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云很惊讶,她以为昨日就算是分开了,虽然没有大吼大叫,没有歇斯底里,但那只是因为成年人至少要维持表面的体面。
她把门拉开一个更大的角度,却没有让开。
漆黑的走廊里,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南云觉得如今自己对待堇的感情很复杂。
她在知道堇的心意后就开始考虑,堇对她来说是什么。
很快,她得出了一个结论,她们之间,先是家人,后是朋友,最后才是其他。
这世界上恋人可以换,朋友也可以更替,但是能算得上是家人的也就那么几个。
南云看着堇,才发现她头发有些乱,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她有些不忍,侧过身,“进来说吧。”
堇进了屋,南云走在她的身后,她看不清她的表情。
“堇,你找我有事么?”南云直奔主题,她还没有想好要如何面对堇,至少现在还做不到坦然。
说完,她绕过堇,走到自己的书桌旁,拉了椅子出来,示意堇坐下聊。
自己则拉过室友的椅子坐下。
堇走了过去坐下,调整椅子与南云面对面坐着,
“南云,你是不是很讨厌我,是不是觉得我很坏?”她一连串问了两个问题,语气不急不慢。
南云有些头疼,她现在最怕听到这两个问题了,偏偏怕什么,来什么。
“没有呀。”南云停顿了一会儿,她觉得自己的回答有些过于敷衍了。从昨日到现在,她整个人一直处在一种消极的情绪中,或许她都不曾察觉到,
但现在面对堇的问题,她隐约觉得自己状态不对了。
南云把一只手撑在桌子上,闭上眼睛揉着太阳穴,她告诉自己要冷静。
半晌,南云睁开了眼睛,低着头:“堇,我没有怪你,我在想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都误解了你对我的感情,或许只是因为以前跟我关系好,喜欢和我待在一起,所以你以为你喜欢我,其实只是把我当作一个关系很亲密的朋友而已。”
堇看着南云,默不作声,眼里有一股怒气,
见南云低着头:“南云,你怎么这么没出息,我说我谈恋爱了你都不挽留一下么,还祝福我,我认识你这么久了竟然还不知道你这么善解人意么?”
南云听的云里雾里,心里吐槽“这人究竟是想要怎样?”
堇没有给她机会回话,看到南云撅起的嘴角,不急不慢地插了话:“我分手了。”
听到这话,南云一下子定住了,脑子嗡嗡的没反应过来。
窗子开着,堇突然觉得鼻子有点痒,想打喷嚏,她伸出手:“南云,拿一张纸给我。”南云听话地把纸张递过去,堇没有接,凑过身来,抱住了她。
南云的心就像坐过山车一样,她不懂堇是什么意思:“你不是昨天还说你喜欢他么,你这人怎么这么多变呢?”南云用手抵着她的胸口,想要试图挣脱她,当然她也没用力,虽然嘴上挺生气的,但心里怎么说呢,还是挺开心的。
堇勒得更紧了:“谁让你不给我打电话,怎么话费有这么贵么?”
南云觉得委屈:“那我不是怕你在学习,压力大,想着你如果空一些,肯定会给我打电话,而且,我给你发了邮件,你一封都没回。”
堇哦了一声,表现得异常惊讶,南云立马知道她想说什么,立即打断了堇即将脱口而出的话:“你可别说你没有看邮箱哈,我可是收到了你的已读回执的。”堇被戳中心思,有些心虚,她的确是看了邮件的,没有回,那是她故意的。
话总是要回南云的,堇凑到南云耳边:“对不起。”
南云拍了拍她,心顿时软了下来:“堇,你不用道歉的,其他事情或许有对错,但是这件事情没有。”
堇放开了抱着南云的手:“南云,我就是不喜欢一个人呆着,我想要身边有人,我太害怕孤单了。”
南云是理解堇的,她们从小一起长大,堇是什么样的性格,她很清楚,她也心疼堇的。
“我知道”,南云坐正身体,低着头,手不自觉地扣着桌子,声音很轻:“我真的没有怪你,只是阿堇,人生的绝大多数时候都是自己陪自己度过的,没有谁能保证一直陪着你,我也不能。”南云咽下了后面的话,“所以你得学会自己与自己相处,人生这么长,自己才是最可靠的。”可是这些话她是不能对堇说的,堇从小就一直很孤单,生活在那样的家庭让她养成了小心翼翼的性格,没有经历过堇所经历的,她不可随意指摘堇的选择。
堇听着南云的话,嘴角带笑,她觉得南云有时候就是活得太清醒。
南云的肚子咕噜咕噜的响了起来,打破刚刚那种似乎是很悲情的氛围。
她拍拍肚子,是真的有些饿了,她从下班回来就躺在床上,一直到现在,果然印证了那一句老话“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南云笑着看堇:“都忘了问你吃东西了没,我肚子饿了,要不要一起出去吃个东西。”
堇摇了摇头:“不了,南云,我马上就要回去了,你不用送我。”话还没说完,南云就见堇站起身来。
南云挽留到:“这么晚了,你回去来得及么,要不在这里住一晚么。”
听到这话,堇不自觉地弯了嘴角,她得到了她想听到的话,顺着南云的话:“那好吧,我今晚就在这里睡了。”
南云点头,抓了钥匙,两个人一起下了楼。
已经是有点晚了,校园里也偶尔只有几个人经过,堇和南云并肩走到一起,中间隔了一些距离,堇是故意的,她没有去拉南云的手。
南云在想着刚刚堇说的分手这件事,她刚刚其实是想要问一些细节的,不过她刚刚似乎全程都被堇带着走,她都忘了自己想要问啥,现在回想起来,心里有些生自己的气,果然,面对堇自己就会失去平日里引以为傲的判断力。
南云沉浸在自己的内心世界,丝毫没有注意到堇一直在看着自己。
突然,堇的声音从右上方传来:“南云,你要不要与我在一起?”南云一直非常喜欢堇的声音,有时候她觉得老天真是给了堇一道门,还又给她开了一扇窗,哪怕同样的一句话,换一个人来说,也绝对是不一样的效果。
堇侧过头来看着南云,眼神很是温柔,她在等南云的回答。
南云用手抠抠眉毛,点了点头。
堇不满意:“南云,点头不算,你用嘴说,说出来才算。”
“好,我答应。”南云又说了一遍。
“你答应什么?”堇起了逗弄南云的心思。
南云停下脚步,她知道堇在逗她,她也不戳破:“我答应和你在一起。”南云自认为平时是比较稳重的,这种话她是铁定说不出来的,今日要不是堇逼她,她是绝对不会说的。
堇哦了一声,笑出声来。
夜晚的空气稍微不那么热了,有时带着点微风,前方的道路一片明亮,就在七月的某个很平常的日子,堇和南云在一起了。
昨日,堇约了南云见面,南云在约定的时间到达了楼下,
两年不见南云,堇看到南云,内心早已是天翻地覆,但表面却是清冷一片。
她确实是和林浩在一起了,不过,在国外相处的这些时间,两人其实有了很多的矛盾。
堇内心深处害怕孤单,林浩性子温柔,对她也有好感,所以两人就在一起了。
没过多久,他们之间的矛盾就暴露出来了。林浩平日里和一同留学的另外一个女生也很好,他们偶尔一起聚餐时,林浩和那个女生总是有说有笑,打打闹闹,动作亲昵。
那是堇不能接受的,喜欢就是偏爱,如果真的喜欢,又怎么会这样做呢。堇刚开始还会提醒一两句,但林浩显然是不以为意,甚至是嘴上答应,但是下次依旧是我行我素,完全把堇的话抛到了脑后。
慢慢地,堇也就懒得管了,她和林浩只是谈朋友而已,自己也没有期盼太多,否则,就连同学也做不了,平日里还要经常见面,关系搞僵到时候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氛围会很尴尬。
两人都心知肚明,却都选择闭口不谈分开。
现在回了国,堇还没有时间去处理这件事情,有很多东西需要准备,她还没有把分手两个字提上日程,不过很快了,宿舍里面的室友有意无意地绝口不提南云,她都知道,她还需要一些时间来处理,所以她约了南云来见面。
南云的头发已经很长了,堇觉得她一定是很久没有剪了,南云的头发一直以来都有点自然卷,特别是遇到空气比较湿润时,就像烫过的样。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她本来也没打算瞒着南云自己谈恋爱这件事,但是她还有后话没说。
南云显然只听到了她谈恋爱这件事,声音一下子变得哽咽,眼里都是泪,堇心里难过地无以复加。
想要解释,可似乎一切都是枉然,她恋爱是事实,她还没有分手也是事实,所以现在的她不能给任何的承诺,她想等一切都解决好后就去找南云,可偏偏自己脑抽,提前想要见到南云。
看到南云什么都没问,就想要祝福自己,她也有些生气,哪怕南云多问一点,她立马就会把一切都告诉她,可她忘了南云那样的性格,她是不会过问太多的。
后来南云就回了家,她们之间说了一些气话。
晚上,南云离开后,堇给林浩发了信息,两人约在校园见面。
林浩很快赶来,隔她们一点距离,堇一眼就看到了从留学开始就和林浩走得很近的那个女生。
堇本来还想怎么开口说分手的事,好家伙,这下压根不用找理由了。
不等堇开口,林浩就开口了:“我们分手吧,其实我有了更喜欢的人。”一句话干净利索,跟林浩平日里的说话风格可不一样。
堇没有任何的情绪,心里也没有掀起一点涟漪,本来她心里的人就不是眼前人,更别说这个人还有喜欢的人。
“是某某么,我看着你和她在国外就走得很近。”
林浩有些惊讶,他没想到堇就这样赤裸裸地说出来了。
他也毫不含糊:“是的,我们其实很早就认识了,只是没有挑明,后来我和你在一起后,我才发觉我的心意,所以抱歉。”林浩有些觉得自己的行为确实有些不妥。但大家都是敞亮人,况且堇已经看出来了,他也不必遮遮掩掩。
堇点了点头:“好,谢谢你在国外的照顾,那段时间多亏有你。”
林浩笑笑:“不用谢,我们还是同学,如果以后有什么事,能帮忙的肯定帮忙。”
说完,林浩就跟堇挥手拜拜,走向那个女生,堇看着她们,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第二日,堇在宿舍呆了一天,想来想去越觉得不对劲,南云压根不会给自己发信息的,她当时那么的生气,她担心如果晚过去一天,南云就会越恨她,到时候要挽回就很困难了,所以晚上她立马坐车来找南云,幸好一切都来得及。
其实隐约她也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她知道南云性子软,从小对她就是有求必应,这一点她从不怀疑。堇觉得或许她们是世界上最了解彼此的两个人,即使中间隔了一些年,但总归是青梅竹马,对待彼此的感情也与旁人不同。堇可以没有爱情,但是她不可以失去南云这个朋友,这个自己亲自挑选的家人。
兜兜转转她们还是在一起了,这个结果有多来之不易,只有堇自己知道。
人行道上依旧是一排排整齐的路灯,跟两年前和南云见面时一模一样,堇走过两年前南云靠着的那根路灯杆子,看了看走在身边的南云,弯了嘴角,她伸出自己的手握住南云的,两个人十指紧扣,一路慢悠悠地走过去。
不需要想未来如何,走珍惜当下,就是堇想要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