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礼拜后。
美国华盛顿马里兰大学。
“心理学家曾经做过这么一个实验:给两组大学生看同一个人的同一张照片。在看这张照片之前,对一组大学生说,照片上的人是一位屡教不改的罪犯;对另一组大学生说,照片上的人是一位著名的学着。然后,让两组大学生分别从这个人的外貌中说明他的性格特征。大家猜一猜两组学生的解释会怎样?”
一个穿着职业正装的年轻女人站在讲台上,或许是为了更彰显她的学术风范,小巧精致的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的眼镜,却也遮掩不住她那美艳的容貌,不疾不徐地用着十分纯正地英语对坐在下面的学生们提问道。
问题抛出后,立刻就有学生站起来回答着。
“两组学生的解释一定会截然相反。在人的知觉过程中,人给人留下的第一印象是至关重要的因素,良好或恶劣的初印象会影响人们对他之后一系列行为的良好判断,用术语来讲也就是第一印象效应。”
说完话,那名学生就坐下了,江南轻轻扬起红唇,带头鼓了鼓掌,拿着手上的感应笔,在多媒体屏幕上写了初印象三个字,给出了那个案例的结果。
“两组学生的解释确实是截然不同的。第一组大学生说,深沉的目光里隐藏着险恶,突出的下巴表现他死不悔改的决心;而另一组的学生说,深沉的目光显出了他思想的深刻性,突出的下巴表明了他在科学道路上勇于攀登的坚强意志。”
江南说完这些话,坐在下面的学生们顿时发出了一片哄笑声,似乎在嘲笑那些参与实验的愚蠢学生们一样。
就在这一片的哄笑声中,江南把刚才回答问题的同学叫了起来,先是对他莞尔一样,美人一笑总是会让人不自觉地心神荡漾,更何况是未出校园的男学生,即便是个奔放的外国男孩也不禁红了耳根,在这个时候,江南倏地收了笑意,出口的声音温和中却透着股子严厉。
“如果我刚才是犯罪嫌疑人,那你已经死一万次了。”
那男学生闻言,刚才还红着的脸,现在却是一阵红一阵白地,支支吾吾地也说不出什么解释。
就在男学生承受着众人的目光觉得难堪地有些受不住的时候,却觉得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下意识地望过去,就见刚还站在讲台上的江南不知何时,走到了他的身边,此时她白嫩修长的手还搭在他的肩膀上,眉目间满是笑意。
但男学生却不由后退了半步,下意识地不敢再随便做出任何的带情绪的反应,江南用力拍了几下男学生的肩膀,再出口的语气就是真正的柔和,带着安抚的意味。
“别怕,我并没有想要伤害你自尊的意思,正因为你刚才在我话落后就做出了你的判断,让我对你产生了丝期待,也就借着你向大家说明一个道理。”
待感受到男学生的情绪稳定下来后,江南才移开了自己的手,缓缓走回讲台上,台下面本还在睡觉,还在自拍的学生如今都正目不转睛,如临大敌般地看着她,她伸手指向刚才写到的那三个字,初印象,抬高声调,严肃地说着。
“凭借初印象判断一个人,更多的其实是按照个人的直觉,而直觉这个东西就如同是人的心一般,普通人可以不用多想,但对于我们来说,不可知也不可信,一个长着人畜无害容貌的人就一定不是犯罪嫌疑人吗?一个长得满面胡须的人就一定是坏蛋吗?若这个心理定势被有心人利用,那你们走出校园,开始工作后不知道会误抓多少个无辜的人。”
“你们中的一些人将来从事的职业不是别的,是警察,你的一言一行都决定了会不会让无辜的人受委屈,书本上的专业术语,谁都可以说,但真的能够从中吸取教训的人,我想这个教室中也就只有两个人。”
这范围太过具体,让学生们不禁产生了好奇心,便有学生大着胆子问着。
“哪两个人?”
江南微微一笑,对着坐在教室最后的一个不像学生的男人眨了下眼睛,笑容灿烂美好。
“当然是我和你们柏川老师了。”
这句话也让所有的学生目光瞬间移向了教室的后排,本是怀着好奇目光的眸子在看到叶柏川后,瞬间变为了星星眼,不是长相,而是那人的气质实在是说不出的帅气。
一袭熨烫利落的白衬衫,领口还架着两个金色领口夹,没有系领带,扣子却是系到了最上面的位置,鼻梁上带着一副金框的眼镜,微垂着头,看不清他的长相,面上没什么表情,但坐姿端正笔直,指尖握着一只通体黑色的钢笔在本子上不紧不慢地写着什么。
许是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堪堪抬起了眼皮,似乎是感受到了众人的注目礼,又将眼皮耷拉了下去,继续自己写字的动作。
然而,这冷漠又疏离的模样并没有让学生们对他的态度感到气愤,反而,女学生们一个个地都在用着正常的音量丝毫不怕叶柏川听见一般议论着他,当然不是不好的议论,就是花式夸他帅。
国外的女生当然不像是中国女生那般内敛,总是很大方地表达自己的喜恶,这样一来,离下课还剩的这五分钟时间里,大家的注意力就都耗在了叶柏川身上。
台上被冷落的江南也丝毫没有恼怒的神色,反而怡然自得地翻看着自己的教案,这节课是她上的第一节课也是最后一节。
她要回国的消息被一直带她的教授知道后,十分的失落和愤怒,偏要让她试讲一节课,毕竟那名教授是做好了要让江南留校的准备,却没想到江南压根就没想过再留在国外。
教授没时间,便叫了同江南一个导师的叶柏川代他听课,并嘱咐他一定在课下尽力地夸奖江南,尽量说服她留下来。
这些江南倒是不知道,但她也不是故意想旷了这五分钟的,实在是她没有上课的经验,准备的东西也就没够时长,连刚才的案例都是她现场发挥的,看效果感觉比将课本还能让他们共鸣多一些。
所以啊,这上课两字就应该改了,改为学术茶话会,既接地气又能让学生没有心理负担,省得只是听了课这个字就头大,排斥心理一起,谅你讲出大天来,也没用。
这边江南的脑子里天马行空着,就听见了下课铃声的音乐响起,江南以为自己的上课之旅结束了,然而,当她抬起头看见身边围绕着的两圈男学生的时候,又望向不远处叶柏川那同样被紧紧包围,却都是女学生的时候,她在心底叹了口气。
等到处理完这些学生的时候,江南仿佛觉得自己已经上了一天的课一般的劳累。
“这就是你不留校的原因。”
平淡的语气不冰冷却也没有几分熟络。
江南抬眸望向叶柏川,轻轻勾起唇角,说着。
“恩,我并不擅长也不喜欢做老师的工作。”
“确实很烂。”
同窗几年,又都是中国人,江南早就习惯了她身边这位叶柏川直肠子的性子了,笑着收拾着自己的东西,没有回嘴,而是自然地转移了话题。
“后天就是毕业典礼了,你毕业有什么打算,听教授的建议留在学校?”
叶柏川闻言,伸手拎过江南装满课本的包,语气仍旧淡淡。
“回国。”
江南秀眉微挑,带着丝探究的意味望着叶柏川道。
“我记得你作为新生代表刚入学时一心要留校的,现在怎么想要回国了?难不成是为了。。。我啊?”
叶柏川面无表情地伸手推开了江南突然凑过来的脸,同时把手里沉重的包毫不留情地扔进了江南的怀里,向教室外走去。
身后的江南稳稳地抱着包在身后轻轻笑了一声,在这没有虞鹤鸣的国外,不得不说,叶柏川为她乏味的求学之旅添上了难得的乐趣。
直到走出教学楼,江南才再次看见叶柏川的身影出现在楼外那棵大榕树下,修长的手指夹着支烟,有一下没一下地抽着,即便是抽烟的动作都十分的优雅,透着骨子仙气。
江南撇了下唇,走了过去,站在那吞云吐雾的人面前,目光如炬地望着他,缓缓说着。
“一直不回国的你,去年突然回了趟国,再回来就开始抽烟了,像你这么注重养生,又爱惜生命的人,却仍旧拿起了烟盒。想必回国后的那段经历一定不怎么愉快吧。”
叶柏川目光悠远地望着不远处,过了会儿,才缓缓说着。
“我是个孤儿,无论在哪之于我的意义都没什么两样。”
“我记得你说过国内有一个一直在资助你上学的资助人?”
“恩,她去世了。”
江南闻言,瞳孔一缩,略带惊讶地问道。
“所以,你去年回国就是为了这件事?”
“那时,她还有一口气,但因为她留下的遗产中有我一份,他儿子为了这事给我打了电话,让我回国签署一份自愿放弃遗产的声明。我回国就是为了去见她最后一面,却终究是没能见到,她因为忍受不了病痛的折磨,上吊自杀了。”
叶柏川说话的语气淡淡地,似乎话里的人同他只是陌生人一般,但江南还是从他那平静无波的眼神中看出汹涌的暗潮。
江南唇角微勾,眸光一转,悠悠地说着。
“她的死一定不是自杀这么简单吧,不然,你现在也不会选择回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