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祁暝走得十分干脆利落。
这与他原来的打算有所违背，程见袖的确有些诧异，不过并未表露出来，在傅祁暝表明去意之后，便一道跟着起身，毫无留恋地离开。
一行人直接出了铺子。
“小姐，为什么二爷突然不问了？”阮朱也觉得奇怪，扯了扯程见袖的衣袖，放轻声音问。先前傅祁暝放话要让木三爷开口时，阮朱可也都听到了的。
阮朱虽然说得轻，但傅祁暝就在程见袖身边，自然也听到了，视线落到程见袖身上：“你是不是也在想这件事？”
程见袖挑了挑眉：“你临时改变了计划，这不太像是你的风格，你发现了什么？”
“因为我发现我们忽略了一件事。”傅祁暝说。
“什么？”程见袖有点诧异，他们还忽略了什么？她原以为他是在木三爷身上发现了什么问题，没想到竟是他们之前就忽略的问题吗？
“这一切，是有人刻意想要我们知晓的。”傅祁暝答，他转回头，视线望向远方，继续往下说：“只不过，我现在不确定的是，故意把这些透露给我们的，是木三爷，还是——妄生。”
“妄生师傅？”阮朱震惊。
程见袖比阮朱好一些，但也有些诧异傅祁暝会这么说的缘由，问道：“为什么会这么说？”
“你想一想这件事从头到尾的发展是如何开始的，你便能明白了。”傅祁暝没有过多解释，而他的这一点提醒，对程见袖来说，已经足够了。
她在脑海里将所有事情都转了一遍，便就发现了不对劲之处。想明白之后，她自然也就懂了傅祁暝的意思。
“事情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复杂得多。”程见袖颇为感慨。
傅祁暝笑了笑：“再复杂，我们也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我们已经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程见袖点了点头：“的确，希望这一次迷雾解开之后，是最后的结果吧。”
见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阮朱同陆吟青两人云里雾里的，不免眼神交流了一下，那眼神里仿佛在说——
你听明白了？
没有，你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吗？
不知道。
明明都是一块经历的事，怎么她们就听不懂呢？
程见袖没有与她们解释，阮朱原是想问的，不过等她想要开口时，程见袖与傅祁暝早就已经在谈论其他话题了，阮朱看着自家小姐与二爷，想了想，还是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我在想，这些信息有几分可信的。佛窟……真的是让人难以理解，这会与凶案有什么关系。”程见袖说。
傅祁暝倒没有过多纠结：“关于佛窟的答案，或许等到了敦煌会有结果。”
“你倒是有信心。不过，你真就打算就这么直接去敦煌了？”程见袖问。
傅祁暝应了一声：“眼下我们在明，敌在暗，到底是我们吃亏。而且，我们手中的线索还不足以将幕后抓出来，与其茫然地去做，倒不如以静制动，他显然已经开始出招了，那我们便静观其变。只要他有动作，必然会留下痕迹，这才是我们的机会。”
“也是，听你的。”程见袖说。
如傅祁暝与妄生所说那般，在第二日一早，一行人便就收拾了行李，直接往敦煌去了。
这一回，傅祁暝没有选择住客栈，而是在敦煌租了一个小院子。他们目前还不知道凶手的身份，也不知道对方何时才会出现，他们在敦煌怕是要待好长一段日子，在客栈难免有所不便，索性便就租了一个院子，院子前后都被锦衣卫守着，出入都是熟悉的人，凶手想要钻空子显然就没有那么容易，就算是在背后动手，在院子里布下天罗地网，到时候谁输谁赢，尚未可知。
妄生大抵也知晓傅祁暝的用意，为了避嫌，这回没有跟着一道住，而是将隔壁的院子租了下来。
妄生能够主动开口，倒是免了傅祁暝不少事。
租下院子后，众人稍微收拾了一下行李，傅祁暝转了一下院子周围，便就安排下了锦衣卫的排班，至于具体的，得等程见袖休息完了之后再来决定，论布阵这些，傅祁暝可不敢在程见袖面前卖弄，而等程见袖决定好这院子的阵术了，他才好再在此的基础上，安排锦衣卫的防护。
程见袖的确有些累，索性这事也不急于一时，等阮朱将东西收拾妥当后，便就小憩了一会，而傅祁暝可没她那么闲了，这会正在与被他提前派来敦煌的锦衣卫说话。
“卑职照千户的吩咐查了广灵寺，广灵寺主持在敦煌这一带，十分受敬仰，卑职私底下去探过，主持的功夫在卑职之上，卑职怕被察觉，不敢靠太近，关于主持的情况，查到的十分有限。”
妄生的功夫是主持所教，他那一手本事，傅祁暝见识过，主持的本事高些，也不难理解。只是如此一来，倒是有了麻烦，盯着一些普通人简单，可要盯着一个高手，难度就大大增加了。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就只能牺牲一些手段。
“其他情况呢？”傅祁暝问。
“主持那边下不了手，卑职便就转而在广灵寺其他人身上花了心思。广灵寺……很奇怪。”
傅祁暝抬头，望着回话的人：“怎么说？”
“主持武功高强，妄生的身手也不差，可卑职查过，主持这几年收的徒弟，包括妄生在内，数量并不少，可卑职试探下来，发现其中也只有二三个是跟着主持学过功夫，其他几个，只是会一些强身健体的拳脚功夫罢了，与普通和尚没什么区别。还有，广灵寺除了主持之外，还有五位长老，这五位长老也没什么本事，与普通寺庙的和尚并无特殊之处，倒是寺内有一位老和尚，大约六七十的年纪，在寺内似乎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但他有一手好功夫。卑职看不透，但是卑职觉得，此人的功夫恐怕在主持之上。卑职没有与他们交过手，暂时无法辨别他们的功夫是否是同出一门。”
傅祁暝挑了挑眉。
这个广灵寺，倒是有些让人匪夷所思。
明明有一身好功夫，但是却并没有传授给所有弟子，即便是自己收的弟子，也是挑着教，就连长老，都没有功夫，而功夫最好的，却是寺内默默无闻的。这个情况，可与一般的寺庙不同。
而且，以敦煌这边混乱的情况，广灵寺会武的人越多，越能保证广灵寺的安全，也能护住更多的百姓，傅祁暝实在无法理解，为何不广而教之。即便那武学或许有些嫡传的说法，可也可以教一些简单的功夫，总比那些中看不中用的拳脚功夫好。而且，广灵寺传出名声的只有广灵寺主持，余下的便是妄生，而那位广灵寺藏着的高手，可真正的是默默无闻了。
“妄生的事呢？打听得如何？”傅祁暝又问。
“卑职打听过，妄生在多年前，的确有一户木姓人家上门寻亲，当时给广灵寺捐了不少香火钱，还在广灵寺附近给百姓赠粥施医，当地百姓基本都有所听闻，可后来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断了。据当地的百姓所说，在前一日，他们还问过木家的那些人，说是第二日还会来，可第二日百姓再过来的时候，木家人却没有出现。而后大概是过了一个多月，就听说木家人抬着什么人的尸首寻上广灵寺的事。那会，妄生在敦煌的口碑不错，众人不知内情，都说是木家人的不是，不过，后来妄生为了顾芽月的事，怒杀人满门，这事传开之后，敦煌百姓对妄生的言辞便就变了，先前还有百姓组织来广灵寺，要求广灵寺主持将妄生赶出敦煌，不过，当时妄生已经离开了敦煌，百姓们见此，便就各自散去了。之后，妄生没有在敦煌出现过，起初还有人提起这些事，后来渐渐就没有人提了。”
傅祁暝暗暗思索着这一切。
木家突然中断布施，这一点就是个疑点所在。也就是说，很大可能在此之前，木三爷是真的想要做些好事，或许是为了弥补妄生，也有可能是想要挽留妄生，但是在那时，突然发生了什么事，让布施中断，而后，木三爷发现了什么内情，放弃了让妄生认祖归宗的打算，甚至开始对妄生出手，安排自己的心腹对广灵寺主持威逼利诱，因此而遭来了妄生的杀手。
可惜的是，时隔太久，想要再查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恐怕有些难。
“对了，敦煌这边的佛窟，是什么情况？”傅祁暝转了话题。
回话的人愣了一下：“这个……卑职还没打听过。”傅祁暝先前可没交代这些，他也只是比傅祁暝提前来了两三日罢了，自然是将心思全花在了傅祁暝吩咐的事上，这会傅祁暝突然问起，这人是真不知怎么回了。
傅祁暝显然也意识到自己先前并未提起佛窟这一点，若不是木三爷提起，他也不会在此时问起。
“广灵寺有佛窟吗？”傅祁暝换了个问题。
这个问题，回话的人倒是知晓，立刻摇了摇头：“广灵寺并没有佛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