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被带走,白冉的啜泣声戛然而止,松开手,一双眸子清澈明亮,根本没有哭过的痕迹。
她本就是做戏而已,在场的人都心如明镜,阁主也正好顺着处罚他,眼下人已经走了,她便没有再装的必要。
假哭这种事情,还是挺耗嗓子的……
“你孙子已经走了,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吗?”阁主低头睨着匍匐在地面上的人,眼中充斥着嘲讽。
“多谢阁主不杀之恩,也请白姑娘放过这不肖子孙,就不要让凤家知晓此事了……”泽天长老声音带着颤抖。
“阁主既已为我讨了公道,我当然不会再生事。”白冉弯了弯眉眼。
泽天长老长长的吐了口气。
“你搜刮药阁钱财多年,且在药阁内纵容外人胡闹,率先动用灵力意图杀害炼药师,这些你可都认?”阁主幽幽的声音传来,语气里是再也掩饰不住的欣喜。
天字院的一些长老与他不睦多年,以这个泽天长老为首。眼下终于可以除掉眼中钉,他心里别提有多激动。
泽天长老缓缓抬头,惊讶的瞪圆了眼睛“我乃天字院的长老,论资历比你都大上足足一辈,你已经处罚了我那孙子,你还想对我怎么样?”
阁主疑惑的眯了眯眼,不解道“你是老糊涂了吗,你犯得事情可比你孙子严重多了,你该不会以为你孙子是在替你受罚吧?”
泽天长老紧缩着眉头,呼吸渐渐急促起来“那你想怎样!”
“依照药阁规矩,将你从天字院长老名列上移除,从此以后与药阁没有半分关系。除此之外再将私吞药阁的钱财全数归还,最后自废元素力以示忏悔。”阁主眉梢飞扬,一字一句缓慢却又清晰。
“看来你早就想着有朝一日将我逐出药阁,这样天字院里就再没有人与你抗衡了对吗?”泽天长老冷哼一声,站直身子与阁主平视。
“泽天啊,要怪只能怪你自己,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冲动,在药阁里闹出这么大动静,我若不罚你,也没法与其他人交代不是?”后退了两步,双手在身后慢慢收紧,阁主嘴角的笑容愈发诡谲。
白冉将一切看在眼里,阁主在药阁里一人独大,一直很忌惮下面人做些不该做的事情,此次萧云逸出事,泽天长老的事情正好可以敲打其他人躁动的心思,他定不会轻易放过泽天长老。
赶尽杀绝,正是阁主最拿手的事情。
若她猜的不错,处置泽天长老之后,还会对与他不睦的那些长老们下手。
“你当年靠那等低劣手段才坐上这个位置,你从骨子里就是一个出身卑贱的下等人,做了阁主十几年也还是这幅斤斤计较的市井模样!”泽天眉心的纹路加深,面上已经有些松弛的皮肤因为激动而抽搐着。
怀华玉忽的一热,华老一声长叹传来,白冉低头捂住了胸口。
看来华老又生气了……
“没有谁是下等人!你眼中的下等人还不是稳稳的坐在这里,压得你没有半点翻身的机会?你与我又有什么区别,当年我抢先占得先机,你不过是慢我一步,你我都是一样卑劣的人。”阁主面上的平和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令人胆寒的阴冷。
“师父,你们在说什么……”萧云逸惊诧的站起身,眼神在两人之间转换。
“哈哈哈,你还没告诉睨着徒弟你是怎么得来的阁主之位吗?难不成他还天真的以为你真是为了匡扶正义除暴安良?”泽天长老仰天大笑,血丝密布的眼睛死死瞪着阁主。
阁主面色恢复了些许,但并未理会萧云逸,转身坐回到座位上,又是一副泰然的模样。
“你疯了。”
“我疯没疯你清楚得很!仙鞅我告诉你,你可以将我逐出药阁,但若要逼得我走投无路,我便将你当年之事闹得人尽皆知,看你这药阁阁主还怎么做的下去!”泽天长老眼睛瞪的滚圆,目光凶煞的仿若恶鬼。
“你以为一个疯子的话会有人信?”阁主瞧了瞧桌子“这里是药阁,药阁说是疯子的人即便不是也会变得是。”
“老夫在药阁数十年,若是以死明志,阁主认为会不会有人相信?”泽天长老声音忽然低了几分,眼神冒着幽森的光亮。
阁主紧闭着双唇,眼睛在眼眶里打转了一圈,面色顿时沉了下来。
“来人。将泽天长老从长老名列里移除,再将他关押至药阁地牢,终生囚禁不得见人。”阁主眉心蹙了蹙,又道“至于他那孙子,鞭笞一通便送回家中吧……”
泽天长老仿若泄气了一般,无力的跪坐在地上,嘴角勾着渗人的弧度。
“仙鞅,你还是怕了,你这辈子也摆脱不了的除了你做过的事情,还有你的名字!”泽天长老说完,发出一串怪笑,任由侍卫将他拖了出去。
白冉这才明白,原来泽天长老是怕家中其他人被阁主赶尽杀绝,所以才极力的争取余地。
“阁主,既然事情已了,我便先行告退了。”白冉瞧着萧云逸的面色极为难看,识时务的想要离开。
“昨日的事情委屈你了,近日来药阁许多事情都仰仗你才得以平安度过,待你休整好后,再来寻我。”阁主正色看着白冉,眼神里不再有以往的不屑与轻视。
白冉连忙行礼,随后便离开了药阁。
她要看的戏已经看完了,至于那师徒两个怎么闹,她一点都不感兴趣。
回到府中,颜霖已经苏醒,白冉将流焰熬好的汤药端来,颜霖自觉的拿到手中。
“我自己来。”颜霖死死的扣住药碗,生怕被白冉抢去。
白冉无奈的撇嘴,将流焰招呼来“你都伤成这样就别硬撑了,他帮你喂药!”
流焰一怔,指着自己的鼻子反问白冉“我?”
白冉点头“对,就你。”
“我都照顾他一整天了,你就心疼他,能不能心疼心疼我!”流焰顿时不高兴的喊道。
“休要胡言,白冉只是有愧与我,并非什么心疼!”颜霖立刻瞪大了眼睛纠正道。
白冉眯着眼,嫌弃的瞅着两个别扭的大男人。
这都怎么了,一个闹脾气撒娇不愿做事,一个快要死了还惦记着男女大防,她快要被这两人搞出的气氛逼疯了!
“你听话,晚上我让白暮秋多给你加两道荤菜。”白冉指着流焰,无奈的哄着。
转而又看向颜霖,目光顿时清明严肃“你说得对,你救了我与我有恩,我只是做我该做的一点也不心疼你,你就让他喂药吧?”
颜霖怔怔的点头,这话怎么听起来那么不舒服呢……
哄好了一人一兽,白冉连忙跑出去透气,刚榻上凉亭的台阶,白暮秋便飞掠至她的眼前。
一阵凉风扑面而来,白冉默默的拢紧了领口。
“那药铺是你送给我的对吗?”白暮秋脸色铁青,桃花眸子如同一潭死水望着白冉。
“嗯。”白冉点头。
“那为何要叫秋歌这种名字!你不是说名字是凤离歌和你日思夜想才确定下来的吗,这就是你们日思夜想的结果?”白暮秋掏出一瓶药液,啪的一下摔在桌上。
白冉瞧了眼上面刻着的两个字,嘴角挤出一抹苦涩的笑来,看来白暮秋也看出来秋歌二字的玄机了呢……
“哥哥真聪明,这都能猜到!”白净的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
“傻子才看不出来!”白暮秋没好气的一歪头,毫不理会白冉的讨好。
竟然把凤离歌与他的名字凑到一起,天啊,想想都能起一身鸡皮疙瘩。
“你知足吧,原本凤离歌起的名字里与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呢!还不是你妹妹心里惦记你,才改了现在这个名字?”白冉见讨好无用,干脆收起笑容,冷冷的切了一声。
她也知道这名字在熟人看来很奇怪啊,但是不这么起凤离歌能同意?她才不要那么高调的把她和凤离歌的名字凑到一起去,多难为情啊!
这种事情还是白暮秋来比较好……
“你!你早晚气死我!”白暮秋愤愤的甩了下袖子,迈着大步走下了凉亭。
不多时,厨房方向传来一声高呼。
“你哥哥一个人做五个人的饭要累死了,还不快点过来帮忙!”
白冉嘴角勾起,轻哼了一声,却欢快的跑向了厨房。
之后几日,白冉依照阁主的建议在家修养,趁此机会白暮秋与小黑豹进行了契约,白冉帮他护法。
因为白冉一早便与小黑豹沟通过,所以契约过程极为顺利,很快便结束了。
事成之后,白暮秋美滋滋的抱着小黑豹,冥思苦想的一小会儿,决定给它起名叫小黑。
小黑豹一阵蹬腿,白暮秋又想了想,最后改叫煤球。
白冉望着刚刚契约却到房顶怅然的小黑豹,有些愧疚。
希望煤球不要记恨她,她真的不知道白暮秋竟然对自己的灵宠都会如此敷衍。
整整十日过去,白冉的大门再次被人叩响,长尾鸟站在门上,仰天叫着。
白冉哼着曲儿散步到大门的位置,嘴角的弧度逐渐加深。
终究是等不及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