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冉本想离开,听到仙鞅的话停下来,回到仙鞅面前,蹲在他身边。
“本想将你带回去,有什么私人恩怨我们私下解决,也不影响药阁和你那宝贝徒弟日后的前程。可既然你不领情,那就在这儿与你说清楚吧。”白冉声音很低,只有仙鞅一人能听得清楚。
其余的人只知道她与仙鞅对视,却不知道究竟说了什么。
仙鞅脸色一怔,见白冉神色冷淡,并不是为了吓唬他才这么说的。
“我该说的都说了,你还想怎样……”仙鞅往后缩了缩,背后却抵住一盏熄灭了的灯。
“有一个人,还想见见你。”白冉忽的冷笑一声“你先别急着点头,好好想仔细了再答我。”
言罢,白冉站起身,走到厢房里,将凤离歌从座位上拉起来。
“你怎么还在这儿坐着,该走了。”白冉轻声道。
凤离歌顺着白冉的力道站起身,随手指着桌子上一个一个摞在一起的杯子,浅声道“我摆好了。”
白冉看了一眼便笑出声来“好了我知道你厉害,快走吧。”
她就是顺嘴一说,没想到他还真这么听话。
凤离歌反手牵住白冉的手,两人并排走出了厢房。
仙鞅已经站起来,目光犹豫的看向白冉。
没等白冉开口,仙鞅抢先说道“我跟你走。”
凤离歌竟然也在这里,想必就算他不想走,这些人也有办法强迫他离开。
他只想活命,其余什么都不重要。
白冉微微点头,高声喊道“掌柜,我准备的灯会节目就这些了,余下的您请自便吧。”
底下掌柜连忙走到大堂中央,伸着脖子向上看着“好咧姑娘,今日茶酒统统免费,菜式半价,诸位尽管敞开吃喝!接下来小店还准备了许多小曲舞蹈供各位观赏。”
吆喝了两句,在座的都是聪明人,很快就有人接过掌柜的话,一楼瞬间便又恢复了热闹。
大人物的事情与他们没关系,能吃能喝能玩还能保住性命,何乐而不为。
白冉挥挥手,一个侍卫立刻上前将仙鞅扣下,带着他消失在二楼平台。
她要做的事情都做了,不出所料的话,第二日整个上界便会传遍这些事情,仙家当年的冤屈和药阁之后的换血都会顺理成章的被人们所接受。
“白会长,我想给仙家的嫡系设立祠堂供奉,仙家虽不在,但总该有人祭拜,就设在药阁里。”仙家与药阁同根同源,设立在里面名正言顺。
白俊霆点点头,看着白冉的眼神微有欣慰,一瞬的沉默后,白俊霆缓缓抬手,落在了她的发间。
“好孩子,这些都是我们这辈人的恩怨,辛苦你了。药阁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料理。”白俊霆眼中含着淡淡的笑意,声音很轻。
一旁的唐三会长默默的瞪圆了眼睛,没想到死之前还能看见白会长这么慈祥的一面,见了鬼了。
白冉微微低头,咬着下唇“白会长太客气了……”
“你我之间,确实无需客气。”白俊霆朗声笑了一下,随手又揉了下白冉的头,而后离开了酒楼。
白冉望着白俊霆离开的背影,柳眉紧紧蹙起,他这是何意,不让外人知道他们父女的关系,却还是接纳了她这个女儿吗?
“有些事,彼此心中有数即可,无需旁人知晓,无关人多了难免有口舌是非。”凤离歌从身后走来,将白冉的手紧紧握在自己手中。
“走吧,回家。”
白冉被凤离歌牵着,微微一怔“你不回凤家吗,今日一事很快就会传到凤家主的耳中,你出现在这儿掺和其中,凤家主定会生气。”
“不会的,大是大非面前,他会赞同我的作为。”凤离歌淡淡一笑。
白冉没再说话,凤离歌出现便代表风家的立场同她一样,这与与世无争的凤家做事风格背道而驰。
但此事过程中也有凤家人参与,若说想独善其身也不可能,所以凤离歌站定立场更显得凤家光明磊落,也并非是一件坏事。
想来凤离歌便是这样想的,才不着急回去的吧。
罢了管他呢,有人陪在身边就是极好的。
白冉想着,反手捏住了凤离歌的虎口,抬头冲他笑了一下。
两人坐马车来,便坐马车回去。马车内,白冉时不时的看他一眼,见他神色平静就又移开视线。
“你想问凤家在二十年前仙家灭族的事情里充当了什么角色是吗?”凤离歌忽然开口,打破了马车内的沉默。
白冉微微一惊,撩开一侧的窗口帘子,眼神扫视着外面的景象。
“本想问的,但你应该也不清楚吧。”二十年前的事情,凤离歌才刚刚出生,应该什么也不知道。
“还是知道一些的,凤元至当年想夺走仙家的青龙龙岩,龙岩在哪青龙便会跟随保护,若能做成便是大功一件。父亲说,他当时借着妻子有孕身体不好的缘由多外出求医,借机与外面的杀手交谈,只是我父亲虽有察觉,但念及兄弟情分也就没多说什么,毕竟与我凤家也没有影响。”凤离歌淡淡说道,握着白冉的手紧了一分。
“他行为固然可恨,但我父亲没有深查,他也不知凤元至竟然与仙鞅勾结一起,你知道的那时候凤家远离世俗,从不问世事。”凤离歌声音轻柔了很多,凤眸侧过,落在白冉的脸上。
白冉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勉强的笑来“我都知道的,我不会怪凤家主和你。”
凤离歌眉心微动,盯着白冉的脸瞧了半晌,才轻声开口“凤元至的错便是风家的错,我会让凤家给你一个交代。”
杀母之仇,灭族之恨,他实在不忍心白白求得白冉的原谅,她该恨凤家的。
“我没事儿,此事与你们无关,我真的……”
“冉冉,这个交代是凤家欠仙家的,现在仙家无人,自然要由你来找回这个交代。”凤离歌将她揽在怀里,微微叹了口气。
是他一早糊涂了,只管解释父亲的苦衷,却忘了身边这女子才是最可怜的受害者。
白冉靠在凤离歌的肩上,有些困顿,水眸半眯着,轻轻点头“谢谢你。”
肩上揽着她的那只手紧了紧,算是回应。
到了府上,白冉将所有人赶了出去,连凤离歌一并算上,只留仙鞅独自一人在房中。
凤离歌感受着深冬的寒风,一时觉得刚刚马车里像个小猫一样抱着他不撒手的女人像一场梦……
白冉将怀华玉从脖子上解下,放到了桌上。
不多时,华老便从玉石中出来,飘在半空中,双手交叉在宽大的袖子里,看着地上趴在地上喘气的仙鞅。
“你就没什么想和老夫说的吗?”华老率先打破了僵局。
白冉缩在床榻里面,盘膝而坐,接下来的事情都不是她一个晚辈能多嘴的了,只能在一旁看着。
仙鞅微微抬起眼珠,瞧了华老一眼便垂了下来“跟你个老匹夫有什么可说的,我虽是败了,但也只是败在你这个弟子手上,并不是败给你们这些假慈悲的世家人手上,你在我这里永远都是可以被我拿捏的蠢货!”
华老平静的听着仙鞅的指控,忽的冷笑了一声“我早知你那日的坦白并不是真心悔过,你一直将我与灵儿视为仇敌,如今想在俊霆冉丫头甚至我这个已经死了的老头子心上再插一刀?”
“你锋芒太过,就算再来一次,你也不会被选入仙家内门,永远碰不得仙家的炼药真传。”
“我天赋超然,没用我是你们眼瞎!看到了吧,如果没有你这个弟子插手,药阁在上界依旧是一顶一的势力,药阁阁主依旧会被当做神一样看待!”仙鞅瞪圆了眼睛,恶狠狠的喊道。
“药阁立于上界的本意只是为了救民于水火,是你把他变作一个获利的工具,你只是个商人,而仙家上下都是救死扶伤的大夫。”华老说完,深深的叹了口气“是我错了,像你这种心术不正的人,就该早早赶出去。”
“你已经是死人,我还活在,我才是赢家,你少在我面前端这幅赢得天下的架子!”仙鞅狠狠的啐了一口。
华老眼神忽然一冷,向下睨着如蝼蚁的仙鞅“老夫替你选的毒,你可还满意?”
仙鞅身子狠狠一颤,说不出只字片语。
“就算活着,毒发之时也只会生不如死,届时求死不得,说不定你还会羡慕老夫这一缕不知疼痛的魂魄。”华老幽幽的绕到仙鞅的后方,接着说道“寐夜阳升都被你偷来害人,可惜你不知自己身中的这毒,才是仙家的宝贝。”
仙鞅拼命想转身,却在地上蹭了半晌也没做到。
“你骗我!你想吓我自我了断!我若自杀你们对外面就有交待了!”
“你如今是罪人,谁还听你的交代,你知道老夫做不来那吓唬人的事情,只是善意的提醒你,别等到毒发时吵着要找大夫。”
一道灵力落下,任由仙鞅张着嘴嘶吼,也听不到分毫的声音。
华老看向白冉,微微点头。
白冉起身,面上有一瞬的犹疑。
她本想着问问能让人起死回生重塑肉身的丹药,仙鞅就算不知道也该存着仙家典籍,没想到师父竟然封了哑穴。
“师父……”
“他是无用的人了,别犯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