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队的发现，是在工业园一间废弃的库房里，找到一个女人。
女人披散着头发，由于长时间不打理，有的发丝已经打结。
她脖子上套着一个类似项圈的铁环，铁环连着一根拇指粗的铁链。
铁链的另一端经过破拆，已经不再限制女人活动范围，女警上前把她扶到窗户下休息。
女警小声安慰着她，让她不要害怕，并用纸巾为她擦去脸上的污垢。擦完了，露出一张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单从五官看是个还算俊俏的姑娘，年纪也就二十出头。只是眼神呆滞，对周围的动静没有太多反应。
她对眼前走来走去的人并未感到害怕，又或许，已经忘记害怕是什么感觉。
女警努力安抚她，发现她目光始终盯着自己身上某处，女警随即检查一番自己的仪容仪表，最后发现她的视线停留在自己佩戴的警衔上。
女警很受触动，眼圈微微发红，心想或许这就是人民对警察最朴素的信任。哪怕一个人对外界的生物刺激已经失去感知，但心底最纯粹的感情依赖，永远不会因为所处的环境而改变。
“铁链就拴住那个门把上。”
二队长梁明亮指着另一边的逃生门。
唐横观察到，所谓的逃生门其实只是一道后门。
门的一侧，地上歪歪斜斜摆放着一张老式弹簧床垫，床垫上布满各种污渍，床垫周围散落着各种包装袋，有零食的，有袋装牛奶的，也有安全套的，甚至角落里还丢着两只验孕棒的袋子。
“这帮畜生！”不知谁骂了一句。
不用说，根据现场凌乱的状况，是个人都猜到女人在这里经历了什么。
唐横忽然对着一地包装袋蹲了下去，芦孟霖心里一动，也凑过去：“发现了什么？”
“刀娅要带出去的是鲜货，这个女人显然不是刀娅的目标，但她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
芦队：“说下去。”
“零食袋有不同包装可以理解，但你看安全套，近期用过的，在这种非常时刻，有必要换不同品牌用吗？”
“你的意思——”
芦孟霖想到一个非常可怕又恶心的可能，唐横点点头，芦队招手痕检：“马上拍照。包括受害人，发……”
芦队的安排被安抚女人的女警打断：“芦队，梁队，你们快来看看。”
两位队长同时转过去，女警伸手指向女人的腹部。
“——她，怀孕了。”
女人身上只有一件脏兮兮的宽松家居裙，刚刚挪动时还不明显，这会衣服塌下来，隆起的腹部就显了出来，看着有四五个月的样子。结合地上保险套里还存有没干涸的人体生物样本，在场所有人都无声怒骂那群没人性的东西，连一个孕妇都不放过，简直不是人干的事。
芦队怒了：“把照片发给老黄，让他去给那帮混蛋看！我就不信，撬不开他们的嘴。”跟着又催促，在保障安全的情况下赶紧破拆女人脖子上的铁环。
他有些不忍心看女人的惨状，连连催促：“快快快，处理好了，赶紧送医院。”
随后女人脖子上的铁环被成功拆下来，救护车也到了。
安排人跟着去医院，芦孟霖拉着梁队冷刚围在一起商量下一步行动计划。
唐横没有参与，他和秦琪一起帮法医收集罪证。
由于现场杂乱无章，且对女孩子不太友好，法医庄家乐好心劝她不行就去外边透透气。
秦琪摇了摇头，几次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吧，女警刚接触这类型现场，一般都会产生生理不适，以后习惯就好了。”
秦琪小声嗯，又忍了一小会，终于忍不住，蹲在唐横身后，小声道：“唐警官，昨天真是谢谢你。”
没等唐横说话，芦孟霖先过来了。
“哎你谢他什么，他才来几天？”
芦孟霖他们的小会已经开完了，正过来找大乐乐问取证进度，先听到秦琪感谢起唐横来，芦队又不服气了。
小姑娘你来局里这段日子，平时都是谁帮你值夜班，出外勤又是谁帮你背装备，来姨妈肚子痛又是谁安排你开小差去睡觉的？
这么多事没得到你一句谢，这家伙才来几天，你先谢上了，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不成？
芦队气愤愤的，冷刚小声说：“算了吧，如果昨天不是唐警官申请羊入虎穴，就是秦琪上了。昨天的情况你也知道了，那帮都是亡命徒，真要是秦琪，还不定会出什么乱子。你那么会怜香惜玉，怎么这点事反倒糊涂起来？”
芦孟霖一怔，还有这回事，竟然没人向他汇报。
这时唐横赏他一记侧脸杀，芦队在现场乱糟糟的环境里，都能听到那声若有若无的嘲讽：“怜香惜玉，真没看出来！”
芦孟霖：“……”然后脑中就一直盘旋着“这位战友，怎么看，他都不像是一个屋檐下能共事”的结论。
堂堂兴港区刑侦支队长，一手西子捧心做捶胸顿足状，一手对着上级特调来的战友指指点点，就像一个犯了心梗随时准备见他太爷的样子。
兴港区刑侦副支队长连连叫他深呼吸，芦孟霖配合着故作娇弱后，逐渐转为正常，冷刚松了口气，心里却在嘶吼：造孽啊，我摊上一个什么领导？
尽管心里无限腹诽，但冷刚却要维护自家人，可是维护对象并不是顶头上司。
冷刚有些担心地说：“你要给新人足够的时间去适应。小姑娘情绪很脆弱，要哄一哄的。一会绷不住真哭了，我们可不帮你哄的哈。”
冷刚是个懂沟通艺术的，一席话，芦队又被拿捏住了。
这回轮到芦队心底怒吼造孽啊！
行，你小子给我记住了，将来有事千万别落我手里！
但他也仅仅是张了张嘴，很是纠结了一番，最终悻悻把到了嘴边的狠话给咽了回去。
庄家乐这边取证完毕，医院和局里留守的黄志和同时打来电话。
“喂，是我，是不是有进展了？”
芦孟霖接了老黄电话，众人齐刷刷转向他，老黄肯定说道：“有个叫李阿登的，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