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听雪的身体异样在早上时才逐渐稳定下来,一晚上都没休息好的萧凉见那张苍白小脸上逐渐恢复沉静,体温稍稍回暖,这才收了手。
在床边盯着顾听雪的眉眼思考片刻,萧凉又看了看外面的肆虐风雪,站起来,给顾听雪掖好被子之后就离开了他的住处。
清晨的水木林看起来格外的空寂,这个点除了一些杂役弟子在干活,也见不到几个人。
萧凉拎着早餐回去的时候,意外撞见了哼着歌溜达的宁天仙。
她不再穿那一身红衣,而是改成了一身素净的青衣,从头到脚的金饰也消失得一干二净,一头青丝由一根青色的发丝绑着。
“天仙。”萧凉招呼了一声。
宁天仙闻声看来,那张漂亮的脸并不因为装饰的减少而失去色彩,反而显得愈发清丽,她的脸上看起来很开心,明媚朝气,萧凉走过来,“这么早什么事情这么喜气洋洋?”
宁天仙打了个哈欠,微笑:“昨夜熬夜跟其他宗的姐妹们下棋呢。”
下棋能下一夜?萧凉不太明白。
宁天仙看他的神色也知道这人夜生活孤寂得可怜,摆了摆手,“你这种人缘……”,但她的声音戛然而止,似乎想到什么,脸上闪过一阵幸灾乐祸,“好了好了,不说了,我要回去补觉了。”
“哦。”
宁天仙摸着鼓囊囊的钱袋子喜笑颜开的走了一步,又突然想到什么,折返回来,“据说我们天道宫和你们凌霄有一个计划,各自挑选十名弟子交换,你们水木林的名额确定出来了吗?”
萧凉摇头,“我不知道这个事情。”
宁天仙想了想,然后说,“如果要去的话,还是别让顾听雪来了。”
在最开始长老跟她提这个的时候,宁天仙是有些反感的,不想顾听雪这个不稳定因素进入天道宫。
宁榆长老倒是觉得可行,毕竟顾听雪真如自己所说有那等能力的话,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孩子,落入天道宫手中,还不是瓮中捉鳖?
但宁天仙的直觉告诉她那并不是一份值得冒险的力量,甚至觉得宁榆长老没有见识过那暴风雪,把那种东西想得太过于肤浅,也把年轻人看太扁了。
天道宫和顾听雪的另一种可能,就是天道宫会被顾听雪搅得鸡犬不宁。
“……,”顾听雪被女二讨厌了?萧凉微微诧异,“为什么?”
宁天仙脑中回路千回百转,最后皱了皱眉,摆了摆手,“算了算了,我就提一嘴,你别放心上。”
萧凉沉默了一下,突然问:“天道宫冷吗?”
宁天仙哂笑一声:“冷什么冷?天道宫四季如春。”说完,她就飘然离开。
提食物回去的时候,顾听雪还在睡觉,萧凉把食物轻轻的搁在桌子上,摸了摸人的额头,没察觉到有什么异常,就离开了。
门吱嘎一声关上。
床上的人儿却悄悄咪咪的睁开眼睛,看着离开的高挑黑影,顾听雪唇边荡开一抹笑,他滚到萧凉睡的那一头,扑进那还残存着的香味的床铺。
“师兄……”
几日之后,恢复了行动力。
顾听雪推开了窗,外面的雪扑簌扑簌往下掉,吸进肺中都仿佛带着冰冷的气息。
冷。
顾听雪抬起头望着天,明亮如琉璃般的眸子望着天空,闪动异常明亮的光泽。
天空蔚蓝,与往日无奇,却感觉是他迄今为止见过的最湛蓝的明亮。
他要去找师兄。
顾听雪上早课的路上都在满心欢喜的筹谋,今天做完功课,修炼完,就去找师兄,而等到了修炼场地,顾听雪却发现自己的位置上多了很多粉色的礼盒。
顾听雪眉眼闪过一丝不解。
崔枯正巧被水木林弟子一拥的推过来,面上还有一些不悦,不过最后还是支支吾吾的说,“顾听雪,你不是说有事情给你说吗,那就这些……大会之后,就有很多其他宗的漂亮姐姐来水木林,递这些,我已经分类好了……麻烦你转交一下。”
顾听雪表情一怔,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崔枯见他痴傻,好心的指桌子上的说,“这是给师兄的,抽屉里面也是给师兄的。”指了指地上的,“这是给你的。”
……
短暂的沉默之后,顾听雪看了看满位置的粉色礼盒还有桌子里面的粉色信笺,最后缓慢的转头,看向水木林的同伴,拳头渐握紧,漂亮的脸上阴翳一片。
给、师兄、的……?
还是——“我?转交?”
顾听雪的声音充满了快要爆炸般的压抑。
崔枯理所应当的反问:“不然呢?”
——“小徒弟们,今天也是美好的一天!”
江椰的声音久违的响起,门外迈进来一个仙气飘飘的白影,在台上笑眯眯,“今天师尊来教你们——”
顾听雪捏紧的拳头一下子松了,心情舒畅的江椰并不知道自己的突然出现无意拯救了自己的小徒弟们一次,不被辣手摧花!
见一圈人围在一起,江椰还有些纳闷:“小徒儿们,你们在干什么?”
崔枯想遮住礼物都来不及,眼睁睁看着顾听雪一下子拨开人群,举起手大喊,“师尊!”
声音极其的大!
崔枯想捂顾听雪的嘴,但不敢,他察觉自己的胆怯,顿时戚戚然,想以前自己都直接把顾听雪踹飞的!
呜呜呜,岂可休!还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顾听雪一番添油加醋的陈述事实。
“嗯……”江椰灵扇抵着下颔。
他觉得地上那一堆不太妥,但是看到上面那一堆,想到萧凉今年也十九岁了,多交点朋友也不是不可以。
顾听雪一直悄悄观察,在江椰一收灵扇的时候敏锐的察觉到江椰的情绪,“不行!都不能留?”
江椰移开眸子看他,见顾听雪脸蛋上浮着淡淡的红晕,以为是他害羞,微笑问道:“如何不行?”
顾听雪声音还有些稚嫩,带着病后的沙哑,却很坚定,“师兄的要留,那我的也要留!”
江椰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心想罢了罢了,自己徒儿不过十九,还是水木林的大师兄。年轻人还是以修炼为主,自己徒儿性格单纯,还是别被人骗了去,这么大张旗鼓的把情书送过去,就不算得什么好榜样了。
情之一事,还是顺其自然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