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黄柏云三言两语,两位警官听出了他话里话外的意思,简单总结就是一句话:徐亦宁和我儿子分手了,而且她应该有了新的伴侣人选,她的事情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话说得比较含蓄,且先前姿态放得够低,把自己的态度摆出来,先取得警方好感,然后再像话家常一样,用最简单的话表明儿子和徐亦宁分手事实。当然他肯定事先预判到警方会怀疑这个结论的真实性,毕竟自己儿子刚给两位将官表现过用情至深,那么这个相悖的结果如何扭转?黄柏云不愧是混商场的,随即先给出一个看似不是结论的结论——看起来是那样。
简单几个字,却包含了多层意思,就看怎么解读。
黄柏云的解读,无疑是出于维护儿子的利益考虑,他告知警方徐亦宁有了新的选择。选择一词用的非常巧妙,既可以解读为事业,也可能解读为情感生活。跟着他又抛出儿子是恋爱脑的事实,来佐证外人对黄超与徐亦宁依旧保持关系的事实。并且用了幻想一词,这个词同样用的非常巧妙。我儿子都恋爱脑了,整天活在自己幻想的恋爱世界里,连自己姓什么都快忘了。
其实就是暗示警方,您要相信了我那傻儿子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一个连真假虚实都分不清楚的人,他说的话,能有几分真假?
不过黄柏云被芦队称为老奸巨猾,他真正的厉害还在后头。故意引出话题,却在关键时刻停下来,就像一个人看正看到精彩处,忽然本页结尾给你来了一句:预知下回如何分解,请看下一章。
被卡关键情节,简直是惨无人道的。
虽然明知道黄柏云故意吊着面前的两个警察,不过这点小伎俩对于有经验的刑警来说,还不算大事。就算心里盼着你要说就赶紧说吧,我们时间很宝贵,有的是活干没空陪你打哑谜,但表面的稳丝毫不亚于商场老狐狸。
于是芦队就朝唐警官递了一个你上的眼神,心说黄超本就是你的专攻目标,现在人家老子找上门,你接着呗!
唐警官哭笑不得,但表面不露声色:“我倒不觉得您家公子恋爱脑。虽然他有时情绪不大稳定,但在感情一事上,还算专一,可见黄家家风之正。”
他似笑非笑,轻描淡写地以彼之矛,攻向了黄柏云摆出的盾。
这话说得很有技巧,听得芦队恨不得当场大声喊个“好。”
唐横用黄柏云抛出来的语言长矛,精准刺中黄柏云的防御。
你不是说你儿子恋爱脑,否定他们之间的关系嘛,那我就说你儿子不像恋爱脑,之所以能和女孩子如此纠缠不清,那是你家家教不行,上梁不正下梁歪。话说得句句都是中肯略倾向赞美,但你细品,要细品,唐警官的话,有时候是需要反着听的。
关于那次交锋,唐横不开口,一开口火力全开,事后芦孟霖和老黄等人提到双方言语交锋的情景,只用了一个字来形容——绝!
“那黄柏云是什么人,崇海钢业的龙头老大,被唐横这么连讥讽带挖苦,那脸色光是看着就觉得非常精彩。”
黄志和嗯嗯:“所以呢,你没事少发些疯,有时间多跟人家学着点吧。”然后也学着汪局的语气:“小伙子,时刻牢记,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上级部门下来的同志,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芦队:“……”脸色顿时就不怎么好了。
相比芦队事后被同事取笑,黄柏云那天可是真的领教到了对手的厉害。
第一次去分局是为了领儿子,和唐横打过一个照面,当时并没有多交流,也没有把这个面相斯文的警察放在眼里。事后儿子告诉他,就是那个小白脸,言语炸的他差点吓尿,就算那个时候,黄柏云也只是觉得年轻人言辞犀利罢了,谈不上对手。甚至在茶楼见面后,黄柏云也仅仅是觉得,这个警察怎么冤魂不散,却依旧没把人放在心上。
直到刚刚那一刻,他才深刻有了那人如果是一把锋利的刀,或许现在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被劈两半了。
自己构筑的防御,根本防不住对方哪怕简单的一击。
黄柏云的脸当场就黑了,他大拇指在食指关节外缘轻轻滑动,唐横目光转向他这个小动作,嘴角悄然一勾。
现在黄柏云大脑也在飞快旋转,其实这个过程说起来长,但真正的沉默对峙非常短暂。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黄柏云立刻调整好思路,同时一笑化解沉默造成的尴尬:“这位警官过誉了。”
这是停止,也是转移话题的意思,唐横随即也调整了一下坐姿。二人并没有直接交流,但又都清楚对方的意图。
一个想换话题,一个做好聆听的准备。
为此唐横连本子都打开了,黄柏云就知道可以开始了。随后微微叹口气,用一声无奈的叹息作为开场白。
“他们之间的事,我从一开始就是反对的。不过有时候年轻人对于一时的情感需求,和一生的情感伴侣的定义,并没有理智的判断。作为父亲,我确实很惭愧,没有给孩子做出正确的表率。不过他的这段感情,我也给了年轻人充分的时间来自行处理。”
“至于那个女孩,我对她仁至义尽。有过反对,也有过为了儿子,给她一个观察期。不过很可惜,她并没有通过测试。”
“你指的观察期,是她进入贵公司公关部?”
黄柏云没有否定,但也表示或许这是自己一个错误的决定。
这话就有意思了,生活中太多父母瞧不上家里孩子找的伴侣,设置考验也合情合理,过则皆大欢喜,不过则一别两宽各自安好,但很少有父母会觉得自己的安排是错误的。不过黄柏云接下来的解释,两位警官一听,倒也觉得无可厚非。
“在她短暂的工作时间内,通过工作便利快速拓展社交圈。”
这话信息量非常大,黄柏云表示为此黄超很不开心,怪老父亲多此一举。
说到这里,黄柏云现出一丝为难,几次欲言又止,唐横问他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黄柏云狠狠闭了闭眼,一声长长的叹气道出老父亲的无奈:“那女孩与我的好友产生了忘年恋,我瞒着超超,但超超也察觉到女孩的变化,非常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