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光明的世间来到黑暗的深渊的灵魂啊~
请你安息吧
放弃吧
在河畔痛苦徘徊的彷徨的灵魂
放弃你对阳光的眷恋
永远地在这片土地上沉睡吧
阿刻戎河的河水如此冰冷
是你永远都无法渡过的
灵魂啊~灵魂啊~
请你停止哭泣和哀嚎
永远的,永远地在这片沉静的黑暗国度中沉眠……”
就在三兄弟犯难,不知该怎么办时,隐隐地有歌声从远处传来,歌声渐渐地清晰,他们都能隐约地看到在淡灰色河雾的笼罩下,一道黑色的影子逐渐清晰起来。
一缕幽绿色的光如同鬼火一般,在汹涌的河面上游荡,淡灰色的河雾慢慢散开,映入三兄弟眼里的是一艘长长的木舟。
木舟上站着一个身穿黑色及地盖脚长斗篷的男人。
那宽大的兜帽将他的脸笼罩在阴影里,只露出了长满络腮胡的下巴。
“…我从阿刻戎河遥远的上游,就已经感觉到有陌生的气息了。年轻的神祇啊~你们为何要来到这里,打扰这片土地上的宁静?”
男人开口了,也许是因为很久都没有与别人说过话的缘故,他的语气听上去竟然十分的生硬,一双眼睛在阴影之下闪烁着幽光。
“我们无意打破这里的宁静,只是来这深渊冥土寻找百臂巨人。”
宙斯赶紧地上前解释,免得被冥神误解他们对塔尔塔罗斯不敬。
男人很显然对于刚才的答案并不满意,略微皱了一下隐在阴影之下的眉头,声音透着一股疑惑与不解:
“…你们是谁?为何要找百臂巨人?”
“我们是克洛诺斯之子,现在正与克洛诺斯交战,推翻他的暴政。
因不敌他而来到塔尔塔罗斯的冥土上,寻求百臂巨人的帮助。”
“…那你们之所以会停在这里,是因为没有办法渡过阿刻戎河?”
宙斯听此,点了点头,看着男人片刻,见他脚下有船,而且刚好足够渡他们兄弟过河,迟疑了一会儿后才对男人道:
“…那个,你就是冥河摆渡者卡戎吧?你能不能带我们过去对岸?”
他说完,小心翼翼地看着男人的反应。
“没错,我就是卡戎。你们想要过河也可以,但先要付了过河的船费,每位一枚银币。”
卡戎抬手划动船桨,使船更靠近岸边。
“这…”
三兄弟闻言,相互看了彼此一眼,显然没有想到这个。
他们之前的生活根本就不需要 “钱” 这种东西,而刚团聚没几天便与克洛诺斯交战起来,哪里会有时间准备这个?
“等等!”
见对面那三个神祇似乎拿不出来船费,卡戎转身划动船桨,刚准备离去时却被叫住,回头看见那个金发少年从自己的脖子上解下一条项链,拿到他的面前问道:“够了吗?”
卡戎伸出手接过,端到跟前看了看,是一条做工精良的金链。
“够了,你们三个上来吧。”
他点点头,将金链收进绑在腰间的袋子里。
宙斯听到卡戎肯载他们过河,略微松了口气……
幸好他一直都将母神送给他的链子戴在身上,不然也不知要怎么过河了。
得到卡戎同意载他们过河的答复后,三兄弟小心翼翼地上船。
见他们全都坐好了,卡戎这才缓缓地划动船桨,小船晃晃悠悠地驶离岸边,再一次被淡灰色的雾气笼罩。
阿刻戎河的河水冰冷而又湍急,流速极快,自远古时代起就一直都是以 ‘神鬼妖人,落水不浮’ 而闻名于三界。
除了摆渡者卡戎以外,谁都无法渡过。
尽管自古以来都有神祇去挑战阿刻戎河,誓要横渡阿刻戎河,但都无一例外地沉了下去就再也没浮上来过,如今哈迪斯亲眼看到,只觉得这条河比传说中的还诡异——
阿刻戎河的河面上始终都笼罩着浓浓的雾气,这不光遮挡了视线,就连精神力和神力都会受到极大的抑制;
河水里也不知道有什么特殊的物质成分在里面,不仅使河水的颜色呈现出墨青色,还有一股十分强大的 ‘吸力’,就算哈迪斯他们坐在船上,如果不是双手紧紧地抓住了船体,也觉得自己差点就要坠入河里了。
河面上一直有淡灰色的灵魂在奋力地挣扎,发出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哀嚎,似乎是不甘心要在河底永眠,双手胡乱地想抓住周围一切能抓住的东西;
一些灵魂在胡乱之中幸运地抓住了卡戎的船桨,它们便纷纷争先恐后地想要借此上船,但均都被卡戎给打回了河里,没过一会儿就沉了下去,再也没见它们浮上来过。
“…从光明的世间来到黑暗的深渊的灵魂啊~
请你安息吧
放弃吧
在河畔痛苦徘徊的徬惶的灵魂
放弃你对阳光的眷恋
永远地在这片土地上沉睡……”
卡戎又哼起了刚才的那首歌,略带悲伤的歌谣和着灵魂挣扎时所发出的哀嚎,竟意外地成了一首凄美动听的哀曲,令人一听之下心中也跟着哀伤,眼泪不受控制地似要夺眶而出。
“…怎么还没到?”
波塞冬望着四周,除了一片雾茫茫之外就再也看不到别的景色,他开始有些担心了:这个神该不会是骗他们的吧?
“别急,阿刻戎河流域十分的宽广,你们所能看到的也只不过是冰山一角。”
卡戎淡淡地看了波塞冬一眼,继续划动着船桨,小船如同一片枯叶般地在汹涌湍急的河水上飘荡,速度看似非常缓慢实则十分迅疾地横渡阿刻戎河。
“到了。”
过了一刻钟左右,卡戎划桨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渐渐地停了,淡灰色的河雾慢慢地散开,显露出了怪异的红色涂滩。
阴冷的寒风阵阵吹在三兄弟的身上,就像是被人针扎刀剐般的疼
——当然,这些疼痛都比不上因受到塔尔塔罗斯神力的影响,而正在被 ‘冰与火’ 双重折磨的灵魂所感受到的疼痛。
下船告别了卡戎,三兄弟继续朝着冥土的深处走去。
………
兄弟三个走了差不多一整天,都觉得身体有些累了,随便找了一块巨大而干净的石头就座了上去。
“哈迪斯、宙斯,你们有没有想过,要是我们找到了百臂巨人,但百臂巨人不愿帮我们怎么办?”
休息了小半天觉得缓过劲来的波塞冬突然开口问道,语气中有些许的不安。
百臂巨人和独眼巨人虽然都是乌拉诺斯的儿子们,但乌拉诺斯却非常讨厌他们,觉得他们神力过于强大,会对他的神王之位有威胁,于是纷纷将他们关进了塔尔塔罗斯地狱里,到现在已经有三千多年了。
如今他们来找百臂巨人,巨人们就真的会跟着他们一起出去对抗克洛诺斯吗?
“这……”
面对波塞冬的疑问,说实话的,宙斯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之前也是有想过这个问题的,他们去找了百臂巨人,巨人就会二话不说的帮他们?
连他自己心里都没谱。
宙斯和波塞冬沉默了片刻,脸上的表情有些沮丧。
一直在一旁未出声的哈迪斯却突然开口说道:“放心吧,他们一定会帮我们的。”
“哈迪斯,你怎么就能这么确定他们一定会帮我们?”
宙波二神瞪大眼睛地看着哈迪斯,眼里充满了疑惑。
“当然,因为我们能给他们想要的自由,所以就算是为了自由,他们也一定会帮我们的。”
当一个人被关在一个地方久了,几乎是没有什么希望能出去时,如果有人可以让你逃出去,就算对方开出的条件再怎么苛刻也好,你都会答应的。
就像是溺水者临死前会拼命地抓住一切能抓住的东西一样,百臂巨人们也会拼命地抓住能给他们自由的 ‘希望’。
“好了,休息够了吗?”
哈迪斯见宙波的脸色明显好了许多,不禁关心地问道,但话语里还是透露出几分着急。
虽然身体还是很累,但他们的时间更宝贵,所以必须要尽快找到巨人们才行。
宙斯看过神谱,里面说过塔尔塔罗斯地狱就在冥河的上游,他们也不用担心会找不到地狱,只要顺着河流一直往上走就行了,就是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忍耐住身上痛苦的折磨走到那里。
三兄弟继续向着河流上游的方向走去。
………
不知过了有多久,三兄弟走到了一处有点像平原的地方,周围也不像之前那么荒凉了,地上开始出现大片大片的灌木丛及矮草。
“吱——”
“啊!”
三兄弟无视那些矮草直接踩上去想快点离开这里,却不料脚刚踩到那些矮草上,耳边就传来一声刺耳之极的怪叫,紧接着矮草和灌木丛突然间动了起来,尖锐的怪叫声接二连三地响起,吓得三兄弟不约而同共向后退了十几步。
“……哈迪斯,我没看错吧?这、这草会动?!”
宙斯伸手揉了揉眼,一脸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东西。
“…这真是……”
波塞冬的嘴角抽了抽,现在语言已经无法形容他此时的心情。
“……”
哈迪斯虽然依旧面瘫着一张脸,但他此时的内心犹如被十万只羊驼奔腾而过——
谁来告诉他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为什么他们一踩到那些草,那些草就会尖叫啊?!
不光尖叫,居然还能拔根就跑!
对,你没看错,是 “拔根就跑”。
而且跑的…速度还挺快的。
妈呀!有没有人来告诉他这特么的违反的到底是哪门子的科学!
哈迪斯看着那些草在他们面前浩浩荡荡地上演一场 “植物大迁徙”,边跑还边发出 “啾咪” 的叫声,他觉得他的身体石化了,三观被重新地刷新了……
终于知道为什么神话和科学不能共存了,眼前的这一幕要是被科学家看见了,他们还不疯了
——这完全是要把科学家给逼死的节奏啊!
三兄弟呆愣了好半天这才回过神来,无语地相视一笑后,这才重新朝着冥河上游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