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戴瑜坠楼当晚,警方封锁现场后,是找过李冉冉的。
李冉冉是戴瑜坠楼后,最早赶到一层停车场出事地点的人之一。速度之快,与戴瑜未婚夫周岫峰几乎是前后脚。
根据十六层贵宾客梯的监控显示,李冉冉冲进电梯,用力点击关闭按钮,试图让电梯门立刻关闭下行。从监控画面可以清晰看到,她当时浑身颤抖,手指僵硬哆嗦着,嘴里重复着什么。通过口型分析,李冉冉一直反复喊快快快,或者不不不。可见她在得知坠楼者是戴瑜后,第一时间往楼下跑,全然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失态。
她也是在确认戴瑜出事后,最早联系警方的人之一。
那天由于秦琪就在现场,而她又是警察,所以在亮明身份后,即刻冲到一层,组织酒店工作人员保护现场。
在警方到达前,由于熊家疯狂指责周岫峰,周岫峰似乎也没有平时那么隐忍,两边都抱怨对方没有照顾好戴瑜,双方剑拔弩张场面险些失控,唯独两边都没意识到作为戴瑜的亲属,需要出个人和警方沟通。
这事最后落在李冉冉身上,是她一直协助秦琪,所以秦琪对她是有印象的,且印象极好。
来之前他们三个曾讨论过李冉冉,唐横的意见是:“作为戴瑜工作中,离她最近的人,一定会掌握不少旁人不知道的,有关戴瑜的内情。我们在排查走访过程中,有时受自主意识形态影响,会自动忽略一些看似与案情无关的细节,可现实是,很多时候,正是那些被自动过滤掉的细枝末节,反而成了破案关键。”
芦孟霖相当干脆:“我同意。”
有关戴瑜社会关系的排查,已经做过初步了解,由于戴瑜并非崇海市人,所以没有太多有价值的线索。
其他网红明星有的一些问题,戴瑜或多或少也有,只是相对来说少一点,或许这要归功于后台够硬,大家都默契选择闭嘴。
他们相信通过李冉冉,一定可以听到一些不同的声音。
李冉冉对今天来晚了很是不好意思,一连串对不起,那声音哑得叫人心疼。
看得出这姑娘应该几天没好好休息了,精神状态很差,眼珠都熬出红血丝。
看她为偶像这么拼,秦琪自告奋勇请她喝咖啡,问她要喝哪个,李冉冉脱口而出:“柠檬水。”说完忽然眼眶一红:“抱歉,就是它吧。”
“你没事吧?”秦琪小声问她,李冉冉摇摇头,抽出纸巾擦拭嘴角刚刚流下的泪水:“过去都是戴姐给我买水,我习惯了柠檬水,她总是说也好,补充维C。”
秦琪安慰了她几句,芦孟霖等她情绪稍微稳定,才开始进入主题。
“我们需要和你聊聊一些关于戴瑜的情况。你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就当做普通聊天吧。”
“可以。我能帮你们什么,尽管提。我只希望你们能尽快破案,也好让戴姐安心的走。”
“先说说你如何看待戴瑜。”
其实这个问题,在事发当晚就已经问过,再次问起来,李冉冉依旧毫不犹豫回答:“她像我的大姐姐,知我懂我,同时又是我的伯乐,懂得欣赏我。会挖掘我的优点,也会大度包容我的缺点。”
跟着唐横接棒芦队,说道:“不是姐妹,胜似姐妹!看你为她这么拼,可见她平时对你非常好。”
“是的。”
李冉冉双手捂起脸,三位警官都从她指缝里看到水迹。
“干我们这种工作的,事情多又繁杂,上班有点下班没点,辛苦还不一定付出与收获成正比。但我可以肯定,在这个圈子里,没有比我待遇更高的助理了。戴姐把我的付出都看在眼里,也从没有把我当成普通的员工。她说,如果原生家人可以重新选择,希望我就是那个新的选择。”
李冉冉笑了笑,笑中带泪,秦琪抽出纸巾默默给她递过去。
“我知道戴姐这一路走来很不容易,既然她把我看成家人,那我就要好好报答她这份信任。”
芦孟霖点点头:“理解。换做是我,也会如你这样想。”
“谢谢。”李冉冉抿抿没什么血色的唇,把又一波汹涌的泪水愣给逼了回去。
“很抱歉,这几天事情多,我一直强忍着,连好好哭一通的时间都没有。如果你们不介意,不介意……”
李冉冉接下来的话,被强行咽下去的泪水堵在喉咙,发不出一个音。
秦琪轻轻拍她的背,把水杯递到她面前,让她先喝点水缓缓:“你也别太伤心了,戴瑜的事,我们都很难过。所以,我们都需要尽快振作起来,为她的不幸讨回公道。”
提到公道,李冉冉深有感触:“是啊,我们都要振作。当初她遭遇那么大的打击,都能振作起来,给自己活出人生另一番精彩,我相信她也希望我们如此。”
唐横道:“她遭遇打击?是她母亲的事情吗?”
李冉冉深吸一口气,擦干唇边眼泪,开口时嗓音更沙哑了:“那只是其中之一。”
芦孟霖立刻续上话:“能和我们说说是什么事吗?”
有关戴瑜遭受的打击,开始李冉冉还显得有些为难,后面或许是觉得面对的是警方,一来自己有配合提供线索的义务,二来她清楚警方的目的不是为了八卦来的,也就放开了。
“是戴姐当初参加首都音乐学院招考的事情。”
芦孟霖手指轻敲桌面,突然想起有一回吃烤串,好像郑铮提过一嘴。
不过芦队当时当成笑话,也就听听而已。谁又能想到,曾经被自己人茶余饭后当做谈资的人,最后竟然是以这种惨烈的方式,出现在自己面前。
这几天芦孟霖也曾自嘲地想,或许这就是冥冥中注定好了的。
“……戴姐很有艺术天赋,从小就喜欢唱歌,她妈妈也充分尊重了她的兴趣爱好,就往这方面培养,还请了专门的老师指导。后来首都音乐学院为首都歌舞团定向招生,你们知道吗,进首都歌舞团一直都是她的梦想。谁知道招生出了岔子,让她与首都音乐学院失之交臂。听说是竞争对手,用了一些不正当的手段,导致她被刷了下来。”
“戴姐的母亲因此事发生意外过世。而戴姐的家人,你们也看到了,亲情也就那样,这导致她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那个竞争对手,你们可能听说过。”仿佛戴瑜当年的委屈,给伤心的李冉冉注入了打破沉默的勇气,她缓缓道:“首都歌舞团领唱——陶春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