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金宝屯胜利农场天津知青 郭韧
郭韧 男,1949年6月出生于天津市塘沽区。1969年下乡到内蒙古哲里木盟金宝屯胜利农场。1978年12月返城,1979年8月到天津塘沽津港货运有限公司工作。历任人事劳资科科长、审计科科长、工会主席、副经理等职。由于企业退市,2008年9月退休。
1969年6月15日,我随着上山下乡的大潮,奔赴农村的广阔天地。
我下乡的过程很特别,本来那天我是到天津东站送同学下乡去内蒙古金宝屯胜利农场的。到了东站以后,看到那么多熟悉的同学都要走了,想到自己早晚也得走,还不如和他们一起走。于是我找到护送知青的工宣队师傅,要了一张乘车证也上了车。就这样,我一没向父母亲人告别,二没带任何行李物品,匆匆地下乡去了。后来获悉,工宣队师傅下午到我家里报讯后,我的母亲痛哭了一场。后来,母亲委托工宣队将我的行李寄了过来。
一晃四十多年过去了,回想起我在胜利农场那十年的经历,真是感慨万千。上个世纪三四十年代,多少有志青年奔赴延安是“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六十年代,我们知识青年到农村广阔天地去是接受再教育。两者虽不可同日而语,但在人生的轨迹上又是何等的相似!
来到金宝屯胜利农场后,才知道农场的前身是劳改农场,在天津时听说农场有一千多干部,原来是那个年代下放到设在农场的“五七”干校劳动锻炼的干部。
农场的生活相对来讲比较艰苦,但那里的人非常忠厚、热忱。我们得到农场领导、干部、贫下中农、复员军人和原场职工的关爱和帮助,每当想起他们,我心中都会产生深深的感激之情。
2009年8月纪念下乡去金宝屯胜利农场四十周年时,我回了一趟农场。因家中老母亲需要照料,在农场仅待了两天,只看望了佟贵林、白国民、马柏华、项惠舫等几个朋友,在纪念大会的广场上见到了几位老朋友,更多的人没有来得及拜访。
我特别怀念项祖光同志,我尊称他项大爷。项祖光,天津人,上个世纪50年代初从部队转业到天津市公安系统工作,1954年押送劳改人员到金宝屯农场,就留在了那里,后来又把全家迁到农场。他一直是农场的中层领导干部,在农场乃至附近的农村生产队都很有声望。为了农场的建设和发展,他一心扑在工作上,直至病逝。因为工作,他把子女都带到农村,真是献完青春献子孙。我们下乡只有十年,和他的人生比起来真是微不足道。项大爷、项大娘在生活上对我像他们的亲生子女一样给予了关怀和照顾,每逢节假日都打发他的儿子和闺女到大宿舍去找我,叫我到家里去。
1976年9月,毛主席逝世,是国家的非常时期,当时发生的一件事使我陷入困境,是项大爷帮助和解救了我,使我躲过一“劫”。1976年毛主席逝世后,场部向各分场派驻工作组,我负责连队的学习,学习材料就是《告全党、全军、全国各族人民书》。正值秋季,二分场在41号地新建一个场院,我们连在砌围墙,农场的人都知道砌墙在农村是最累的活,一天下来,浑身都好像散了架子。收工后,大家都在吃饭,工作组的人来了,催促赶快组织学习。大家饭还没吃完,她站在身边一直催。当时我幽默地说了一句苏联电影《十月革命》里的台词:“你干吗老缠着我?”这句话引得大家哄堂大笑。她扭头回了二分场场部,一会儿回来说:“不用你组织学习了,把学习材料交出来!”我把学习材料交给她,就是报纸上登的“告全国人民书”。她走后一会儿又回来说:“材料缺一份,你破坏学习,破坏怀念毛主席的活动,快把材料交出来!”我当时也蒙了,后来想起来,还有一份是《哲里木报》,可能是知青段书君借走了。
时间不长,二分场主要领导来到大宿舍,宣布:“在悼念毛主席逝世的时候,郭韧破坏学习和悼念活动,性质严重。从明天起不再下地干活,在家里写检查,深挖思想根源,视检查态度确定报场部处理。”听后,我很害怕,觉得事情闹大了,弄不好进了“专政学习班”就坏了。我的思想压力很大,当晚就去找项大爷了。项大爷听后说:“你小子,嘴给身子惹祸,好好写检查吧!”第二天,我费很大劲给自己上纲上线地写了一份检查,但领导的结论却是“检查不深刻”。晚上,我又去找了项大爷,诉说了情况。项大爷说:“你甭管了,我去找他们。”
转天,我仍在宿舍反省。不多时,领导来了说:“下地干活去吧,以后老实点儿!”一句话,使我像得到了大赦一样的轻松。现在看起来此事像个笑话,可是在那个极“左”的年代确实就是这个样子。这些年来,有时想起这件事,对项大爷的感激之情还油然而生。
我在金宝屯度过了人生最美好的时光,洒下了辛勤的汗水。我想念那片黑土地,更想念那里淳朴的人们。期待着有机会与天津、浙江、通辽、后旗的知青在金宝屯再相聚,看望那些曾经和我一起生活、劳动的人们……
想说的事太多,想说的话太长,期待着重逢的日子吧!
2013年10月2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