不绝,整个黄公馆热闹空前。各方赠送的寿礼琳琅满目,堆积如山。杜月笙、张啸林、金廷荪、马祥生等一帮青帮大佬,一个个袍褂整齐,大清早便赶到黄公馆来帮忙料理。

下午3点前,从大门口到正厅,全部经过特别的布置,不论门生弟子,还是朋友客人,以及家里的闲杂人等,一律避开了那条主要的通道。客人们被引到楼上,或玩牌,或吸食鸦片,或聊天。大厅里只留了几个娘姨,黄金荣穿一身崭新的长袍马褂,红光满面地恭候一位贵客的到来。

3点整,贵客登门——这个贵客不是别人,正是黄老板的得意门生蒋介石。蒋介石在黄公馆客厅坐了一个小时,两个人长话短说,尽叙家事国事、公谊私情。一小时后,蒋介石起身离去。黄金荣亲自送到大门口,连连作揖称谢。送走蒋介石,黄老板回到客厅,喊出门人弟子、朋友客人,向大家报告了这一喜讯。

大家一听,纷纷欢呼雀跃,再次向黄老板道贺——黄金荣退休以后又添上如此绚烂的一笔,总算是面子挣足,终身无憾了。

第三节 搭上银行经理,踏进实业圈

在黄金荣进入逐渐隐退期之后,杜月笙也和张啸林分道扬镳了。曾经叱咤上海滩好多年的青帮大亨就这样各自走上了各自的道路,因为他们每一个人都有着不同的打算……

三人分道扬镳之后,因为蒋介石这层关系,杜月笙最终超越了黄金荣和张啸林成为了上海滩上势力最大的青帮大佬,他的地盘遍及法、英、华三界,手下的流氓混混更是多到无法计数。也正因如此,上海滩上那些出身高贵,从不与“下三界”(流氓、赌棍、烟贩子)打交道的金融实业界上层人物,都开始对他刮目相看,接连抬他出来担任一些要职,如“法租界商界总联合会”主席和“纳税华人会”委员兼首席顾问。

不久,法租界华董空缺,达官阔佬们又捧他登上了首席华人董事的宝座。

但是,杜月笙却有一块心病,他总感到自己的出身底蕴不够,从未摆脱“下三流”的心理。现在,要他正式进入“上等人”的行列,那必须有实业作为“涨身价”的后盾。

正当杜月笙朝思暮想如何踏进实业界的时候,机会恰恰就来了——1928年春节,大年初一,北四行储蓄会经理钱新之来杜公馆拜访杜月笙。

钱新之,名永铭,浙江湖州人,留学过法国,在清末状元张謇出任交通银行总裁时,他就担任了交通银行的总经理。前些日子出任国民政府财政部次长,如今是“四行储蓄会”的经理,堪称上海金融界的巨子。

北洋军阀时代,私立的银行很多。1927年5月国民政府在南京成立后,蒋介石把自己的中央银行抬为银行之首,在金融上控制其他公私银行及钱庄。原来的两家公立银行——中国银行和交通银行,依然保持原样,由“四大家族”的另外两家孔(祥熙)、宋(子文)加以控制。

私立银行中,主要有北四行和南四行。北四行是由原来在北京、天津设立总行的金城、盐业、中南、大陆四家银行组成。国民党政府在南京成立后,北四行的重心也逐渐南移,并组织了四行准备库,发行中南银行名义的钞票,成立“四行储蓄会”,大量吸收存款。后来,还造了当时远东最高的大楼——国际饭店。

钱新之到上海后,住在租界的公寓里,却没有想到,刚刚一住进租界公寓,身上携带的两只箱子就失窃了,而其一直放在身边的几件“传家之宝”也一起丢失了。钱新之马上向租界的巡捕房报案,结果几天之后仍是杳无音讯。就在他急得团团转的时候,有人给他指点让他去找杜月笙,“在上海滩这个地界上,就没有杜老板办不成的事情。”因此,心急火燎的钱新之大年初一就上门拜访杜月笙来了。

“杜先生啊,在下实在没有办法了,您若是能帮我把箱子和里面的东西一件不少地找回来,我必定重谢,钱某人沾了这个姓的好,身边还算有些积蓄,到时候自然酬谢得起杜先生。”双方寒暄过后,钱新之就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钱经理真是太客气了,我杜某人对于钱财倒不是很在意,关键是重朋友,钱经理既然这么看得起我,你放心,这事情我给你办妥了。”

对于钱新之的来访,杜月笙心里十分高兴,来了这么一尊财神爷,一定要笼络住,以后要想往实业圈发展,可离不开银行的鼎力相助。所以,杜月笙满口答应了下来。

当天晚上十一点多钟的时候,还躺在床上辗转难眠的钱新之就听见了一串轻轻地叩门声,打开门一看却不见一个人,而自己丢失的那两只箱子则完好无损地放在自己的脚下。

还不到半天的时间里就将失物完好无损地追回来了,杜月笙的能量之大完全出乎钱新之的意料之外。在钱新之看来,杜月笙虽然是上海滩上的大佬,但是连巡捕房都找不到的东西,他怎么也要找个十天半月吧,完全没有想到能这么快就找到。

这一下,初到上海滩的钱新之完全被杜月笙给震撼了,在生意场上摸爬打滚数十年的他明白:要想在上海滩上做好生意,那就必须和杜月笙这样的人建立好关系,要不然在上海滩上只能是寸步难行。

第二天晚上,钱新之就带着礼物和几块儿金砖走进了杜公馆中。此时,正在饭厅吃晚饭的杜月笙一听钱新之来访,赶忙放下筷子出去迎接。昨天钱新之走了之后,杜月笙整整思量了一夜,如何抓住钱新之这尊财神爷在上海滩上干出一番更大的事业来。

杜月笙满脸是笑地将钱新之迎进了平日里用来招待贵宾的小客厅。寒暄过后,本来就有着相同目的的杜、钱二人谈的十分投机,半小时之后两人便以兄弟相称。

“杜兄,以小弟之愚见,您现在在这上海滩中可是如日中天啊。但是,您一直靠做烟土和赌坊的生意,这毕竟不会太长久,说不上啥时候变天了,您这生意恐怕很难再做下去。我看,杜兄您今后应该大办工商实业。等到您名列工商业界后,您的名望会更隆重,地位会更加巩固,在这大上海滩上谁人能不侧目?”

钱新之的这番话可算说到了杜月笙的心坎里去了,他马上高兴地回应道:“不瞒钱兄你说,兄弟我还真的是有这个打算的,只不过一直找不到一个能帮我的人。今天一听钱兄这么说,还真是感觉遇到贵人了,钱兄不妨指点一二。”

“杜兄,那兄弟就直说了,要想搞实业,首先得有银行的支持。依我看,按照杜兄的实力,不妨先搞个银行,直接进入财界,这样既能够让杜兄在财界站稳脚跟,也是一个发大财的好门路,银行一边吸收客户的银子,一边放债,借本生息,是本稳赚不赔的好买卖!”

听了钱新之的话,杜月笙却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直接开一家银行,他连想都没有想过,“钱兄,直接开银行未免步子迈得太大一点了,再者,钱兄真是高估我杜某人的实力了,我去哪里搞那么多的钱开一家银行,这事情我连想都不敢想。”

钱新之一听杜月笙这么说,嘿嘿地笑了起来,“杜兄,您真是太仔细小心了。我今天来的时候就已经打听清楚了。杜兄您经营着无数家赌场,进账一定不少吧,杜兄仅为法国领事那齐亚每月的红包就有18万之多,这还不包括总巡长费才尔、总探目乔万士的18万。还有杜兄在闸北、南市经营的福寿宫、凌烟阁的烟馆,也给市党部的陈群5万红包,这数也不错的吧!既然这么有钱,害怕什么呢?开银行的具体做法,我会代杜兄筹划。到时候,咱们再找一些股东,这银行肯定能开起来。”

杜月笙听钱新之这样一分析,就知道开银行这事情肯定能做起来了,当即表示:“既然钱兄对兄弟的事情这么上心,那就有劳钱兄了,只要咱们能够把银行开起来,赚了钱大家一起分!”

“好,既然杜兄想干,那咱们就早点行动吧。现在天也不晚了,兄弟还有点事情,就不搅扰杜兄了,改日再来拜访。不过,我希望杜兄马上去找股东,开银行这事情还是越早越好。”

钱新之一听杜月笙答应了便起身告辞,毕竟此行的目的已经实现了,再看看时间也不早了,便起身告辞。杜月笙本来想留下钱新之吃个宵夜再谈一会儿的,但听钱新之说他还有事情,便不好意思挽留,只好起身亲自送对方到大门外,并安排自己的司机驱车将其送回公寓中。

第四节 开办“中汇银行”

送走钱新之后,杜月笙激动的一晚上都没有睡着,第二天一大早便驱车前往钧培里的黄公馆。

“黄老板,兄弟给您拜年了。”杜月笙一迈进黄公馆的会客厅就大声地说道。

“哈哈,我猜到你肯定会来的。早让手下给你准备了一只上好的烟泡,从印度带回来的,口感绝对错不了。”

黄金荣一面招呼杜月笙坐下,一面招呼手下人给杜月笙端茶拿烟泡。紧接着,黄金荣又说道:“月笙啊,今天不光是来给我拜年的吧。我听说你给钱新之找到了失窃的东西,那家伙可不简单啊,‘四行储蓄会’的经理,以后用钱可方便多了。”

黄金荣的话音一落,杜月笙就哈哈大笑起来,说道:“黄老板的消息真灵通,钱新之这尊财神爷咱们可得抓住啊。昨天晚上他跟我谈了半宿,商量开银行的事情。今天我来给黄老板拜年外,还有一个事情,那就是想请黄老板也参一股,当银行的股东。”

黄金荣虽然退隐了,但是一听说开银行也来了精神,因为开银行可是跟烟土、赌场一样赚钱的买卖。不过,他也听说开银行不仅仅玩得是钱,更玩得是脑筋,更容易被人做局,一小点儿差错就能将积累了半辈子的身家财产丢个干净。所以,他又有点担忧地说道:“开银行都是那些留洋、念大学的精明鬼搞得,像咱们这些大老粗一进场可能就被人做局了,到时候输得连老婆孩子都养不起了,那时候该怎么办?”

“大哥,我们现在的情况和以前不一样了,光靠鸦片、赌场,上不了台面,这银行是最体面的,外国的许多大老板都是银行家你担心的事情我早就想好了。这么说吧,你入一股,挂个常务董事的名,不过问事务,到时分红利,怎么样?”

黄金荣觉得这样行。因为他知道,事情由杜月笙去做不会差的,杜月笙不可能做亏本的买卖。他不插手事务,只享受财香,何乐不为?

一听杜月笙这样说,黄金荣心中的担忧一下子被打消了,哈哈大笑着说道:“好,还是月笙够兄弟,老夫当年可没有看错人。我就听你的,入一股,怎么经营你看着办吧。”

“好,那我就赶紧去筹备,银行早开业一天,咱们多赚一天的钱。”

出了黄公馆的门,杜月笙又驱车去见了张啸林,两人整整在张公馆的大烟间抽了一下午烟泡,最后张啸林才决定入股银行。

拉来了黄金荣和张啸林两个大佬的入股,杜月笙心里觉得踏实了不少,将来就算银行开得不怎么样,有这二位一起和自己分担风险,到时候也不至于差到那里去,毕竟他们每个人的手下都有数万徒子徒孙。

杜月笙拉来黄金荣和张啸林入股的第二天,钱新之就亲自送来了一套筹款方案。他向杜月笙建议说:“杜兄可以从三方面筹集资金:凑、堆、挖。”

“何所谓凑、堆、挖呢?”杜月笙问道。

钱新之解释道:“所谓凑,就是从鸦片行、赌场里拼凑。在你们黑道中,租界里的10家大土行,每家的流动资金少的十几万,多的几十万,而且盈利极高,为了给杜兄捧场,凑出几十万是没什么问题的。”

“这个好办,我掌管的富生、利生、荣生、义生和源利五大赌场,每天的进账就有数万之巨,每天提出来一点资金还不是小菜一碟。”杜月笙说道。

“好,那我再来说说‘堆’,其实这是银行同业中的老规矩了,凡有新银行开张,各同业都需在开幕那一天向新行存进一笔巨款,名为‘堆花’,表示道贺。上海滩有十几家银行,这个数目也是很大的。以杜兄的名望和势力,谁敢不来‘堆’一‘堆’这锦上之‘花’呢?”

“那什么又是‘挖’呢?”杜月笙紧接着问道。

“这个‘挖’就不用兄弟我明说了。杜兄在上海滩这么久了,这个‘挖’自己揣摩一番肯定就能明白了。”

听了钱新之的话,杜月笙原本还有点云里雾里,整整揣摩了大半天之后才想明白了。不久,杜月笙开始按照钱新之的指点,在上海滩上“挖”股东了。

当时,上海滩的第一富翁是吴耀庭。就在杜月笙准备将其“挖”进董事会的时候,吴耀庭恰好遇到了一个大麻烦——父亲刚刚去世,这个色胆包天的家伙就和父亲的七姨太钻进同一个被窝里去了。

一天晚上,吴耀庭趁着夜深人静又偷偷潜入七姨太的卧房之中去偷腥,就在他刚刚跟七姨太开始缠绵的时候,房门就被其他姨太太们给掀开了。

“好呀,你个不要脸的,老爷去世才几天?你就跟你七姨厮混在了一起,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你也敢做?都不怕遭报应!”

二姨太直接指着吴耀庭的鼻子骂道。自知没理的吴耀庭用七姨太的亵衣捂着脸不吭声。

“不吭声就没事了吗?你这样的败家子凭什么独吞老爷留下的那一大笔遗产?”

“姐妹们,还说他干什么,直接打死这小子不就成了,老爷在天之灵,看到这小子干出这种让祖坟里冒黑烟的事情,还不从坟里出来揍死他。咱们动手吧,就等于替老爷出气了!”

那天夜里,吴耀庭差点被他父亲的几个姨太太给打死,幸亏自己年轻力壮才从一片拳打脚踢中逃了出来。这样一来,大家的脸就都撕破了,为了那一大笔遗产闹得不可开交。最后,姨太太们一纸诉状将吴耀庭告到了法院,要求法院以妨害风化罪剥夺吴耀庭的继承权。

消息一传到杜月笙那里,杜月笙马上派人去给吴耀庭传话,“你要想完全继承父亲的遗产,我能帮你办妥,只要你愿意当我杜某人开的银行的股东,同时,还会给你一个董事的名头。”

正愁着不知如何解决此事的吴耀庭一收到传话,马上给杜月笙回话:“只要杜先生能够帮我办成这件事情,我吴某人直接向杜先生的银行投资五十万大洋。”

杜月笙拿到吴耀庭的五十万大洋之后,马上派手下的几个狠角色去跟那些姨太太们谈,那些平日斗斗嘴、吵吵架还可以的姨太太们,一见到杜月笙的人就吓得不敢再吭声了,不但马上撤回了诉状,还一个个去向吴耀庭赔礼道歉。

成功“挖”到吴耀庭这个股东后,杜月笙又接连瞅准时机“挖”来了好几个上海滩的富翁入股,其中一个姓朱的富商直接拿出自己三分之一的家产入股,成为了银行的大股东。就这样,在一年的时间内,杜月笙就巧妙地集资竟达200万之巨。

1929年2月,杜月笙掌控的“中汇银行”在上海滩正式开业。开业当日,“中汇银行”门前车水马龙,上海各界知名人士纷纷到场祝贺,而银行开业以后的经营状况也正如钱新之在预计的那样,银行的业务非常不错,马上就成为了烟土、赌场之外又一个为杜月笙赚取巨额财富的“摇钱树”。

第五节 赢得“航业巨子”身份

踏进上海金融圈的杜月笙并不仅仅满足于开一家银行那么简单。很快,杜月笙的那双鹰眼又盯上了大达轮船公司——这家公司是张謇于1904年创办的我国第一家民营轮船公司,是张謇的“南通系”的重要子公司之一。

当时,在上海滩的“白道”上除过银行业就属轮船业最赚钱了。大达轮船公司主要经营上海经南通天生港至扬州霍家桥一线,曾独占此航线24年。1926年8月24日张謇病逝后不久,大达轮船公司经理鲍心斋也辞世了。两位创始人相继离世,让大达轮船公司陷入了混乱之中。

此时,早就盯上大达轮船公司的杜月笙决定马上下手。此时,大达轮船公司的最大债权人是镇江帮金融巨子陈光甫,其开办的上海商业银行持有大量的大达轮船公司的债券。一看大达轮船公司陷入了风雨飘摇、朝不保夕的境地,陈光浦急的可谓是寝食难安。无奈之下,陈光浦便和商业银行业务部经理赵汉生商议。赵汉生建议要想让大达轮船公司走出当前的困境,那必须要找到一位在上海滩拥有巨大影响力的人物,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够打开当前的不利局面。陈光浦思来想去,最后将目光瞄准了杨管北,因为杨管北的后台老板就是杜月笙。

杨管北是杜月笙踏入工商界之后挖掘的新锐人物,也是后来的杜氏智囊团的核心人物。杨管北不但学识渊博,而且关系背景也十分深厚,早年毕业于之江大学后,便于1926年投入国民革命军参加北伐,曾在陈群的“清党委员会”担任股长,他的才识与风格极受杜月笙的厚爱。而他对杜月笙的慷慨尚义、礼谦下士的作风也是十分的仰慕。

当陈光浦和赵汉生找到杨管北的时候,杨管北此时却正在医院治疗盲肠炎。不过,杨管北在听说大达轮船公司的人找上门来之后,马上摇通了杜月笙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杜月笙一听大达轮船公司的人竟然主动找上门了,马上带着人前往医院与对方会面——杜月笙、杨管北、陈光浦、赵汉生四人在医院的病房里整整谈论了一下午,最终决定由杨管北出任大达轮船公司总经理,杜月笙出任董事长一职。

然而,就在杜月笙、杨管北和大达轮船公司达成初步合作意向的时候,不想却有人横生枝节——跟随张謇一起创业且掌握“南通系”经营大权的吴寄尘坚决反对杜月笙入手大达轮船公司。不过,吴寄尘不敢直接反对杜月笙,他将枪口瞄准了杨管北——吴寄尘的反对理由是:“杨管北这个人年纪不是很大,没有经历过什么大场面,恐怕很难肩负起如此重担!”

杜月笙得到这一消息之后,并没有大发雷霆,因为他早就预料到了。随后,杜月笙和杨管北商量之后,马上找来了张謇的学生杨志雄。杨志雄虽然在“南通系”中没有多大的实权,但是他和“南通系”的很多重要人物都有着不错的关系。杨志雄来了之后,马上为杜月笙出了两条妙计:第一条妙计,请出吴寄尘在金城银行当经理的侄子吴蕴斋出面做工作;第二条妙计,请出张謇的少爷,即时任汉口扬子江水道委员会委员长的张孝若去做吴寄尘的工作。

结果是,还没有等张謇的儿子张孝若出马,吴蕴斋便直接让叔父吴寄尘改变了主意。吴蕴斋直接告诉吴寄尘,“如果现在还不和杜月笙合作,那么此后咱们以后在上海的生意必然做不下去。”之前就对杜月笙十分忌惮的吴寄尘听了侄子的话后,便不再坚持,因为他明白:现在和在上海滩上如日中天的杜月笙对着干,是绝对吃不到好果子的。不过,吴寄尘并不甘心就此妥协,而是要求让杨管北出任大达轮船公司副总经理,但是总经理一职必须由张孝若担任。

杨管北上任后,为了强化自己在公司的地位,弱化张孝若的公司地位,立刻决定回购公司的股票,他对杜月笙说:“杜先生,过不了多久,你就不会再当空头董事长了,大达轮船公司的股票现在很容易收进的,我出面去办就能让咱们成为最大的股东。”

“当然好,我也正在考虑这个事体。”

杜月笙当即应允,杨管北低价为杜月笙买进大量股票后,又把杜月笙的好朋友杨志雄和胡筠庵拉进董事会,任常务董事。等到最后,吴寄尘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杜月笙的人完全控制了大达轮船公司董事会,杨管北这个副总经理成为了大达轮船公司的直接掌控者。

成为大达轮船公司的实际掌控者之后,杜月笙马上和杨管北等人便开始全力扭转公司的不利局面。不过,他们首先要做的就是打败另一家航运公司——大通公司以上海洪门大哥杨在田为董事长,天主教领袖、法租界公董局华董陆伯鸿为总经理,靠山硬扎,实力雄厚,使处在风雨飘摇之中的大达轮船公司时刻面临着倒闭关门的危险。

综合分析了当时的市场形势转好,杜月笙和杨管北认为:大达轮船公司要想从竞争对手大通公司的强势竞争下突围而出,那么最关键的问题就是要打开交通堵塞的问题。

当时苏北一带遍地是盗匪,而这些盗匪大多属于青帮中人。当年陈调元上任淮海镇守使,居然不敢单独去苏北,不得不请出青帮“大”字辈元老,在运河苏北各码头坐第一把交椅的高士奎护送上任。由于盗匪多如牛毛,苏北各地商旅通过,随时都有被劫的可能,以致交通阻塞。

那么,只要搞掂高士奎,就能够成功解决交通堵塞的问题。

就在杨管北开始四处找人托关系准备去拜见高士奎的时候,杜月笙却给杨管北打去了这样一个电话,“不要再找人托关系了,我认为这个事情根本不算事情,我能轻松搞掂高士奎。”

杨管北接到杜月笙的这个电话,心里却并不是太相信,毕竟高士奎在青帮中辈分极高,其与苏北的盗匪关系一向很好,要想轻松搞掂高士奎绝非易事。然而,最终的结果却是令杨管北不得不承认此时的杜月笙已经成为了青帮历史上厉害的狠角色。

原来,杜月笙在给杨管北打完电话之后,马上便派人给高士奎拍了一封电报,请高士奎到杜公馆来谈事。在大多数人来看,杜月笙要和高士奎谈事,也应该是辈分低得多的杜月笙前去拜会高士奎,而不是辈分极高的高士奎前来杜公馆。可是,最终的结果却是,高士奎不但准时到达,而且对杜月笙一口一个“杜先生”的称呼。

杜月笙为什么能够如此轻易地搞掂高士奎,其实原因很简单,就是“实力”二字。当时,上海滩黑社会的重心,已经从过去旧式帮会组织的老头子身上,转移到杜月笙这样以租界和国民党权贵为靠山的新式帮会头目身上,青帮内辈分比杜月笙高的,转而向杜月笙递门生帖子的人比比皆是。因此,实力比对方强出太多的杜月笙要和高士奎谈事的时候,高士奎只能跑来见杜月笙,而不是像过去一样等着杜月笙去见他。

杜月笙搞掂高士奎之后,杨管北马上派大达轮船公司的一只轮船专门护送高士奎返回老家——高士奎这边一启程,那边消息早已传遍清江浦,等其回到家中之后,苏北地区的土匪头子们纷纷前来拜见,而等到高士奎返回上海向杜月笙交差的时候,苏北地区的土匪都已经保证不再为难大达轮船公司的船。

解决交通堵塞的问题之后,杜月笙便马上指挥大达轮船公司向强敌大通公司发动“反攻”。

一天夜晚,大达轮船公司的货轮和其他几个航运公司的轮船都行驶到了清浦江上游的一个地方,这个地方河道弯曲狭窄,一向是盗匪出没抢劫船只的地方。当时大概晚上十点左右,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突然岸上传来几声清脆的枪响,紧接着便有人大喊:

“船上的人都听着,统统把灯熄掉,回到舱里去!”

听到喊声,大达轮船公司的那艘货轮上的船员水手,都知道遇到了劫匪,一个个吓得混身发抖,缩在船舱里动都不敢动。这时,他们旁边的其他公司的轮船上骤然传来低沉的哭喊声与咒骂声,夹杂着叮叮咣咣和突突擦擦的声响。过了一会儿,各种声音渐渐消失,河面上恢复了原来的宁静。

劫匪并没有来!大达轮船公司货船上的人都松了一口气。第二天一早,他们才知道:昨天夜里,与他们一起行驶的其他公司的货船都被劫匪们洗劫一空,只有大达轮船公司的货船安然无恙。

为什么大达轮船公司的船没有被抢劫?当时船上所有人都觉得奇怪。但很快便明白过来:大达轮船公司有杜月笙做董事长,土匪哪里敢抢杜月笙的船!

于是,消息迅速传开:大达轮船公司的船是保了险的,托他们家的船运货不会遭抢劫。此后,托运货物的主顾们闻讯,纷纷前来大达轮船公司办理托运业务,使得大达轮船公司的业务直线上升,很快扭亏为盈,而之前的劲敌大通公司则是业务直线下滑。

再后来,杜月笙又和杨管北利用他们在银行界的特殊地位,上海商业银行、交通银行借贷3000万元,全力扩大经营规模。结果,没用多长时间,大通公司的董事长杨在田、总经理陆伯鸿便撑不住了,主动找上门来要和杜月笙合作,最终大通公司与大达轮船公司达成合作协议——成立联合公司,大达轮船公司占55%,大通公司占45%达成协议。

1933年,杜月笙花费60万两白银,一次载客2000人的“大达轮”号客轮举行下水典礼,达官显要、名流富贾,纷纷以参加盛典为荣,上千的嘉宾,成队的招待,衣香鬓影,盛况空前。不久,上海船联会理事长虞洽卿因蝉联两界卸任,杜月笙以航业巨子、大达轮船公司董事长的身份,登上了上海船联理事长的宝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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