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微抬眸,眼中总算有了点光亮:“只有几面之缘,怎么了?”
沈清棠的眼神和面容总算是平静了下来:“这个靳一野最近风头正劲,靳家让他回港区发展他也不肯,这是铁了心要称霸珠三角,这人性格张狂你别招惹他。”
“他和程宇一样的年纪,但可没程宇这样好说话,万一你惹祸上身我们可不会给你善后。”
“我要是程宇,只会更恨你,是你毁了他。”
又开始了。
是你毁了他。
是你欠他的。
他对你怎么样都是应该的。
这么多年了,这些话已经听得耳边都起了老茧,但依然没人放过她,时时刻刻都在提醒她。
她是活该。
宋时微对自己的未来一直都很有规划,她从小学习画画,高中毕业那年,打算报考美术学院,毕业后再去国外进修。
一步步,她都给自己做好了计划。
但是沈清棠不同意,她一心只想让宋时微报考本地的大学,尽快毕业嫁给江程宇。
一番激烈的争吵过后,宋时微摔门而出,沈清棠却认为这是宋时微和江程宇增进感情的大好时机,特意告诉江程宇去山上寻找宋时微。
她知道宋时微一遇到不顺心的事情就去爬山。
可江程宇缺乏经验,在寻找宋时微的时候不慎从山上摔下来,摔断了胳膊。
那个时候江程宇还有三天就要去参加国际小提琴比赛,突然受伤只能退赛。
要知道,那时候的江程宇已经年少成名,是这次大赛夺冠的大热门。
成为国际巨星,似乎也是指日可待的事。
可是这场意外不仅让他退赛,还让他手腕神经线受损,无法做细微的动作,在德国医治了半年也没能痊愈,自此只能放弃小提琴。
小提琴就是江程宇的生命,他从小练琴,最大的梦想就是成为国际闻名的小提琴家。
梦想坠落,人心也变了。
从此,宋时微也成了罪人。
因为她的不懂事,毁了江程宇的小提琴之路。
所有人都觉得,江程宇对宋时微再过分都是应该的,无可指责。
宋时微有时候甚至想问所有人,是她让江程宇去山上的吗,不是沈清棠吗,为什么只有她成了千古罪人?
因为这场事故,宋时微觉得既然自己是毁了江程宇梦想的罪人,那么自己也会放弃一生所愿。
她放弃了美术学院,报考了传媒大学,后来还去港区做了两年交换生,毕业后又去国外继续深造。
宋时微心中的疲惫到了顶点,她有些恍然,想起年少时那些快乐的岁月。
那时候是灿烂的初夏,江家花园里花朵肆意盛开,绽放了所有的美好。
江程宇站在花园一角,将小提琴放在肩膀,仰起头,声线温柔问她:“微微,想听什么歌,哥哥送给你。”
等她说出歌名,江程宇笑的比阳光还暖,每一个旋律的起伏都落在了宋时微心上。
行云流水般的乐声倾泻而出,动人心弦的琴音如幽山之音,让人仿佛进入如梦如幻的仙境。
那一瞬,墙角的海棠和宋时微一起窥见了少年身上的光。
谁都没有料到意外来的如此之快。
从那段起起落落的回忆中回过神来,宋时微淡淡开口:“妈妈你最好别在背后议论靳一野,他也没有我那么好说话,不是你能随便非议的。”
“今晚有场直播,我回公司加班。”
宋时微从国外回来就创立了一家新媒体运营公司,规模不大,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写字楼里租了一层楼,用来办公和公司运营直播等业务。
她倒是也没撒谎,今天是新来的主播第一次直播,她在后面看了许久,眉心就没松开过。
直播成绩非常不理想,后半夜还要开复盘会,宋时微一针见血地指出这场直播的所有问题。
“规则讲的不清楚,机制没有简单明了地介绍给观众,主播状态不佳沟通能力和临场反应能力都不行。”
“还有,你们的选品也有问题,直播之前根本没有做好数据分析,甚至直播规则都没有搞明白。”
“这不是在玩,这是你的工作,你第一次就搞砸,后面就没人相信你了,你搞砸一次需要再去努力十次甚至一百次才能挽回信任,懂不懂?”
最后又鼓励了主播:“第一次难免会有各种状况,汲取经验争取下次做好就行了。”
主播点头答应:“谢谢宋总,我知道了。”
回到办公室,已经凌晨三四点了,宋时微还不忘了和助理汀汀布置工作:“新接的那个珠宝品牌明天开始撰写文案,文案一定要有创新,务必要分析好数据和受众群体,从用户需求下手知道吗?”
汀汀关掉录音笔答应:“知道了宋总,不早了您也休息一下。”
“好,你也下班吧,这几天帮我找一下公司附近的房子,我准备搬家了。”
“知道了宋总。”
看完了桌子上的文件,宋时微揉了揉僵硬发酸的腰,举起胳膊伸了伸腰,看了眼腕上手表,已经凌晨五点多了。
她疲惫地窝进办公室的沙发上,一秒入睡。
过去的一天里,宋时微身心双重疲累,她只感觉没睡一会儿天就亮了。
听见办公室的门似乎被敲了许久,她们这种类型的公司经常是下午才上班,这个时间公司人很少才对。
“进来吧!”宋时微对着门外温声喊道。
门被打开的那一秒,宋时微声音卡顿住。
对上靳一野带着痞笑的脸时,她愕然的表情仍未褪去。
“宋总,日上三竿了还不起床招待客户?”靳一野眼尾带着笑,不见外地坐在了宋时微的办公椅上。
宋时微在毯子下整理了一下衣服再起身,走向咖啡机给靳一野弄了杯咖啡放在他面前。
自己的位置被他占了,宋时微坐在客座上笑道:“哪阵风把靳少吹来了?”
这话不假,她是真的不知道靳一野的来意,靳一野总是做一些让她摸不着头脑的事。
比如昨晚暗中帮她,比如她公司开业时派人送来八棵发财树,比如,现在。
宋时微这会儿才刚醒过盹来,抬眼看见靳一野疲惫的神态,把咖啡杯往自己这边挪了挪。
“靳少没睡好?那还是要少喝咖啡。”
靳一野目光定在握着咖啡杯柄的宋时微的手上,嗓音有些颗粒感的哑:“怎么,一杯咖啡都舍不得给我喝?”
宋时微一愣,松了手,声音明显小了很多:“刚才的话当我没说。”
“你怕我?”靳一野撩起眸子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