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反着微亮却柔和的光芒,白冉眯着眸子,将周围的景象看了个遍。
床榻外,是极大的空间,陈设多是由白玉构成,偶有小物件混着些许墨色,相得益彰。
白冉支起身子坐了起来,摸了摸胸口没有丝毫感觉,只是头有些微微疼痛,身上也带了些酸痛。
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那抹金光正散发着极淡的光亮,却没再闪烁。
这是哪儿?
白冉走下床榻,扶着床边走到了窗户处,外面光亮耀眼,打在她的身上却再没有不适感。
奇怪,她昏迷之前似乎还在折腾着想要离开蓝魂学院的屋子,离开之时似乎见到了一个人影,之后就再记不清了。
她身上的寐夜毒还在,可为何外面的光亮照在她身上她却没有丝毫问题?
正想打开窗户看个究竟,一个侍女突然出现在她身边,将她的手按下,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开窗。
白冉眨了眨眼睛,由着侍女带自己回到床上坐下,又跪在她脚边,递给她一碗浓重的汤药。
白冉凑上去闻了闻,没什么味道,也看不出是什么。
“这里是哪儿?”白冉捧过汤药碗,白玉碗在手心散着温温的热度,却没有喝。
侍女依旧跪在原地,双手放在身前,垂着头恭敬的等着白冉喝药。
“你是谁?你叫什么名字?”白冉按了按眉心,接着问道。
侍女的身子又拱了下去,一个字也不说。
“你听得见我说话吗?”白冉眉心微蹙,凑到侍女的面前,微微抬高了声音。
该不会是个聋哑人?
“我只管伺候姑娘喝药。”侍女终于说了句话。
白冉左右看了看,将药放到一边,低声道“你什么都不与我说,我怎敢喝药?”
“若姑娘不喝,我只能出门领罚。”侍女低着头,声音有些憋闷,但却说的没有丝毫情感,仿佛她口中的领罚之人不是她自己。
“领谁的罚?你主子是谁?”白冉连忙追问。
侍女头埋得更深了些,用沉默再次回应白冉。
“你总得告诉我谁将我带到这儿的,不然我怎么能放心喝药?你的任务是让我喝药吧,你得让我放心我才能喝药啊!”白冉双腿盘坐在床榻上,低着头想要看见侍女的脸,但侍女的头太低,白冉若再看便要栽到地板上。
伸手一把抬起了侍女的脸,另一只手硬生生将侍女拽了起来,白冉这才能昂着头看清她的容貌。
干练小巧,精致的像某家的小姐。
“姑娘别为难我了,我们得了命令,什么都不会说的。”侍女言罢,作势又要弯下膝盖跪下去。
“你再跪我就不喝药!”白冉连忙说道。
侍女膝盖一顿,便站直了身体。
“那不能说你主子是谁,总能告诉我为何不能让我开那扇窗户吧?窗户外有什么?”白冉回头,指了指身后的窗户。
侍女顿了顿,恭敬的回道“回姑娘的话,那窗户并非寻常窗户,而是我们主子寻了特殊材料特制的,能阻挡外面的日光,折射进室内便是如今的光亮,这样姑娘的身体就不会受到影响。”
白冉听到侍女的描述,回头细细看了看那窗子透进来的光亮,确实没有日光那般耀眼,要通透柔和了许多。
原来不是自己可以见阳光,而是窗子的问题。白冉内心闪过一瞬的失落,面上却勾起了笑意。
“你们主子听起来对我很上心?你可知为什么?”白冉冲侍女扬了扬下巴,嘴角微微上扬。
侍女后退一步,又低下了头,什么也不说。
虽是不说,但她却偷偷的细看了白冉一眼,她也奇怪,这个女子究竟什么身份,为何主子会对这个女子额外上心。
白冉细细看着侍女微垂的眼睛,良久的沉默后,白冉径自的笑了笑,眼神下意识的扫过这周围一圈。
白玉床榻,白玉桌案,白玉椅子,甚至连带着暗纹的桌布边缘都垂着几个白玉坠。
白玉白玉,虽然数量多得可怕,但她心里也早有了那个人的名字。
既然将她救走,为何却不肯出现,也不肯告知实情?
这样一间房子里,他就放心她真的猜不出他是谁吗?
暗自摇摇头,白冉伸手端过已经有些微凉的汤药,闭了闭眸子,昂起头一饮而尽。
侍女看了白冉一眼,在白冉放下碗的瞬间又低下头。
接过白冉手中的药碗,刚要走,便听白冉笑道“他不肯见我吗?”
侍女脚步顿了顿,应道“姑娘不必问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她确实什么也不知道,或者说在这里的所有人,除了主子本人,没人知道主子什么想法……甚至大多是第一次见主子真人。
侍女匆匆离去,白冉盘腿在床榻上坐着,深吸了一口气,眉心微蹙。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想将自己与世隔绝的进行治疗?若他真的能救自己,为何要将她关在这个屋子?
突然想起了什么,白冉掀开衣袖,拨了拨手腕上的红手镯,镯子冒着死气沉沉的光亮,如同一个普通的镯子。
“流焰?”白冉轻声唤了唤,手镯毫无反应。
同样她又喊了团子,依旧没有反应。
她没感受到两个灵兽有异样,但却没有丝毫的感应,想必是被什么力量封住了。
不用多想,谁带她回来便是谁做的呗!
所以凤离歌,他究竟要做什么?
闲来无事,白冉将她所在的屋子转了个遍,一圈转下来才发现这屋子比她想象中的大很多很多,除了一般房间都有的,还有一件封闭的修炼室,炼药室,甚至还有一个通着外面温泉的室内池。
而室内池的旁边,也建了个室内的小药圃,里面养着许多她见都没见过的药材。
花了半个时辰才将屋子转完,白冉完全明白她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完全的房子,而非什么小屋子。
这是一栋即便她几年几十年都不出门,也能好好生活的房子。
白冉站在大堂中央,望着头顶悬与高空中的吊灯,灯上染着明亮的火光,被琉璃罩在其中。
心脏砰砰直跳,白冉只想见到凤离歌,听他解释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一切都妥帖的太令她心惊了。
可这一等,便是十几日,十几日间白冉只泡在修炼室和炼药室中,她等着侍女告诉她有人找她,而非是她去等着旁人。
白冉这一日如往常一般在修炼室内打坐,自从进了这屋子,白冉体内的毒素似乎就感知不到黑夜和白天,从未发作过,也从未有一点不适。
忽的门外传来轻微的响声,白冉赫然睁开双眸,无神的望着前方,静静的听着外面。
某人的脚步声,一轻一浅的慢慢向修炼室靠近,最后停在门外。
白冉眉心微蹙,并没有出声。门外的人似乎也静止了,在门口停下,不知道在做什么。
白冉掌心染着幽幽的上古纯火,火光耀着她一眨一眨的眼帘,映的那双水眸里的希翼快要溢出来了。
许久后,门外的人终于动了,手指敲击门的声音传来,白冉的眉心也跟着跳了跳。
起身,拍了拍裙摆,打开门,一个颀长的身影站在门对面不远处,侧着身子,双手背在背后,一身的银灰色衣衫,闪着隐晦尊贵的光亮。
白冉站在门下,一手扶着门框,抿唇望着那边的人,静立默然。
凤离歌回身正对着白冉,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弯了弯,白冉便低着头走向他的方位。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了正堂处,白冉才猛地停了下来“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凤离歌原本略快了她一步,听到白冉的声音,脚步顿住,白冉只能看见他一侧脸的轮廓,看不清他的神情。
“我会治好你的毒,你只要安心在这里住下……”
“如何安心?活在一个不知道在哪里的房子里,接触着我完全不了解的下人们,吃着我从未见过的汤药,每天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白冉声音带了丝冷冽,望着凤离歌的背影满是疑惑。
“你的毒不能外出,所以……”
“你不必瞒我,你这些侍女们没一个人跟我说实话,我竟然从他们的口中听不到凤离歌三个字,怎么,你是想将我当成你的笼中鸟,护我一世周全?还是把我当成宠物,想我的时候就来这里看看我?”白冉十几日未曾见到凤离歌,便越说越激动。
她不能不多想,凤离歌将他带回来却不让见面,所有人都理直气壮的拒绝她的疑问,这让她非常不爽。
“冉冉,我现在不能独善其身,可能过段时间连见你都做不到……”凤离歌背对着白冉,语气依旧是温润清浅,但话语间不寻常的停顿却引得白冉眉心连跳。
“凤离歌,你知道我最不喜欢亲近的人有事情瞒着我,你之前也知道我的,你现在就是把我放进一个你制造的巨大的迷团里,我浑身都不自在你能明白吗!”白冉对着他挺直的背影,强压着怒气说道。
“冉冉……我不告诉你是因为已经没有必要知道这些事了,只有我有办法救你,所以你只能听我安排。我今日来,就是想带你换个地方,治疗你体内的寐夜。”凤离歌的喉结上下滚动,缓缓的转过身,向白冉逼近了两步,凤眸中划过的,尽是忏悔与愧疚。
白冉瞪大了眼睛,抬头看见如此的凤离歌,心上猛地一跳,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你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