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见袖不明白妄生的目的为何,他的身世来历不假,那么他应当与她一样,也是想要抓出幕后元凶的人,可实在想不明白,他又会和对方扯上什么样的关系。
妄生到底是何想法,程见袖不知,她如今能做的,也只是对妄生多加提防罢了。
妄生的事,程见袖在心里多留了一个心眼,旁的倒没什么变化,而傅祁暝在得空时,便就往各地传了信,收到信的锦衣卫,立刻开始照着吩咐盘查当地大户人家的情况。
不过,此事查起来要时间,来回传消息也得花费一些功夫,如此一来,此事的消息,暂时还没有什么结果,而在逊安县本地,就他们目前的这些线索来说,想要查出个蛛丝马迹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傅祁暝倒是又找到了一个落手点。
酒宅的密道。
此事,徐正儒并不知情,所以当时建密道的人必然是受了幕后主使者的使唤,从此落手,或许会有些线索。
徐正儒又被官府传唤了一回。
“当初建酒宅的图纸,我倒是都留着,应该是在书房,现在去找约莫着还能找到。当时建宅子的人,我已经忘的差不多了,不过若是查一查我前两年的账本或许会有结果,当时给那些工人结账时,都有记录在册,若是账本没有丢失,那么这人应该是能找到的。不过,除了本地的人之外,当时严管家还带了一些工人过来,那些人的工钱是严管家直接结清,我没有干涉过。想来,当时那些人应该就是为了建密道而来。”徐正儒没有丝毫隐瞒。
而幕后之人显然也十分小心谨慎,宅子虽明面上是徐正儒建的,偏偏横插一脚,在徐正儒不知情的情况下,就建了这么一个密道。
不过,傅祁暝却不认为线索会就此断了。
密道的图纸或许只有那些严管家带来的人有,主要的事情或许也是他们所为,可是人手有限,加上就是在一处做活,那些徐正儒寻来的工人当真会一无所知?他们都是常年做这些活计,未必这里头没有什么懂此道的人,他们很有可能当时就有察觉。即便没有,那么他们也和当时严管家带来的工人接触过,接触的机会一多,总能知道一些消息,这不失为一个线索。
许伍从徐正儒口中得知了这些之后,立刻让人去徐家走了一趟,寻到了徐正儒口中的图纸与账册。
这些事都是徐正儒瞒着严管家做的,或许是当时良知未泯,或许只是他为自己寻的一丝生机,但不得不说,徐正儒的这个行为,给傅祁暝他们留下了可以查的线索。
徐正儒并非擅长房屋建筑之人,所以那图纸也没瞧出什么不对劲来,可若是寻那些懂此道的人来瞧,这图纸上明显是不完整的,但若是要说出具体,倒也没有这个本事。不过,酒宅有密室的事已经是板上钉钉,是而,这图纸有问题,并不能说明什么。
最主要的还是那本账册。
徐正儒的账记得很清楚,当年帮着一道建宅子的人,名字都悉数登记在册。
不过有些干的只是些普通活计,临时去几日,有些或是从头干到尾。傅祁暝怕会错过线索,索性让许伍把这名单上的人都招来问了一遍。
官府此刻没有旁的线索,便就沿着这条线查了下去。
因为人有些多,官府的人手不足,盘问下来,便就多花了一些时辰,提前一日通知众人,而后第二日从清晨审到黄昏,才将所有人的证词全部都记录在册。
这上头绝大部分人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甚至于那些外来的工人都没有接触,但也并非完全没有线索。
其中有一名姓吴的老木匠。
吴木匠今年已经五十出头,八岁那年做了学徒,这木活一做就是四十多年,可算是个中老手。吴木匠起初只是做些零碎家具,不过后来这活计做的越来越好后,便有人请他去宅子里专门制造那些成套的家具,酒宅的家具便有部分是出自吴木匠之手。
吴木匠虽不是正儿八经的建造房屋的人,可与这一行打交道久了,认识些人,早年好学,问了不少事,当时在酒宅,他便瞧出了这宅子有问题。
“酒宅占地大,可真正让我们动手的地方,却远远不像表面。我当时便就多留了个心眼,后来我发现,有几个是逊安县外头的工人,他们经常做活的时候突然就不见了踪迹,似乎是去旁的地方做活了,当时我便猜测他们怕是就是在忙活那些没有告诉我们的地方。”吴木匠说。
吴木匠自然不会想到有什么密道,而且这个事他也没有往外说,一来是自己就是个木匠,又是在人家地盘做活,得罪不起,索性就将这事都憋在了心里。但吴木匠虽然没有往外说,可知道了这个事,就不可能全然不在意,是而,他当初尝试着接触了那群外来的工人。
“那些人一直都是结伴,不大与我们逊安县的人接触,我一开始也觉得他们不大好相处,可后来我试着接触,却发现大部分的人都与我们没什么差别,都是憨厚的老实人,只是不知为什么,他们似乎一直都会避开我们。我努力了很多次,都没有打入他们之中,不过,倒也不是没有收获,其中有个年纪大的,那会做活受了伤,我帮了把,后来勉强能够说上话了,他告诉我,是请他们来的人,告知他们不要与我们逊安县的工人接触,若是被发现接触频繁,这活就干不下去了。”
那群人的工钱要比吴木匠等人的高很多,想来大家都不想为了同逊安县的人来往丢了这个好活计,虽然不知道缘由,但也都乖乖照办。
不过这些人本就不是什么坏心思的人,在得到了吴木匠的帮助之后,私下多了些接触,吴木匠又有所疑惑,这才提醒了一句。
“他这么说,我自然不好再凑上去了,不过他记得我的恩情,私底下还是会有些来往,关于那宅子的事,他并未多说,不过我倒是知道他的一些消息。此人姓李,是隔壁亭纺县人士,与他一道的大概有一半都是亭纺县人士,还有一半,他也不知情。”吴木匠将自己能够想到的事,都一一告诉了官府。
这是吴木匠知晓的。
除了吴木匠之外,还有一个姓林的书生。
林书生是个读书人,不过因为家贫,当时寻着机会就会去做活计,当时酒宅给的工钱高,他便去了。他没专门学过,所以做的都是一些简单的杂活,可偏偏这林书生对房屋建造格外感兴趣,又是个爱读书的人,从书中自发学了不少东西,在遇上酒宅这么大的宅子时,林书生便想着自己多琢磨一些,积累一些实战经验,所以对酒宅的建造格外关注,这一关注,可不就发生了问题所在。
“我没有图纸,便就靠着自己走,一步步地摸清宅子的方位,每日回去后,在纸上将我记得的情况在纸上复原,我大抵花了大半个月,才将宅子走完,勉勉强强画出了宅子的方位图,而后我便对着那图纸研究,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林书生说。
当时没有建成前,那些制造密道的地方自然不可能是完全拦起来的,林书生是有意去逛,又特意记下了各处方位,很快就发现自己所画的图纸与实际他们参与的地方有些不一样。
“起初我以为是自己学业不精,毕竟只是我自个瞎捉摸,并未多想。只是这图纸出了问题,总要改进,是而我又花了大半月去验证。”林书生有些不大好意思地说。
这不验证,林书生或许会以为是自己出了错,可一验证,不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而后,他又想法子去瞧见了类似于徐正儒手中的图纸,等看到那图纸,林书生便就想明白问题出在哪了。
林书生是个读书人,不是死读书那种,而是脑子灵活,因为家贫,没有办法一心读书,所以早年需要时不时地做些活计,因此耽搁了读书,但是在攒够了银钱就继续努力,就这样,在二十岁那年便就考中了秀才,如今他也只有二十二的年纪,可见此人的聪慧。
他不会一昧地怀疑自己,当这些种种疑点放在自己面前时,林书生终于发现了一个问题,徐正儒建的这个宅子,建了密室一类的东西。
林书生发现此事之后,思索了许久之后,便就辞去了这份活计。
他只是个普通书生,而徐正儒能够花那么一大笔钱,就绝非是他能够得罪得起的,何况对方只是建了这么个宅子,还没做什么事,他就算去告发,也没有什么用处,林书生深知好奇心害死人的道理,自己已经掺和了一脚,绝不能再把第二脚踏进去,索性就直接退了出来。
若非如今官府寻到他,林书生知晓酒宅竟与逊安县女子失踪案子有关,他也不会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