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鹤鸣的眼睛盯着脚底下的瓷砖,望着一个点时间长了,眼前就会变成一团晕圈,就会让他想起他之前对江南做的许多蠢事,他觉得江南没有她说的那么爱他,那他呢?他不是也用自己和孩子去逼江南放弃追查她父亲去世的真相,这种选择对于江南来说,本来就是一种莫大的伤害。
可如今呢?
虞鹤鸣双拳攥紧,闭上了眼睛,纪潮生就是这么看着,都觉得难受,伸手拽了虞鹤鸣一把,说着“走,抽根烟去。”
虞鹤鸣没动,纪潮生用蛮力把虞鹤鸣拽了起来,拉着他到了楼梯间,拿出一根烟塞到虞鹤鸣的嘴里,给他点了火,自己也点了一根,让他们一起冷静下来,毕竟这信息量确实是太大了。
一根烟五分钟,纪潮生将烟头捻灭扔进垃圾桶里,深深吐出一口气,从兜里拿出一部手机,说着“刚才我爸临走的时候给了我这个手机,让我先给你,等你看看什么时候再给江南,说是里面有江南父亲最后的音频。”
虞鹤鸣接过手机,手指在那屏幕边缘摩挲着,点了点头。
纪潮生抿了抿唇,问道“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虞鹤鸣叼着烟头,眉头仍旧蹙着,但从神色中可以看出他已经恢复冷静,语调淡淡“一切以南南为主。”
“那公司那边?”
“有老齐他们。”
纪潮生点头,突然觉得他们之间的对话特别的尴尬,眸光黯了黯,还勉强撑着正常般的模样说着“行,现在你就好好照顾江南吧,局里那边你也放心,吴德兴那边有我看着,有任何的情况都会通知你的。”
虞鹤鸣点头,纪潮生便说着“行,那我就先走了,有事你就给我打电话。”
说着,纪潮生对上了虞鹤鸣的目光,又在下一秒移开,脚下向着出口走去,在手握住门把手的时候,听见身后虞鹤鸣的声音。
“潮生,这段时间外面的事就麻烦你了。”
纪潮生闻言,握着门把手的手紧了紧,咬着牙忍住自己不要回头去和现在的虞鹤鸣计较的冲动,走出了楼梯间。
等虞鹤鸣回到病房的时候,江南已经醒了过来,她坐在床头,神色平静地看着窗外,虞鹤鸣走到她的床边,江南却跟没看见没听见一般,不曾回头,虞鹤鸣又绕到了窗边,让江南的视线范围内可以看见他,但江南的眼里仍旧没有他。
虞鹤鸣轻声叫着江南的声音,江南的眸子动了动,似乎在随着声音找人,等江南的眸子里终于有了虞鹤鸣的脸,她眼里却涌出了泪水,虞鹤鸣看着,只觉得心口像是插了一把刀般难受。他想要伸手将江南抱进怀里,江南却下意识地伸手去推他,虞鹤鸣一愣,江南就趁着他怔忪的时间躲进了被子里。
何宏和被他叫来的蒋薇站在门口恰好看见了这一幕,蒋薇的眼眶顿时就红了,何宏也是满眼惊讶,刚才江南那是拒绝了虞鹤鸣吗?虽然她现在意识不清楚,但她的动作就表示她拒绝所有接近的人,无论那人是谁,其中自然也包括了虞鹤鸣。
何宏深深长出一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虞鹤鸣听见开门的声音望向门口,就见何宏以及跟在他身后进来的蒋薇走了进来。蒋薇本是走在何宏身后的,进了门后,快步走到虞鹤鸣的面前拽着虞鹤鸣的脖领子就把他拽到了房门外,门还没关上,蒋薇一巴掌就扇到了虞鹤鸣的脸上,蒋薇的胸膛起伏着,嘴唇也是颤动着,明显是气急了的模样,蒋薇下手很重,虞鹤鸣的头被她狠狠地扇歪到了一边。
因为是在医院,蒋薇压抑着自己暴怒的情绪冲着虞鹤鸣低吼着“这就是你说的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这就是你的担当?这就是你嘴里说的爱?虞鹤鸣,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蒋薇这么骂着似乎还觉得不解气,伸手在虞鹤鸣的身上打着,虞鹤鸣就低着头任凭蒋薇将满心的怒气发泄在他的身上,最后蒋薇打着打着就哽咽着倒在虞鹤鸣的怀里。
“你,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南南呢,她从来都是没有选择的,现在孩子没了,你要她怎么办,你要她怎么办啊,她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她怎么扛得住这些打击呢。”
蒋薇在虞鹤鸣的怀里泣不成声,就这么哭着不知道哭了有多久,何宏站在一边看着,眉头紧紧地皱着,听着蒋薇的话,心里也是泛着酸,但或许这就是江南的命。
虞鹤鸣深吸了一口气,把蒋薇扶到一边的椅子坐下,脱下身上的外套搭在蒋薇的身上,用自己的衣服袖子给蒋薇擦着眼泪,被蒋薇堵着气地推到一边,转过头不看虞鹤鸣,虞鹤鸣收回手,说道“您可以打我骂我,我无所谓,但江南有所谓,医生说江南醒来后可能会抑郁,我刚才试探了她的反应,她...确实有些封闭自己,想要她好,就必须解开她的心结,所以,我希望您可以相信我,我一定会将以前的江南找回来的。”
蒋薇闻言,冷哼了一声,说道“我凭什么相信你,你有什么值得我相信的。”
话落,蒋薇像是不愿意再同虞鹤鸣说话一般,起身向病房里面走去,虞鹤鸣看着蒋薇负气离去的背影,眨了下眸子,看向一边的何宏,何宏说着“我这就去帮你联系最好的心理医生。”
虞鹤鸣摇头。
“不用,心病还需心药医,我知道怎么让她好。”
何宏闻言,只好点头说道“你妈也是气急了,你别跟她硬碰硬,过了这股劲,她就好了。”
虞鹤鸣点头,起身对着何宏俯下身子鞠了一躬,这动作把何宏吓得立马向后退了一步,但又向前一步把虞鹤鸣扶了起来,嘴上说着“你这小子这是干什么,我这心脏可禁不住你这大礼啊。”
虞鹤鸣不顾何宏的阻拦,保持着鞠躬的姿势五秒,才直起身子说着“从我退伍之后,您帮了我们太多太多,您刚才虽然没有动多说江南的情况,但我清楚刚才她的情况一定是很危险的,这一礼您受得起。”
何宏闻言,摇着头叹了口气,拍了拍虞鹤鸣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着“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江南是你心上的人,我只希望你们经过这件事的教训可以好好在一起,南南这孩子看着开朗,但她儿时毕竟经历过那样的分离,她会喜欢你也是因为你可以给她足够的安全感,你作为男人,就多担当,多照顾吧。”
虞鹤鸣重重地点头,认真地应着“我会好好照顾南南的。”
何宏见状,微微勾唇,又拍了下虞鹤鸣的肩膀,没再多说什么走了。
等虞鹤鸣回到病房里的时候,蒋薇还在床前哄着江南出来,而江南就把被子蒙在头上任凭蒋薇怎么说说什么也不肯把头露出来,虞鹤鸣走过去,不顾蒋薇的白眼握住了蒋薇想要掀开江南被子的手,轻声说着“妈,现在时候不早了,您回去给南南弄点补身子的汤吧。”
蒋薇闻言,挣开虞鹤鸣的手,满眼心疼地看了江南一会儿,一声不吭地向外走去。虞鹤鸣站在窗口边上,离江南有些距离的地方站住,连呼吸都尽量地放低,让江南觉得这屋里只有她一个人,关门声响起没多久,江南就掀开了蒙在头上的被子,坐在床头,神色淡然地看着窗外,眼里仍旧没有站在窗口的虞鹤鸣。
虞鹤鸣看着江南空洞的眼睛,心里也像是被挖了一个大洞,凉风在他心间吹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