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冉顿了顿,盯着凤离歌手中的信纸,有些犹豫“可人毕竟是我杀的,这是陷害。”
凤离歌闻言,停下将信纸塞进信封的动作,有些认真的看向白冉。
“他们能被利用已经是他们的荣幸,这种人无需你愧疚。”凤离歌言罢,食指轻轻扣上沾了东西的信封,修长的手轻轻按过信封口,将信封放在案边。
白冉默然,白暮秋也说过一样的话来劝她。
确实,有些人即便被陷害也不值得她可怜,徐铭和端木旭便是这种人。
见白冉眉心微蹙,凤离歌轻轻叹气,伸手带了些劲道的在白冉紧锁的眉心里打着圈。
“此事是我的主意,你若觉得不妥就怨我无情就好,与你无关,你不必为他们而自责。”
白冉按住凤离歌的手,轻轻放下,仰头冲他释怀的一笑“是你的主意,你却是在替我解围,我没有那么脆弱,我能想明白。”
端木旭和徐铭多次与她做对,又将两国百姓的性命弃之不顾,说是畜生都不为过。
对,她陷害两只畜生而已……
白冉抿唇,尽力说服自己接受这个事情。
这也是眼下收拾烂摊子最好的方法。
凤离歌一直盯着白冉,虽然面色没有变动,但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却闪过许多情绪。
这小丫头还是过意不去呢……
凤离歌摸了摸白冉的头,轻笑道“我竟没发现杀人如麻的白大小姐,还会纠结这等事。”
白冉抬眼看向凤离歌横在自己头顶的手掌,蹙眉瞪了他一眼,躲了开来。
“我只杀该杀之人,一码归一码,这事就是他们替我背锅。”白冉咬唇,双眼盯着那封已经封死的信。
她向来是非分明,凤离歌的行为她能理解,但并不苟同,尤其这件事的主角还是她。
凤离歌凤眸闪了闪,板正白冉的小脸,让她的眼神与自己的对上。
“冉冉你想的太简单了,这件事未必就只是你一个人的错。你细想想,你在圣界森林里遇到的是太子一人对吗?就算幻世国对太子再自信,也不可能没有给他一点保障,就让你这样杀了他,且过去这么久也无人查到你的身上。”
白冉微怔,看着凤离歌的眼睛,有些恍然。
“你是说有人本就想让太子死,还一直拦着不让查太子的真正死因?”
凤离歌点点头,松开支在白冉肩上的手。
“是了,有人在怕,怕一旦查过去,便会引火烧身。”
白冉张了张嘴,有些讶然。
“在此事里你极大可能只是一把刀,一把连刀主人都不知道你存在的利器。所以你实在不必再纠结此事了冉冉。”凤离歌细细的看进白冉的眼睛里,慢慢的开导道。
这丫头平时聪明的很,只是这件事关系到她自己,便犯了糊涂。
他相信今夜过后,白冉自己能想明白其中的利害。
白冉确实也有些了然,怔怔的点了点头“你说得对,这事儿大概也是端木旭促成的。”
见白冉眼神微微放空,思索着这件事。凤离歌眉梢微动,伸出一只手,怼了怼白冉“冉冉,别想其他人了,我们睡觉吧。”
说着,便要够白冉的袖子。
白冉条件反射,光速缩回了手,转头又一脸警惕的望着凤离歌。
盯着凤离歌一双无辜的眸子,白冉便又知道这个臭男人又开始打她的主意。
“我去别的屋子睡。”白冉快速抱起床榻上的被子和枕头,往屋外走去。
踹开门,门外虫鸣入耳,草香扑鼻,灯火粲然。
什么都好,就是入眼之处没有别的能容身的屋子。
凤离歌踱步走到白冉身后,声音有些低沉,带着些许委屈和沙哑“是我太穷,这院落太小,只有一间屋子。”
白冉皮笑肉不笑的回身,怀里抱着的被子挡住了她一般的脸,包括笑的牵强的嘴。
只留下一双毫无感情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凤离歌。
凤离歌说自己穷,那天下还有不穷的人吗?白冉心里只觉得一阵气闷,她差点以为自己有仇富心理。
白冉掂了掂有点往下掉的被子和枕头,左右看了看屋内的陈设,除却床榻确实没有一处能睡人的。
眼睛微眯,白冉两手一松,将怀里的东西一股脑扔到地上。
“那好,我睡地上,我不挑。”白冉说着,便作势要将被子铺在地上。
凤离歌嘴角抽搐了一哈,这丫头现在真是学坏了……
他当然没想到,这些损招也都是从他这里学来的。
“真拿你没办法。”凤离歌暗自叹气,伸手拦下白冉要拿枕头的手,将她拽到床榻边,无奈的弹了下她的头。
“先睡吧,我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完。”凤离歌一把将白冉按在床边坐下,眼中那般无辜也尽数消去,只剩对白冉无奈的笑意。
若是以前,他还能坦然的看白冉睡在地上,然后再调侃两句。可现在,他明知白冉在拿她自己威胁他,他也毫无办法。
他对这个鬼精的丫头,是真的上心了。
微微勾起唇角,凤离歌扭过头,不再看坐在床边露出一丝坏笑的白冉。
“其实我挺喜欢睡地板的,要不我回去睡吧?”白冉的小脑袋凑到凤离歌的身后,嘿嘿笑道。
“嗯,我也挺喜欢睡在地上,凉快。”凤离歌侧目看向白冉,眼神又带了些耐人寻味的东西……
白冉顿了顿,连忙缩回了小脑袋,跑去将被子枕头抱回来,又扑腾扑腾的缩在床榻上,紧握着被子的边缘。
凤离歌坐在案前,听着身后床榻上悉悉率率的声音,径自勾起嘴角。
第二日,两人收拾好东西,去往三皇子的府邸。
本来应该是文鸢负责联络两方确定时间,但出了昨日的事情,凤离歌便派洛飞去信,说今日便相约谈事,不然过期不候。
三皇子本就是个碌碌无为许多年的人,一听凤离歌要亲自来谈事,当着洛飞便连说了好几个好字,笑的合不拢嘴。
为再避免遇到不必要的麻烦,洛飞也提出不用告知文鸢的条件。三皇子虽然有些疑惑,但也没有犹豫答应下来。
所以两人今日,照常戴着面具和面纱出行。
三皇子做主,将地点定在一家酒楼,两人到了酒楼前,才发现原来这酒楼并不是单纯的酒楼……
光是站在酒楼的门外,里面丝竹之声便传到两人的耳朵里。
还不是供人欣赏的雅乐,而是许多处丝竹声交错在一起,杂乱无章。
白冉抬头看了看凤离歌“这是什么地方?”
“供贵族公子哥们享福享乐的地方,和青楼差不多了……”只是唯一的不同就是女子不公然叫客,也不在一楼大堂便大剌剌的勾引男人们。
凤离歌的声音有些不稳,历来坦然的面色也浮上一层尴尬。
他怎么也没想到三皇子提到的酒楼,竟然是这样的……酒楼。
他可从不踏足这种地方,尤其冉冉还与他同行。
凤离歌迟迟不肯迈步进去,倒是白冉先等不及了。
拽起凤离歌的袖口,便拔腿往里走“约都约了,快点走吧!”
凤离歌被白冉拖着,慢吞吞的跟着往里走,另外一只垂着的手里,紧捏着扇子柄。
刚进门,便有掌柜的从柜后出来,一脸笑意的走到凤离歌面前,又慈祥的冲白冉乐了乐。
“这位公子爷,您是要二楼的小厢还是三层的大厢?”
闻言,凤离歌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半晌才沉着嗓子道“我们约了人,有位文公子,应该约的是三层的。”
掌柜的一听,看向白冉的眼神里又多了些怜悯,随后转身翻找着记录。
白冉被看的莫名其妙,看凤离歌的脸色也极为不正常,瞬间便明白掌柜的怕是误会她是什么做特殊行当的女子了……
嘴角抽搐两下,白冉狠狠怼了下凤离歌的腰。
凤离歌嘴角隐隐抽搐,他也不想进来,是白冉拖着他才进来的,怎么倒头来还怪他了……
“两位,是有位姓文的公子在三楼定了间,我这就带你们上去。”掌柜的对凤离歌哈着腰说道,不时还偷偷瞄着带着面纱的白冉。
他倒见过许多被富家公子哥带来的女子,只是为了遮羞还带着面纱的却没有……
掌柜的微微撇嘴,转身走在两人面前带路。
白冉冲着掌柜的背影翻了个仿佛要上天的白眼,又回头嗔了凤离歌一眼。
这猥琐老头怕是以为她一个人要伺候这两个大男人了……
到了三楼,老头将凤离歌引进去,回头一把将白冉拉出了房间。
“姑娘,你要是有兴趣,可以来我这儿安顿下来。”掌柜的细细端详着白冉,虽然只能看见眼睛,但隐约便觉得这姑娘的轮廓很是精致。
白冉一怔,一把甩开掌柜的手,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老头,我是来谈事的,不是干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的!”
掌柜被白冉吼的吓了一跳,脸上的赘肉都抖了抖。
凤离歌闻声从屋里出来,淡淡的瞥了掌柜一眼,掌柜便觉得仿佛头顶悬着把刀,头皮麻了一片。
敢让冉冉来这儿安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