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子里的人发现傅祁暝与程见袖之间的关系忽然变得奇怪起来。
最先让人注意到的是锦衣卫发现他们的千户脾气变差了。以往傅祁暝虽经常冷脸,但那并不代表他心情如何,可自从阮朱事情爆发后,傅祁暝几乎一直都拉沉着一张脸,凡是有些地方做的不太好的,必然得傅祁暝的一顿训诫。
就连冯正奇与许伍都没有逃过。
冯正奇与许伍是接触傅祁暝最多的人,何止是没有逃过,他们是第一波承受怒火的人,也是被骂得最多最凶的人。个中苦楚,也只有他们心里明白了。
“千户最近好像有点奇怪。”冯正奇说,有些期待地看着许伍,许伍显然是他们这群人中与傅祁暝关系最好的,冯正奇也只能把希望放在他身上。
许伍摊了摊手:“你别问我,我也纳闷呢。”说着,许伍顿了顿,说:“我原以为是阮朱姑娘的死,但仔细想想,或许是程姑娘。也只有程姑娘才能影响千户至此了。”
“难道是程姑娘因为阮朱姑娘的死一直耿耿于怀,所以千户也就受了影响?”冯正奇猜测。
许伍无奈:“谁知道呢,总之这几日大家都小心一点,千户这发起火来,可一点都不含糊。不同你说了,我得赶紧把千户交代的事去办了,晚了准又得挨一顿骂。”
锦衣卫这边率先受到了影响,傅祁暝的怒火,让众人都胆颤心惊的,做事也小心翼翼了起来,而后,他们便慢慢察觉到了程见袖同傅祁暝之间关系的奇怪。
以往,傅祁暝这边得了消息,都会第一时间就去告知程见袖,会与程见袖好好商议一番,程见袖虽然不擅查案,但她擅于分析人心,有时候分析出来的东西也十分有用,可这一回,傅祁暝再得到消息时,却不是自个去了,而是让人去传话。
第一个接到这差事的是许伍。
“千户?”许伍有些不敢置信,还重复了一遍:“程姑娘那边,由卑职去通知?”
傅祁暝有些烦闷,但还是“嗯”了一声,许伍这一瞧,顿时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事情似乎比他们想象中的要严重得多。
“千户,你和程姑娘是不是闹矛盾了?”许伍小心翼翼地询问。
傅祁暝冷冷地看了许伍一眼,回:“没有。”
许伍:“……”
许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也不敢这个时候去触傅祁暝的眉头,见傅祁暝一副随时要发作的模样,许伍赶紧撤了,准备去程见袖那边探探口风。
傅祁暝让许伍带过来的消息,是左缇那边传来的消息。
左缇先前就同婆子说过,自己在应天府有认识一些当官的人,不过,敦煌距离应天府很远,这个时候左缇若是说应天府传了消息过来,自然不能取信于人,是而,他换了一个说辞。
“婆婆,顾姑娘的那个事,有点奇怪。”左缇没有主动同顾父说,还是先找了婆子。
婆子有些不解:“怎么了?”
“是这样的,我虽是应天府人士,但我家的生意做得还不错,各地都有些人脉,我和顾老爷子也算投缘,我就想着帮忙打听打听,要是能打听出一些消息来,那也算是我还老爷子一个恩情。”左缇说。
婆子一听,问:“是有什么消息吗?”
“和顾姑娘无关,不对,也有关系。这么说,我在其他地方的几个朋友给我回了信,他告诉我,这几年各地都有这类凶案的发生,都是被剥去了脸皮,而且受害者都是顶漂亮的姑娘,死后被换了衣裳,躺在一朵血莲上,这可不就是顾姑娘那样吗?”
婆子听了,也提了精神,问:“然后呢?这事怎么就奇怪了?”他们没有出过敦煌,外头的消息显然没有传到他们这边。
“这一看,顾姑娘的死,是不是和其他各地的案件都一样?可问题是,我听我那些朋友说,外头的几个案子,都有收到夺命信。”
“夺命信?”婆子愣了一下。
左缇点了点头:“对,夺命信,好像是说提前一两月就会给受害者送封信,告知受害者自己要来取姑娘的脸皮,一旦有姑娘收到这样的信,大概就会在一两月内出事。而且,我听说,那些遇害的姑娘嘴里还会含一朵黑莲。我这听着就纳了闷了,这倒是一个人做的,还是不同人做的,一时半会我也拿不准,这可不就是奇怪吗?”
“这……”婆子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我知道这个消息后,就一直在琢磨,这要说不是一个人做的,可哪有那么多人会去剥人姑娘的脸皮,而且又那么巧,还会在姑娘的尸体下画一朵血莲,哦对了,那些遇害的姑娘也都是梳的飞天髻,这要不是一人所为,也太巧了吧!”左缇故意感慨。
婆子觉得十分有道理,点了点头:“是啊,可要是一个人做的,为什么又有不同呢?”
“这个我也想了,有没有可能是因为顾姑娘这边特殊,凶手要是留下黑莲或是夺命信,顾老爷子或是你先前提的那个广灵寺的什么师傅能发现凶手的踪迹,所以凶手就故意抹去了这两条线索。”左缇神神秘秘地说,说完后又道:“我也只是猜测,做不得准。”
婆子却已经听了进去。
这婆子倒真是个好帮手,她思来想去之后,知晓顾父挂念顾芽月的案子,还是将这些事同顾父说了。顾父虽然看似放弃了追查,但心里一直记挂,而如今线索都送到了他面前,他哪里的能忍得下?
他一夜未睡,想了一整夜之后,就主动寻了左缇,请左缇帮个忙,他想要看看旁人收的夺命信,左缇闻言,故作为难,但思索了一会之后,还是应了。
这夺命信,傅祁暝有,但不能现在就送,还需要过些时日,不过,关于黑莲,倒是得到了一些线索。
左缇在答应了夺命信之后,便问顾父:“老爷子,那黑莲,你有什么印象吗?”
“黑莲……我倒是没见过这个东西,但是,我好像听人提起过,可一时之间的,我也想不起来。”顾父有些懊恼。
想不起来虽然有些可惜,但这也就意味着,程见袖之前的猜测有可能是准确的,顾父可能真的知道一些关于黑莲的线索。
与此同时,其他各地傅祁暝派过去的人也陆陆续续传来了消息,除顾芽月之外,其他案件都有夺命信和黑莲,也就是说,顾芽月一案,是仅有的特例。
程见袖听许伍说完后,只是平淡地点了点头:“有劳许百户了。”
许伍见程见袖这模样,心里也有些懵,程见袖面色平淡,面上似乎也没有了先前的伤心,语气也还算温和,可许伍心里却有种感觉,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得罪程见袖。
许伍想了想,他与程见袖关系一般,倒不好直接问什么,是而,他看向了一旁的陆吟青,使了好几个眼色。
“千户交代卑职传的消息已经送到,我就不叨扰姑娘了。”说完,许伍就往外走,陆吟青自然注意到了许伍的眼色,想了想之后,还是跟了出去。
许伍先出了门,但是没出院子,见陆吟青出来了,忙向她招手。
陆吟青迎了上去,问:“许百户,有什么事吗?”
“程姑娘最近怎么样?她是不是和我们千户闹矛盾了?”许伍问。
这个问题,让陆吟青蹙起了眉,她思索了好一会才答:“我也说不清,姑娘与傅千户应是没有吵嘴的,但最近的确有些奇怪。以往傅千户都与姑娘一道用膳,可这两日都是分开的,而且姑娘这两日也没提过一回傅千户,要是偶尔遇上了,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也奇奇怪怪的,打一声招呼,然后就各自分开了。”
“可不是,原本这送消息的事,哪里轮得上我,可今儿个千户也不忙,却让我过来,这事太不对劲了。”许伍发愁。
陆吟青蹙着眉,问:“傅千户呢?他就没主动要寻姑娘的意思?”
“我哪里瞧得出来,我只知道这两日我们这群人可吃了大苦头,手上事不停,稍稍做得不好,消息送得晚一些,就准得挨一顿骂,大伙现在都战战兢兢的,压根就摸不着头脑。”
“不应该啊。”陆吟青觉得奇怪:“阮朱出事,姑娘的心情必然受影响,以傅千户对姑娘的心意,这个时候也不可能不顾姑娘。”
以傅祁暝的性子,不可能在这个时候不管程见袖,于情于理都不可能。既然不是傅祁暝不想陪程见袖,那只能是程见袖不让傅祁暝来了。
“可不就是这个理。”许伍忙回,他觉得问题还是在程见袖这,可程见袖这边的问题,他可就没有法子了,如今能解决的就只有陆吟青了。
陆吟青明白了许伍的意思,点了点头:“你放心,我这两日多注意些,看能不能把情况先摸清楚,不论如何,这个时候也不能再多生事了。”
“那就要陆姑娘多费心了。”许伍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