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九点钟的时候,邹郁的手机响了,上面赫然是陈屿的名字。
埃及与中国相差了六个小时,眼下正是陈屿下午最忙的时候。他挑了这个时间打电话过来,无非是在照顾邹郁的作息习惯。
邹郁想到这里,突然觉得心头一暖。
她接起电话,陈屿的声音清晰地从里面传了出来。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没发生什么事,只是有件小事想请你帮忙。”
“我以前就和你说过了,我们兄妹之间,不需要用帮这个字。”陈屿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奈。
“好,下次不说了。你还记不记得我之前拿了一箱要提取指纹的东西给你。里面有一块雕刻成貔貅形状的玉辟邪,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
“听你这么说,我觉得我大概是见过,那箱东西都在别墅中,你要是不着急的话,等我回去帮你找一找。”陈屿回答道。
“那你找到之后能不能找人帮我把它送去一个大点的拍卖行?”
陈屿听到邹郁这个问题后沉默了一下才开口:“小郁,你最近是缺钱了吗?”
“嗯...是有一点缺。”邹郁含糊道。
“缺多少?”陈屿问道。
“陈屿。”邹郁叹了口气,低声唤他的名字,“你不能总是什么事都想着替我解决,我又不是十岁的小孩子了。”
“好吧,我明天会让人帮你把东西送去拍卖行。”
“那就谢谢你了。”
…
邹郁挂断了电话后又计算了一下自己那些东西的价格,她发现这些东西即使能顺利拍卖,但是所得的金额与那颗荷鲁斯之眼相比,仍是不值得一提。
她突然就有些头疼。
…
还是与昨天差不多的时间,邹郁再次来到了哈利利市场。
不过与昨天不同的是,她并没有再在其他的地方浪费时间,而是直奔向阿米纳的香精店。
店内还是如她前两次来一样,只有阿米纳一人。
这次他看到邹郁时,面上连表情都懒得有了,只是淡淡地开口说道:“我说过了,那颗宝石已经不在我手里了,所以无论你再来多少次都没有结果。”
“我其实很好奇,你当时买下那颗宝石时,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一种心情,你其实早就知道它就是那伙盗墓贼从法老墓中盗取出来陪葬品了吧。”邹郁话中的内容是疑问的,但是语气却是肯定的。
阿米纳没有理会邹郁,只是静静地在那里看着书。
邹郁也不在乎,而是继续开口道:“如果我是你的话,绝对不会守着一颗绝世珍宝却还要跟自己的后辈一起挤在贫民窟里。”
邹郁根本就不相信阿米纳口中把荷鲁斯之眼卖给了别人的话。
邹郁从昨晚跟踪阿米纳时看到的房子便可以简单地推断出,他现在依然生活在贫困之中。
一直沉浸在书中的阿米纳听到邹郁刚刚的话终于有了反应,他抬起头来直视邹郁。
他开口道:“起初我买下那颗荷鲁斯之眼确实是抱着你所说的那种想法,以为自己很快就能带着全家摆脱贫困,离开这片沙漠,迎来富足美满的生活。可是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我就改变了这个想法,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邹郁下意识地问道。
“就在我把那两样东西买回家后不久,那个在金字塔下摆摊的小贼就死了。最开始我以为是那伙盗墓贼找到了他才导致他的死亡,所以心中忐忑了很久,生怕他们也来找上我。
不过过了一周后,我又得知了他的死因——是在行窃时被人抓住,教训他的时候,失手将他打死了。
不过我并没有因此得到安慰。
每当深夜降临的时候,我都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那个小贼的死让我清醒了很多,就像你说的,我确实是没有办法守护住这样一颗至宝,所以我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下,把它作为报答,送给了一个人。希望鹰头神可以在他身边长长久久地守护他。”
邹郁听了阿米纳这段话,第一反应不是去问他将这颗宝石送给了谁,而是对那个金子塔下卖东西的男孩的死,感到一种不真实的恍惚。
不过仔细想来,她又觉得阿米纳说的没错。
自己这些年中并没有因为当年买的那两件东西而受到打扰,阿米纳也完完整整地站在自己面前,那么那个男孩死了便是最好的解释。
一群盗墓贼进入到最负盛名的法老的墓穴中带出了他珍贵的陪葬品,然后在陪葬品失窃后他们又找了这个城中所有有名的大盗。
没有人会想到这件事情会是一个看起来有些羞涩的男孩所做。
他的一生,活着的时候无人问津,死了之后也无人提起。
没有人知道他干了这么一件不道德,但是在小偷界却堪称惊天动地的事情,那些有关于法老王陪葬品的秘密跟随着他的死,一同都被埋进土中。
邹郁突然就觉得有些唏嘘。
不过她也就没忘了此行的目的。
“你虽然无法通过荷鲁斯之眼来获取财富,但是我告诉我它的下落,我会给你一笔让你衣食无忧的钱,这样你就不必再住在连封顶都没有的房子里了。”
“我从出生便一直呆在这里,将来也会死在这里,所以不管是住在富人区还是住在没有封顶的砖房里,对我来说,都毫无区别。”阿米纳深深地看了一眼邹郁。
“那对于你的子孙后辈呢?难道他们也会想一辈子留在沙漠?”邹郁想起昨晚那个印在窗户上小小的影子,于是开口问道。
阿米纳闻言沉默了半天。
不过好在邹郁有的是耐心。
她一边把玩着挂在墙上的香精瓶,一边看着门口源源不断往市场外走去的人流,不知为何,突然有些替那个男孩感到悲哀。
许久之后,阿米纳开口了,“我想知道你非要找到那颗荷鲁斯之眼的目的是什么?”
“去帮我的一个亲人从困境中走出来。”邹郁这个理由说的宽泛,不过阿米纳并不在意,他似乎只是需要找个理由说服自己。
“那你打算用什么从那人手里交换过它?”
“那要看他缺的是什么了。”邹郁笑了笑,眼里流露出志在必得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