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朱直接给傅祁暝露这一手,傅祁暝心里就明白了。
他们手中除严兆奇之外,有三幅画像,可至今都没有找到人。不是因为萧言诚的画不好,而是因为这人本身就做了些易容,如此才一直都没有结果。
或者有人隐约觉得熟悉,可又觉得有些地方不一样,就会觉得自己多想,自然不会站出来说什么。而这也是最合理的,他们未必多信任徐正儒,没有在徐正儒面前露出真容,是十分明智的决定。
那么,严兆奇……
傅祁暝下意识地会想严兆奇的画像会不会出问题,但随后他又觉得自己多想了。只要严兆奇的身份是真,这画像真假又有什么区别?他们直接找上门去,严兆奇还能跑到哪里去?
也就是说,严兆奇这个人,应该是真的,也是他们目前最大的突破口。
其实照方振来说,严兆奇也只是与他接触久了之后,才与他说了那书铺的去处,若不是因为他们前头查出了那么多姓严的,一时半会还真不会怀疑到严兆奇的头上去,毕竟,也有可能严兆奇也只是和方振一样,是去过酒宅的客人罢了。
“我给冯正奇送个信,让他在西安州多注意些。”傅祁暝开口。
如果是如阮朱这般,那么对方也只是改变了一些相貌,还是能够瞧出相似之处,而且范围主要缩小在严家范围内,要简单许多。
“若是真的确定严家,看来,我们也要早些去西安州了。”程见袖说。
傅祁暝对此,倒是笑了笑:“若是这样,倒是好事,冯正奇已经在西安州有些日子,我让他办的事也已经办的差不多,等我们过去,将此事了结,便就能直接离开了。我们已经走了许久,接下来的路……”傅祁暝眯了眯眼,说:“我们抓紧时间赶路,尽快赶到敦煌才是要紧。”
他心中一直记挂着程见袖先前说的话,对方很有可能是故意在拖延他们的时间。早去敦煌,对他们没有坏处。
至于皇命,傅祁暝也想好了,等将这些事处理完了,从敦煌回来的时候,路上可以再查,那时候便就能慢慢走,没有后顾之忧了。
对此,程见袖自然是乐见其成,这事一直不解决,她这心头犹如悬了一把刀子,而陆吟青也十分高兴,现在就盼望着这案子快点结束,好赶去敦煌。
对于后面的安排,傅祁暝同程见袖都已经心下了然,说完了要事,便就各自散去。
二日一早。
傅祁暝便就带着程见袖去了书铺。
陆吟青同阮朱都跟着去了,傅祁暝身边还是带了文二。
方振口中的这家书铺叫沈氏书铺,书铺掌柜的父亲是个老秀才,才学一般,考中秀才后就考不上去了,不过当时家中有些家产,他便买了不少书,后来老秀才死后,书铺掌柜不爱科举,思来想去,便就开了这家书铺。
现在的书都是值钱玩意,而且老秀才的藏书十分丰富,掌柜就靠着他爹留下来的书,将这书铺开了起来。
他请了一些书生抄书,然后将这些书再卖出去,至于老秀才的书,自然还是留了下来,而后经营起来了,又进了一些新书,还进了一些话本子,卖的一直不错。
傅祁暝等人去时,书铺里便有几个书生在看书,也有几个姑娘家约着在买话本子瞧。
傅祁暝同程见袖这一行人,倒也不算多少打眼,不过因是陌生面孔,掌柜还是多打量了几眼。傅祁暝同程见袖心知肚明,却假装不知,在书铺里随意转了起来。
“这里的藏书,倒是丰富。”程见袖转了一圈之后,便感慨了一声。
傅祁暝没什么感觉,在他看来,不过就是书。
程见袖虽然说藏书丰富,但是并没有兴趣,这里的书,她家里也有,没有的想要买到也不是难事,转了一圈之后,她随手挑了几本新出的话本子,到时候路上可以打发时辰用。
挑好了话本子之后,一行人便去了柜台结账。
“我瞧着这里的藏书丰富,想来掌柜也是爱书之人。”掌柜正在帮着将这些书打包,程见袖便就开口套起了话。
掌柜闻言,笑了笑,说:“哪里是我爱书,这都是我爹的藏品,其实我啊,不大爱看这些。”
程见袖听了,有些诧异:“掌柜应该瞧瞧,这里有不少好书。”
掌柜见程见袖这么说,这才抬头打量过来:“姑娘看来也是懂书之人。”这话,显然不少人说过,不过大概程见袖是第一个姑娘说这话的人。
“哪里说得上懂书,无非是看过几本,识得几个字罢了。”说着,程见袖又略见感慨:“读万卷书,不如行千里路,有时候啊,真想去看看书中的世界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掌柜笑了笑:“姑娘不是本地人吧?姑娘此时,不就是在行千里路?”
“我的确不是本地人,我是从逊安县过来的。”程见袖笑道,随后叹了口气,说:“我这哪里是行千里路,不过是来亭纺县寻些人帮忙罢了。”
掌柜愣了愣,没接话。
程见袖见他不接话茬,索性就自己开口:“亭纺县与逊安县临近,掌柜应该也听说逊安县这两年一直有姑娘失踪的事吧?”
掌柜又是一愣,随后露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听过几句。”
“我也是前些日子才知道,我的一个表姐被家里头卖了,如今我来亭纺县,就是想寻人帮忙一道找找我那可怜的表姐。”说着,程见袖似乎想起了感伤的是,红了眼眶。
掌柜越发不知所措了,但他很快就稳定了下来,问:“姑娘是要去寻何人帮忙?”说完大抵觉得自己这话奇怪,忙又解释:“亭纺县的事,我也知道个七七八八,看能不能帮上姑娘的忙。”
“我是要去方家。我家与方老夫人有些亲戚关系,便想让方家帮帮忙。这不,我听说方夫人爱瞧话本子,便想着来买一些。”程见袖笑着说。
方夫人爱话本子,这事是真的,恰好被程见袖拿来做了理由。
掌柜一听方家,面色都变了。
昨日方振被抓,书铺并没有动静,恐怕是还没有察觉到,既然如此,程见袖就来烧一把火,看这掌柜会怎么做。当然,若是今夜他还没有动静,那么许伍就会直接来拿人,连夜审问也要从他们的口中挖出些线索来。
掌柜有些恍惚地将书包好递了过来,程见袖接过后,道了谢,便就与傅祁暝一道离开了,这番爽快的模样,好像真的只是来买个书罢了。
掌柜的越想越不对劲,索性就叫来伙计,让他看着铺子,自个则是往后院跑。
不管是程见袖还是傅祁暝,都没有想到这个掌柜会这么稳不住,如此轻而易举就上了当,他这副模样,两人不得不怀疑,先前掌柜之所以没有动静,是因为他的脑子根本不足以让他将这些事联想到自己,简单地说,就是没有一点居安思危的思想,连人都查到了门前了,还一副一无所知的模样。
要不是程见袖突然说了这番话,掌柜怕方振会将这些事说出来,恐怕……还是会无动于衷吧。
“我怎么觉得,这些人其实挺傻的?”程见袖忽然开口。
傅祁暝听了,沉默,没有接话,其实他心里也有这种看法。
原本觉得他们此行顺利,但现在想想,根本就是这群人太笨,所以在一开始就被林书生察觉了异样,还被林书生撞见了多次还一无所知,而严兆奇又傻乎乎地暴露在方振面前,而这个书铺掌柜……算了,他们已经无话可说了。
他们没有一直待在书铺附近,而是去了附近的一个茶楼等消息。
书铺那头已经有人暗中跟了上去,掌柜做什么,都已经是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掌柜大抵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先前是怕程见袖去寻方家,方振不会帮他们隐瞒,而后他又想起方振被抓的事,这才后知后觉地想到一个问题,方振会不会把他们的事给暴露出去?
这一想,掌柜哪里还坐得住,赶紧就回到书房,写了一封信,拿出了信鸽,将信绑在信鸽上,就放了出去。
他看着信鸽飞远了,心里才松了口气,哪里会知道,这信鸽没飞多久,就被人打了下来,而那信,自然也就落在了锦衣卫的手中。
而掌柜在送出了信之后,还是觉得不大安心,他又赶紧跑回了家,将自个的妻儿都喊上,让他们收拾了行李,准备跑路。
当然,他户籍在此,想要跑路是不成的,所以掌柜是打算去隔壁县的亲戚家避一避,同妻儿的说法也只是说去亲戚家小住一段时日。
掌柜妻儿虽然觉得古怪,但见掌柜焦急,还是乖乖照办,收拾了行李,而掌柜则是趁着这会,赶紧去叫了马车,又跑回书铺,交代了伙计他要出门一趟,这些日子让伙计盯着些。等将这些事安排完后,他又赶回家,家里人也都收拾好了行李。
傅祁暝一直都没让人动手,直到掌柜一家出了门,许伍便就带着捕快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