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屿周末回到家中,正碰上张姨在打扫卫生。
“张姨,你在我们家也做了十年了吧。”陈屿随手把衣服扔在了沙发上,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是有十年了。”张姨小心地回着,完全不似面对邹郁时那般随意。
“这十年里除了过年,你也没怎么休息过,刚好最近家里没什么事,你先休息一阵再回来吧。”
张姨没想到陈屿会突然跟她提放假的事,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陈屿也没再跟她多说什么,而是让她喊陈希去书房,自己也是径直走向了书房。
…
“哥,你喊我什么事?”陈希进到书房之后顺手关上了门。
他有些惊讶,往日里都是自己有事找陈屿,他倒是很少找自己。
“之前跟你说的那家药厂,下周你就过去吧,先跟着学习一下。”陈屿边说着边把一叠文件递给他,“里面是一些人员资料,你这几天没事就看一看。”
陈希张了张嘴,想说自己这周末要去参加苏泠的葬礼,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虽然陈屿平日里不怎么过问他的私生活,也不会管他和谁交往。
但是他心里也清楚,陈屿素来是不喜欢他这样的。
陈屿见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便开口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这周末有点事情。”
“什么事啊?”陈屿不经意地问道。
“一个朋友的葬礼。”
“年纪轻轻的,可惜了。”陈屿叹了一口气,“那你就先办你的事吧,反正厂子那边也不差一两天了。”
“嗯,到时候我先去杭州,完事之后直接去大连,不会耽搁的。”陈希伸手接过那一叠资料,却未曾料到陈屿的手抓的很紧。
他抬头向陈屿看去。
陈屿眼中是冷肃的光,他定定地看着陈希,开口道:“你那个朋友叫什么名字。”
“苏泠。”陈希此时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只得硬着头皮开口。
当陈屿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他一度希望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然而当他看向陈希时,止不住的怒火在心中蔓延开来,他拿起手边的杯子就向着陈希掷去。
陈希脑袋一歪,躲开了陈屿向他砸来的杯子,但是依旧不可避免地沾染了些杯中泼洒出来的水。
杯子砸到陈希身后的墙上,在雪白的前面上留下暗色的水渍,飞溅的玻璃碎片在他的脸颊上擦过,划出两道血痕。
陈希不可置信地看向陈屿。
他父亲去世的早,周叔也是在他年纪不大的时候就离开了,因此陈屿在他生命中一直扮演着亦父亦兄的角色。
不过面对他犯错时,陈屿从不像一些传统的严父一般动辄打骂,每次都是耐心地同他说着道理,这些年来,连重话都不曾对他说过几句。
因此他无法想象到苏泠这个名字到底是怎么惹火了陈屿,才让他这样。
陈屿则指着陈希的鼻子,气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陈希回国以后,本来在公司谋了个职位,但是他只去了几天便不去了,陈屿也都由着他。
毕竟他觉得自己这么多年一直在忙公司的事,对陈希亏欠很多,所以只要陈希不做什么违法犯罪的事,陈屿一直也都是由着他去了。
他说不想自己的私生活被干涉,于是陈屿也很少问他身边的那些朋友。
因此当他从陈希口中听到那个那个被自己恨了这么多年的名字时,他简直无法控制住自己。
“你知道苏泠她爷爷是谁吗?”陈屿冲着陈希冷声道。
“她爷爷都死了这么多年,我怎么知道他是谁。”陈希被陈屿的举动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心里也不禁起了一股暗火。
“那你总该知道周叔当年是为了什么离开吧。”陈屿看他的样子,心中怒火更盛。
他伸手挥去桌上的东西,各种文件纷纷扬扬地散落一地。
陈希觉得自己脑海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啪地轻响了一声,断成两截。
他终于知道那些他漏掉的非常重要的东西是什么了。
陈屿当年为了他的安全,并未跟他仔细说过追杀周叔的人是谁。
只不过当他看完日记后,心中对那人也算是有了大致的印象。
只手遮天,儿子从政,死后家里江河日下…
着一点点一滴滴都与苏泠的爷爷完全符合,而自己却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陈希一瞬间就哑住了,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是痛哭着承认错误,还是让陈屿原谅他?
他自己都觉得无法原谅自己。
“滚出去。”陈屿指了指门。
陈希失魂落魄地向外走去,一开门,却发现邹郁正站在门外。
他不知道邹郁是否听到了些什么,他开口想要和邹郁解释,却听到邹郁丢下一句冷冷的,“我来找陈屿。”,随即她便进了书房。
连眼神都不肯施舍给自己。
他突然就很不合时宜地想起了之前的事。
那是他和苏泠也算是正在热恋中,年轻男女浓情蜜意,苏泠有时候会贴在他耳边问他,以后会不会爱上别人。
他也会玩闹着假装发誓,说自己以后要是变心,一定天打雷劈,生不如死。
那个时候,邹郁又在哪里呢?
她是否也像苏泠一样过着衣食无忧,别人捧在掌心的生活呢?
陈希知道,他想的这些不过是欺骗自己让自己好过一点的想法罢了。
邹郁所经历的那些年必定比她自己所说出来的更加艰难。
而作为这些事情始作俑者孙女的苏泠,却过的如同公主一般。
陈希蹲在地上,使劲地摁住自己的心脏,他觉得胸腔里那个跳动的东西,此刻疼的快要碎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