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招银似乎早有预料,惨然一笑后,便跌坐在地上,眼中是不可置信,“难道大人也相信外面的风言风语?”
温庆舟沉默不语。
静谧的气氛和无波平静的眼神像是在给金招银一个回答。
没错!
金招银只觉天都要塌下来了。
“大人!外面那群人根本不了解情况,就在胡言乱语,我父亲虽然不如金福来父亲家底殷实,也却不是揭不开锅的穷人,收养金福来的时候,亦没有让其受过委屈,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却不承想金福来狼心狗肺!金店刚开业的时候,是他邀请我父亲上门祝贺,我父亲也是真心实意带着礼物来祝贺,可他走后,店里乃至市井就传开了他顺手牵羊拿走金饰的传闻,哪怕我父亲百般解释竟无一人信,金福来还在一旁火上浇油,说道我父亲都是亲人,此事便算了!”
“可怜我父亲平生清白,却在老年被冠上了凭空的罪名,还是被自己当成半个儿子的养子所致,以至于他蒙冤受屈,郁郁寡欢死在了床铺上!”
金招银越说越愤怒,本来充斥着怒气的面孔,却因为父亲的遭遇而难过到面目扭曲,愤怒和难过、心疼在一张十分年轻的面容上交错。
说到最后,金招银已然是流泪满目,满面不平。
“大人!他金福来当年三番两次报案我父亲偷窃,又随意撤案,今儿,我也要报案,报金福来监守自盗,毁我父亲声誉,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求大人给我死去的父亲一个公道!”
金招银声泪俱下的哭诉引起了在场一些人的反应,尤其是按着他的衙役也是年纪轻轻,被情感渲染到眼神同情,手下的动作也放轻了些。
金招银当即发现了,立马回头,饱含热泪的点头表示感谢。
而金福来等到金招银停下话后,才不屑冷哼一声,大声喊道:“大人,我冤枉啊!”
“当年叔叔偷窃金饰并非是我一人所说,而是人赃并获,当时有不少客人都看到了,何来金招银嘴里的冤枉一说。更何况他说叔叔一生清白,真是笑话!大人不妨去叔叔住的村子打听打听,街坊邻里都知道叔叔是个怎样的人。”
“清白,和他根本搭不上关系!”
“再说了!”金福来转头看向一直低头哭泣的金招银,眼神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脸上厌恶更甚。
“招银,你长大以来好逸恶劳,吊儿郎当,就不是做事的一块料。如果不是因为叔叔死前将你托付给我,你还真我愿意招你来做事吗?”
“金福来,你什么意思?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金招银听到贬低自己的话,心中不忿,立即抬起头和金福来对骂起来。
一时间。
金店的大堂内只剩下两人的对骂声。
却在这时。
咯吱!
金店的正门被人从外面轻轻的推了开来,众人立即循声看去。
唯有温庆舟的目光仍旧在金福来和金招银的脸上。
见到两人发现有人进来后,脸上不约而同闪过了紧张的神色。
他眼神微动,眸色渐深,这才将目光看向了来人的身上。
看清楚背光进门的人后,温庆舟的脸上也罕见出现了怔愣的情绪。
“徐仵作?”
——
徐琇莹走在街道上,看着两边各式各样的早餐店,闻到胡饼刚出炉的面香味后,心中的恼意顿时散了去。
尤其是在买了两个胡饼,好生品尝后,最后的一丝郁气也散去了。
一边走,一边啃着手里的胡饼。
走到进宝金店门口的时候,就见几个相熟的衙役守在门口。
几人看到徐琇莹的时候,还熟稔的点了点头。
“徐仵作,来了?”
徐琇莹看几人并不意外自己回来,想到可能是陈师爷或者谁说了一声吧。
她伸手指了指金店关闭的大门,得到衙役的点头后,正准备开门进去。
就听身后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还有一个粗重急促的呼吸声,听声音,像是要将肺都喘出来了。
徐琇莹转头看去,就见一个穿着上好料子的中年男人在一群家丁打扮的人手下簇拥跑来。
跑到徐琇莹面前,刚站定,气还没有喘匀,就气吁吁的问了一句。
“你好,这位小姐,请问这进宝金店金子被盗的消息是真的吗?”
徐琇莹点了点头,并指着门口守着的衙役表示,“你看,官差都在呢。”
话音落下。
就见这个男人心疼的拍了下大腿看,嘴里嘟嘟囔囔的开口说道:“哎哟,我就说当时盘了铺子后,就不该听什么金掌柜说要收拾的鬼话,这不,才两天的光景,就让我损失了十两的金子,十两啊!”
盘铺子?!
徐琇莹精神一振,将胡饼塞到了袖子里,这才仔细打量起来眼前的男人。
要知道现如今的盘铺子可不是单纯的转租一类,而是将整个铺子的租房、器物、伙计,总之就是除了老板之外,什么都算在内的。
照眼前男人的说法,这个铺子现在根本不属于金福来的,就算真的金子失窃,也不该是金福来去报案。
徐琇莹心思百转中,隐约摸到了一个线索。
“您怎么称呼?”
中年男人唉声叹气半晌后,幽幽说道:“我叫冯雨,住在县城的南边,就在衙门附近,你叫我冯员外就成。对了,官差在门口,那温大人是不是在里面?”
徐琇莹点了点头。
冯雨又哼哼两声后,这才发现眼前的小姑娘从未见过,疑惑的看了两眼,“这位姑娘,你是?”
徐琇莹笑眯眯的开口,“我是新来的仵作。”
冯雨瞅了瞅徐琇莹,“新来的仵作?”
话音落下,他立即面露惊喜,“原来最近县城里传的沸沸扬扬,特别厉害的小姑娘就是你啊!听说你还把老仵作好好教训了一顿?”
徐琇莹闻言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却更是叹息。
这前任仵作到底做了什么?连个员外也对他很有意见。
冯雨自己就说出了原因,“那个老不修,我之前曾在山边见过一个妇人尸体,便报了案,当时并不是温大人在职,所以就……”
他顿了顿,提到这个话题时,生出了一丝尴尬,很快就继续老仵作的话头。
“这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妇人是被一刀砍死的,那老不修竟然在验尸后,说妇人是正常死亡,还说一看就不是个干净人家,让我别多管闲事!当时真真的,简直气煞我也!”
徐琇莹默了默,没有接茬,反而说起了金福来以掌柜身份报金子失窃一事。
让冯雨立即回神,面色一沉,话里多了些严肃。
“烦请徐仵作带我求见大人,我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