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姑娘,这事不奇怪,有那么几家拎不清的,丢了姑娘怕闹出大动静来,不报官,也不奇怪,可这家家都不报官,这事,就有问题了。
“吟青,你再仔细说说,把你知道的都一五一十地说一遍。”程见袖叮嘱道。
见程见袖问,吟青忙点了点头,将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赶紧说了。
吟青当时是意外撞见的,也是那丢了姑娘的母亲实在心疼女儿,原是被家里人拘着的,可偏偏让她跑了出来,这才会被吟青撞上,可惜的是,这母亲也没跑太远,就被家里人抓了回去。
吟青瞧着古怪,就朝附近的百姓打听了一下,听说好几户人家都是如此,顿时觉得不敢置信,是而,她又花了些心思去打听了一二。不说全打听出来,但她的确打听出了几家,家里丢了姑娘,却是一声不吭的。
像她今儿个遇见的还算好的,至少那母亲想要报官,可有几个,家里是一声不吭,还是附近的百姓发现这隔壁人家的少了个姑娘,自个问起来,才发现这姑娘不见了。原先,还有人会劝他们,赶紧去报官,毕竟都是自个生下来的,总有感情的,可人压根不听,久而久之,就无人再说了,后来这事听得多了,众人也就麻木了。
其实也有百姓猜测,是不是这些人家偷偷将自己女儿卖了。但到底是不是,也就只有那些丢了孩子的人家知晓了。
吟青当时气的不行,又跑去官府打听,官府那头倒是有报丢失的案子的,可那都和吟青打听的这事无关。她思来想去不对劲,就又跑去找那个先前哭着要报官的母亲。
“我当时因为打听这些事,耽搁了两日,就两日!我再偷偷找上那位大娘的时候,那大娘却全然死了心,完全没有报官的意思了,但是很奇怪的是,她当时还有一个女儿,年纪要更小一些,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丢了女儿的关系,她把小女儿看得很紧,几乎是寸步不离,而且我偷偷观察了一下,她似乎还很抵触那家其他人接触小女儿。”吟青说。
程见袖听到这,蹙了蹙眉:“照你这么说,这件事,不好插手。”
吟青闻言,面上一顿,随后露出了失落的情绪来:“我知道,当时我和我爹这么说的时候,我爹也是这么告诉我的,他怕我继续追查,还将我带回了家,之后还将我禁足了一段日子,等我解禁之后,没过多久,那事就发生了,之后……我就离开了西安州。”
虽是没有继续追查下去,但是吟青心里一直记挂着这件事,原先或许是被美人皮连环杀人案分去了心思,可如今临到西安州,她便又想起了这件丢姑娘的怪事来。
阮朱也有些不忍,便望向程见袖:“小姐,真的没有办法吗?”倒不是她想帮吟青,只是听着就有些难受,那些丢了的姑娘到底去了何处,是什么命运,阮朱实在不敢想。
若是去卖给富贵人家做丫鬟,那也不是什么需要瞒着的事,这一声不吭的,想来就不会是什么好事。
程见袖叹了口气:“吟青说的这些,其实已经很明白,那些人家为什么不报官,很大可能,这姑娘就是他们家里人自个卖的。这事,即便是官府,也没办法插手。”
“我也知道,只是心里总还是抱着些希望。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和姑娘说……”吟青的神色并不大好,她原本就是在迟疑,不知道要不要与程见袖说,程见袖的那番猜测,其实吟青自个也有些猜到了,但是还抱着万一的念头,可同样她知道不好查,所以才会欲言又止。
阮朱也有些伤感,她生出了些同病相怜的感觉:“当年要不是小姐,奴婢大概也不知道会落得什么结果了。”
程见袖能够忍得了吟青伤感,可阮朱同自己一道长大,见她这样,程见袖还是有了些不忍。
“是哪个县?”程见袖问。
这一问,吟青立刻惊喜地望了过来:“姑娘?”
“我也只能帮你同傅哥哥说一说,看他能不能派个人过去打听一下,但是我也不能确保一定会有结果,你也不要抱太大希望。”程见袖说。
吟青忙不迭地点头:“姑娘能帮忙,我已经感激不尽了。”
这头与吟青说完话,程见袖就去寻了傅祁暝,倒不是她急,而是身边的两个丫鬟急,好在,傅祁暝也与冯正奇说完了话。
其实,程见袖之所以会答应,还有一个原因。
的确,家里卖自家孩子,官府的确不好插手,可若是如此,光明正大便是,为何偏偏会出来个丢姑娘之说,而且还有好几户人家如此,这里头必然有什么猫腻。或许,是因为这些姑娘的去处,是不能被外人所知的,如此一来,抓住这一点,或许就是官府能够入手的地方。
但心里虽有这个念头,却也没有说出来,一来是怕她们俩最后失望,二来,她一开始的确不是很想多招揽这些事。说她无心也罢,说她冷情也罢,毕竟这些事与她并无关系,而且,就眼下来看,官府明面上想插手都是不行的,这就是个吃力不讨好的麻烦。
她大概是学不来吟青的热心肠了。程见袖在心里叹了口气。
傅祁暝不是吟青,亦不是阮朱,程见袖只是将这个事说了一遍,傅祁暝就知道其中问题了。卖女儿的人家不少,哪有出现这种好几户人家都是莫名其妙不见了女儿,却一声不吭的,这里头必然有文章。
程见袖叹了口气:“我原也不想管这闲事,但她们提了,我……”她又长长地叹了口气,她生生觉得这就是自个给自个找事。
傅祁暝见她这模样,失笑:“逊安县也算是我们途经之处,去瞧瞧也无妨。”傅祁暝了解程见袖,她一直觉得自个是个冷心冷情的,但其实她还是很心软的。
他们要去西安州,是经过逊安县的,如此一来,到时候在那边停留两日倒也无妨,而且冯正奇那头也要查西安知府,倒也有些日子可以折腾。
不过,这不是关键。
傅祁暝更在意一件事。
“吟青是西安州人?”傅祁暝问。
程见袖顿了顿,随后无奈点了点头。既然将这件事告知,那么吟青的来历必然就瞒不住。
“她本姓陆,叫陆吟青,家里开了个镖局,就在西安州,先前因同她父亲闹翻,这才离家出走。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从西安州大老远地跑到了苏州。我遇上她那会,她已经是身无分文,不过偏还是个热心肠,出手帮忙抓了个扒手。我那会瞧着她身手不错,刚好,我身边也没什么会武的丫头,便就问她愿不愿意来我身边做个丫鬟。”说到这,程见袖笑了:“我那会倒是不知道她是镖局小姐出身,估计她那会也是真的走投无路了,想了想就应了,不过,签的是活契,签了三年。”
傅祁暝面色未变。
“虽说是我主动询问,可毕竟不是身边的人,我对她也没那么信任,只是会武的姑娘毕竟少,我啊,就是找她过来,教一教身边的小丫鬟,这些才是知根知底的,培养起来,以后带在身边才更安心些。这回带她出来,也是意外,也是为了我的安全着想。”程见袖说。
程见袖的话,看似滴水不漏,可傅祁暝却总觉得不对劲。
从程见袖的话来看,因为吟青本身出身不错,又是活契,所以在她眼里,并不是真正将自己当丫鬟,因此总是称呼程见袖为姑娘,而非小姐,平时说话也自在些,都是以我自称,而不是像阮朱那样,自称奴婢。这一切的确能够解释得通,而且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傅祁暝没有见过她。
就连程见袖带着一个不大熟悉的吟青在身边,似乎也是为了安全,有理有据。
“你就没怀疑过?”傅祁暝开口。
程见袖笑了:“自然是怀疑过,尤其是收到了夺命信的时候,可我既然敢用,自然是将人的底给摸得清清楚楚,不然,你以为我为何会知道她是镖局之女,又是西安州的人?这可不是她告诉我的,都是我一个套一个套,套出来的。”
这话,的确是程见袖会做的,可不知为何,傅祁暝总觉得这里头还有些事。
傅祁暝心里虽奇怪,但他不会对程见袖做什么。既然她不愿说,他也不勉强,索性点了点头:“如此我有数了,这逊安县要走一遭,到时候还得去长安县走一遭。”
听到长安县,程见袖的面色微微一沉。
长安县同样属于西安州下,若说逊安县只是一个小县,那么长安县可算是西安州里极为繁华的一个县了。只是,长安县的繁华并不足以引起程见袖同傅祁暝的重视,之所以要往长安县走一遭,是因为——长安县便有一位美人皮连环凶杀案的受害者。
这位受害者,距今已经快有两年的日子了,想要找线索恐怕已经是不易,只是既然经过,总该是瞧一瞧。
而想起那位受害者,程见袖心里也叹了口气。或许,该来的,还是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