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深秋。
空气中带有一股凉意。
凌晨2点,上海某单元楼六楼,南云被一阵密集的敲门声惊醒,头疼欲裂。
昨晚部门员工聚餐,喝了一些酒,现在还没缓过来。
她按亮床头的灯,床头柜上的钟表指向上午两点。
心里有些烦躁,一边下床一边自言自语,
“这么早敲门,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南云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向客厅。
站在玄关处,她没有立即开门。
“谁呀?”
屋外的人听到声音,停止了继续敲门。
“是我。”
南云卸下心防,拧开了锁,没有看来人,转身就想进屋。
突然,胳膊被人一把拽住,对方用了力,南云的手臂被捏得有些疼。
她转过身,用力甩开了对方。
“堇,你来干嘛?”南云一下子醒过来,刚刚的困意顿时消失无踪。
“你和那个男人什么关系?”
来人站在玄关,头发用一根簪子随意挽起,一身黑色的风衣衬得她身材更加修长,脸色阴沉。
南云没有打开客厅的灯,借着卧室的灯光,她站在堇的前面,堇站在暗处。
“和谁?”
南云有些不满,她不喜欢堇质问的语气,压迫感太强,回答自然也带了些脾气。
“舒峰。”
“我和他就是朋友,仅此而已。”
南云觉得站着有些累,侧过身靠在墙上。
堇走了两步靠近南云。
堇个子本比南云高出半个头,更何况此时南云半曲着腿,在堇面前,活脱脱一只待宰的羔羊。
堇撩起南云肩头的几缕头发,低下头,“上次是在这里么?”
刚刚说完,南云只觉得肩膀处传来一阵针扎似的痛。
“嘶 ,嘶”
南云疼得眉头紧皱,刚想挣扎,堇就松开了口。
紧接着,耳边传来堇清冷的声音,
“下次别在失联,你不接电话我很担心。”
说完,没等南云反应,转身开锁。
门打开的瞬间,一阵凉风涌了进来,南云走到门口,没有看到堇,只捕捉到拐角处堇被风掀起的一片衣角。
南云在门口站了几分钟,心里有些担心,大晚上一个人出去会有危险么,转眼一想,这是上海,而且这一路,灯全亮着。
她索性关上门,回到卧室。
坐在床上,她摸着刚刚被堇咬过的地方,确认只是破了皮,没有出血。
手机放在床头柜,南云拿了过来,手机开机,看到里面的十几个未接电话,全是堇打来的,心里说不上来感觉。
她转过头,看到床头柜上摆放的照片,照片里的她们面容青涩,南云嘴里叼着棒棒糖,身后的堇低头看着面前的南云,笑靥如花。
南云视线下滑到照片左下角,那里有一行小字,“2008-12-27”
南云看着看着,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原来她和堇相识已经这么多年了么。
屋子里静得静得出奇,昏黄的灯光笼罩着整个卧室,南云坐靠着枕头,回忆慢悠悠地来到了她和堇相识的那年。
2001年,夏季,天气燥热。
贵州与云南的交界处,一辆马车在弯弯曲曲的山路上颠簸着,车夫时不时地用鞭子抽打着马儿,
“驾……驾。”
“丫头,你坐稳了。”
赶车的中年人回头看了南云一眼,便立马专注于继续赶车。
南云和养父坐在车里,骨头都要被颠了散架,可车夫没有要停的意思,反而更加用力快速地挥动着手中的牛鞭。
前方一块石头,南云立马抓紧车筐,夹紧屁股,等待着这致命一击。
果然,车轱辘匡的一声,南云被弹到了空中,然后快速落下,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还来不及反应,马车就一路疾驰。
终于,在傍晚晚些时候,马车停在云南某个小镇的马路上。
养父和刚刚赶车的男人走在前面,南云走在后面。
对南云来说,这是一个陌生的地方,她从来没有来过。
路上不时地有邻居和养父打招呼,
“老南,你姑娘都这么大喽。”
养父看看南云,一边热情地回应邻居,
“是嘞,一直放在贵州养起,这回接过来读书撒。”
地地道道的云南口音,南云听得懂,两个地方隔得不远,口音很是相似。
三人沿着通向村里的一条小巷,一前一后的往前走着。
大约走了3分钟,距离巷口不远处,南云一眼就看到了正蹲在梧桐树下玩桐子的小女孩。
扎着两条辫子,细细的胳膊,白皙的皮肤,满脸通红。
夕阳带着热烈的余光穿过梧桐枝桠,天空红得似血。
南云看得入迷。
许是注意到有人盯着自己,女孩抬起头,与南云四目相对,随后又飞快低下头。
南云觉得有趣。
突然,梧桐树旁的屋子里走出了一个老人,大声的吆喝,
“吃饭嘞。”
女孩儿看到老人,立马放下手中的桐子,跑向老人。
“我来了,奶奶。”
跑到门前时,女孩儿回头瞟了一眼南云,然后快速进屋关了门。
这就是南云与张堇的初相见。
缘分就是这么奇妙,也许就在一个在普通不过的下午,你遇到了一个人,然后纠缠半生。
南云跟着养父来到了小巷的尽头,两间低矮的瓦房映入眼帘。
“南云,过来。”
养父向她招手,指了指面前的房子。
“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你要和哥哥好好相处。”听到声音,在屋子里忙碌的女人走了出来,看到南云,主动过来拉她的手,温柔亲切地和南云说话,“南云,你还记得我么,我是你妈妈,你很小的时候我还抱过你。”
南云仰着头看着面前的女人,脑子里没有一点印象,不过来之前,外婆告诉南云,“到了新家要听话,嘴要甜一些,要会叫人,别人才会喜欢。”
南云一直记得,她会听外婆的话。
看着正一脸期待看着她的女人,南云怯生生的叫了一声:“妈。”
女人很是开心,拉着她进了屋,养父招呼赶车的人坐下。
“饭我已经做好了,老哥你就在这里吃了饭再走。”
南云吃不下,来之前外婆给她吃了很多饼,还有这一路颠簸,胃里实在是不舒服。
饭后,赶车的男人坐了一会儿,就站起身准备走了,南云也立马站起身来。
男人回头看着堇,“丫头,你就在这边好好生活,我走了。”
南云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