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老多年了，还没死呢？”
我妈下意识的站到了我的身前。
“小精啊，是不是夏小精啊”
炕上的老头直接就屏蔽了我妈的话，一声声叫着我的名字。
我以为是血肉亲情，他这个做爷爷的很是想念我呢，所以赶紧答应。
“是我！”
“好啊！”
老头发出一声近乎呐喊。
“小精回来了，老夏家有救了！”
“啥玩楞？你们想都别想，夏小精是我姑娘，跟你们老夏家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你们老夏家就该死绝了知道不知道”
我妈对炕上的老头大喊。
而后怒喝道：“夏小精，咱们走！”
“走？走哪儿去啊？”
我奶那个瞎老太太堵在了门口。
“来都来了，走不掉了！”
这一刻，我才知道我爷奶的可怕。
难怪我妈会掘了这家的祖坟呢，要是我嫁到这么一户人家，掘祖坟可能都是轻的。
“你这瞎老太太，到现在了还不死心啊？老不死的，以前嫁你们家来，我都是倒了血霉了我。”
我妈指着我奶鼻子骂。
我心里头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觉得我妈这么干有点儿过了。
然而，还不待我出声阻止呢，就听见耳边传来机械的咔咔声。
紧接着就听见我妈骂了一句；“老不死的！”
然后，我眼前就黑了。
感到了非常强烈的失重感，最后重重的跌倒了稻草上。
我妈跟傻夙希还有寒王也跟着掉下来了。
“诶呀！”
我觉得经历了这么多的事儿，我现在已经成熟了，可是我没有想到，我还是爹呀、妈呀的开始喊疼了。
“行了，没事儿！摔不死啊！”
我妈冲着我喊了一嗓子，以显示她的不耐烦。
“妈！”
我不像我我妈那么淡定，说实话，我现在害怕极了。
“妈呀！”
“嘎哈？你赶紧说，妈妈妈妈的，叫魂呢？”
她再次将她的不耐烦展示的淋漓尽致的。
“我害怕！”
“还怕啥，夏季地牢都进去了，一个瞎老太太挖的坑你还害怕了？”
我妈悠闲的坐在了稻草上。
“妈呀，你不怕里头钻出来耗子啥的呀？”
“不能，她这个坑每年都关人，收拾的干净呢！”
我妈抓了一把稻草：“你瞅瞅，稻草都是干净的，刚晒干的！”
我妈盘了个腿。
“躺这儿吧，不是想知道夏家村发生啥了吗？这事儿跟你奶脱不开关系，睡一觉，醒了你就知道了！”
我选择听我妈的话，躺到了我妈的旁边。
夙希和寒王各占了一个墙角，分别研究这个地牢。
“就是一个土坑，没有啥可研究的！”
我妈剜了傻夙希一眼。
她这行为我就有点儿不乐意了啊。
她为啥剜夙希，但是不剜寒王呢？
偏心眼子，过分。
“夏小精，我给你讲讲你小时候的事儿！”
我妈突然过来搂我。
她风风火火大半辈子了，突然就温情了，这让我有点儿受宠若惊了。
“妈，那个你是不是吃错啥了？”
由于实在是很少有这个待遇，我就没忍住多关心了我妈一嘴。
然后，我妈就把我推一边儿去了。
“滚犊子！”
嗯！
我被推走之后，放心多了。
“我跟你说说你那个黑心的奶奶都干的啥缺德事儿，不仅是你奶奶，你们整个老夏家都是烂根儿的！”
我知道，但凡我妈准备说我爸这边儿的事儿，肯定是这个开场白，习惯就好。
“那年，我刚怀孕的时候，来你奶家，瞎老太太可热情了，我当时还寻思，这家人挺好呢。吃饭的时候，你奶就问我，大夫告没告诉我，孩子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我一寻思，这年头要孩子的，大多数都要男孩儿，要是女孩儿的话，肯定会逼着打下去，然后我就说不知道！”
“结果，你奶半夜起来，找你姨奶去了，到十二点多的时候，她才跟你姨奶一起回来的，还专门上我这屋来！”
“那天晚上，本来是个三伏天，结果屋里头凉飕飕的，我当时就不得劲了，肚子疼，心里头还挺来气的！”
“接下来就是你姨奶，在哪儿叨咕叨咕，对着屋里头那个凳子，不知道叨咕点啥，我当时挺害怕的，就召唤你爸，结果你爸睡的就跟死猪一样，根本就召唤不醒。我就眼睁睁的瞅着你奶和你姨奶在屋里头，在那比比划划的！”
“后来，你奶出去了，屋里头灯也关了，我就在那躺着，也不能动弹了！”
“我寻思着，这不完了嘛，结果出来一个男的，开始摸我这个肚子！我喊也喊不出来，又害怕又生气，最后也不不知道咋地，‘妈呀’一声，就睁开眼睛了！睁眼睛就看见开灯了。”
“你猜咋地了？半夜十二点！我记得清清楚楚，你奶领你姨奶来我的时候，是半夜十二点二十分，结果又变成半夜十二点了？我寻思是不是做恶梦了。”
“当时天热，我身上也全都是汗，太黏了，我就壮着胆子，想出去擦擦汗去，一出门就听见有动静了，我就往厨房去了，就看见你奶在那烧纸呢！”
“那一幕，真给我吓够呛，然后接着我就听她说啊，说什么老二家的第一胎已经确定了，是个姑娘，等长大了就给送过去，成亲当新娘，这一辈，就送老二家这一个姑娘就够了，查了日子了，是暖阴的命格，是个好命，献祭这一个孙女，保佑夏家子孙平平安安……”
“当时我听到这儿气死了，上去就给你奶那破烧纸盆给踢翻了，你奶也生气，问我干啥？然后开始骂我丧门星！”
“我当时上去把你奶脸给挠了，挠完了，你爸就来了，来了之后二话不说给了我一嘴巴子！”
我妈越说越激动，干脆从草堆上坐起来了。
“那老不死的瞎老太太，从来都不安好心，你刚才还叫她奶呢？她也配你叫一声奶吗？我看她今天这个架势，应该是准备把你给嫁过去了。”
说完，我妈先看了一眼夙希，又瞅了瞅寒王。
“他俩你奶估计会磨刀杀了，毕竟那老太太心狠手辣，天杀的啥事儿都干得出来！”
我也循着我妈的目光去看夙希和寒王，就见他俩的脸色都不好看。
“咋地了？看出啥门道了？”
我妈冷哼一声，还是不给夙希好脸色。
夙希道：“此处有墨斗，向来是猜出我们的身份了！”
我妈一脚把脚底下的稻草给踹飞了。
“什么玩意儿是一个！”
傻夙希走到我身边，作势要拍我脑袋，结果被我妈一个眼神就给制止了。
“得了，夏小精你睡一会儿，晚上十二点该有你忙的了！”
我妈现在看上去很淡然，想来这就是有底气的感觉吧！
但是我无法想象，当初我妈刚怀孕的时候，知道了自己的婆婆是狼子野心，自己的丈夫又不分青红皂白的打自己，就她那个暴脾气，她怎么可能受得了那份委屈？
然后我忍不住抓住我妈的手。
“妈，当时你一定很委屈吧！”
我妈翻了个身：“不委屈，我把他家祖坟掘了！”
哦，对，我咋给忘了这茬了！
估计当时我妈给闹破天了都。
“夏小精，赶紧睡觉！”
我就很诧异，我妈为啥要老催我睡觉。
而且我又得到了久违的好待遇，就是她还哼了哼催眠曲，拍了拍我肚皮。
睡意渐渐来袭。
眼前黑沉沉的，我知道我做梦了。
梦中，我看见我的那个瞎眼睛老太太了。
完喽！
一瞅见她，我就觉得自己做恶梦了。
我拔腿想跑，跑着跑着就来到村口了。
就是夏家村的村口。
此时还下着大雪，我听见我奶家里头传来一阵阵的哭声。
“你们老夏家没人性啊，我好好的姑娘，就这么被你们给糟蹋了，我杀了你们！”
这是个哭得十分凄厉的女人。
我觉得我就是那种上帝视角，因为心念一动，我就进屋了。
屋里头有个瘦弱的女子坐在地上哭，一声一声，刺人的耳膜。
然后一转眼，就看见炕上，躺着一个十几岁的少女，身上没有一块儿好肉，已经没有呼吸了。
门外闯进来一群人，对那哭的女人喊：“姑娘已经被选中了，已经是那边的人了，你就节哀吧！”
“不是你家闺女，你是不心疼啊！”
那女人突然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蹦起来要打人。
然后，她就被几个大男人用绳子跟捆起来了。
炕上的小姑娘就被抬走，抬到一块儿空地上，给烧了。
我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感受。
酸楚而更多的是愤怒。
突然，地上那个被绑着的女的，那张脸一点点的变成了我奶的样子。
就是那个满脸皱纹的瞎老太太。
“你姑姑就是这么没的！”
瞎老太太好像是再看着虚空，但也像是看着我。
“我眼睛就是因为这事儿哭瞎的，其实你八岁那年就该去那边儿了，但是你有个好母亲！”
瞎老太太叹息一声：“当年我要是有你母亲的脾气就好了，你瞅见咱家房子了没有？那天你爸打了你妈，你妈一把火就把房子给点了，还要烧死你爸呢，说是老夏家的烂根种子，死绝了才好！”
突然，她浑浊的眼珠子里流下一滴泪：“可不咋地啊，这烂根种子，死绝了才好呢！”
然后，她又接着对我说：“丫头啊，这都是命啊，你逃不掉的，收拾收拾跟奶奶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