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许伍同冯正奇赶来前,周山村的事,还得由傅祁暝亲自动手。
比起傅祁暝,如今周山村的百姓显然要更相信妄生的话,方才审问时,妄生一直都在,眼下,傅祁暝便就朝妄生提出了邀请:“关于拐卖孩童一事,我需要同周山村百姓言明,此事恐怕要麻烦大师费些心思。”
“阿弥陀佛,此为善事,贫僧自当尽力。”
傅祁暝去寻了陈村长。
陈村长如今待在家里,陈家小,傅祁暝一回来,程见袖就瞧见了,索性一道跟了上去,傅祁暝对此并没有异议,刚好,与陈村长说话时,也能将事情告知程见袖,省得再说一遍。
傅祁暝先简单说了道士装神弄鬼,拐卖孩童一事,不论是陈村长,还是陈家人,对此都难以接受,这大抵同人的性子有关,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大概宁愿承认那个道士说的是真话,也不想去面对因为自己的愚昧害了那么多孩子,也无颜面对这些孩子的家里人。
不过,傅祁暝显然不会给他们这个逃避的机会,等他说完后,就立刻搬出了妄生。
“阿弥陀佛,贫僧今日走访了村里,的确并未有邪祟存在,不过,贫僧发现了一些因果,若是周山村再如此下去,不出十年,周山村便会遭到反噬,后果恐不堪设想。”妄生故意将事情说的严重了些。
虽说程见袖已经听傅祁暝说过,可眼下亲自看到妄生弄虚作假的时候,还觉得挺有意思。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可若是这些谎言是为了救人,那程见袖认为,这才应该是真正的善。而且,妄生这人说起谎来,面不改色的,只要是信神佛的人,恐怕都很难看破他吧?
陈村长一家显然是吓到了。
“大……大师,那可如何是好?”陈村长慌张地问。
“无妨,因果未成,如今周山村遇贵人,已出转机,日后,只要周山村断了祭祀,心存悔意,再行善事,这因果便会自然而断。”妄生说。
别看他一个字都没提拐卖孩童,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可不就是证明傅祁暝说的是事实,而且如果周山村再这么愚昧,自欺欺人下去,那么他们就会因为之前几年酿下的因,得到祸果。
陈村长这一听,哪还在乎什么愧不愧疚,活着是最重要的。
“官老爷,这事怎么办?孩子都已经被拐了那么多年,还能再找回来吗?”陈村长有些焦急,以他的理解,想要对当初的事做出补救,最有用的措施就是将当年被他们周山村推出去的孩子一一找回来。
傅祁暝摇头:“此事不好说,我会即刻往知府那边传信,此事非同小可,还要请陈村长与周山村村民说明此事,之后再将这些年周山村被拐卖的孩子的名字家人列个情况,无论如何,都得试一试。”
陈村长听了,哪有反对的,感恩戴德地应下了,也不敢拖,赶紧让自家的孩子去通知村里的人,让他们到自家来,这事必须得尽快说明白了。
其实,昨日郑学卿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抓之后,周山村的百姓其实心里大多有些想法了,傅祁暝决定隐瞒此事还是告知,影响并不大,但是傅祁暝却偏偏想要将这事弄得众人皆知,不止周山村的村民,还得让其他村子里的人提个醒。若官府派人去说,百姓未必会当回事,那么这周山村的百姓就是最好的传话筒。
相信今日一番话,足以让周山村的村民人心惶惶,而后,周山村与隔壁村里总有些姻亲关系,这事很快就会传出去,外人来说,哪有比得上亲人提起,再加上什么因果报应这些玄乎其乎的东西来得有用?
不过,在周山村百姓陆续赶来时,傅祁暝还问了一些事。
“陈村长,还有一事,十年前,那突然枉死的一家人,如今葬在何处?”傅祁暝问。
陈村长听了,忙答:“咱们村靠山,在东南边那一块是墓地,咱们村子里祖祖辈辈的都葬在那,那家人也是。当时官府不受理,我便做主,让村民将他们一家人下葬了。”
“过几日官府那边会过来人,到时候可能要请村长带路。”傅祁暝说。
陈村长有些不解。
“既是无故枉死,背后恐另有冤情,官府会派人来开棺验尸,审理此案。”傅祁暝提前给陈村长通个声。
陈村长一听,忙不迭得应下:“若真能找出凶手,那真要感谢官老爷了。只是这都过去十年了,还能查得出来吗?”
傅祁暝笑了一声:“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只要存在就会有痕迹,过去十年,虽然会有些麻烦,倒也不是没有法子。”
陈村长一听,松了口气:“大师说周山村遇贵人,官老爷便是我们周山村的贵人。”
除了这两桩事之外,傅祁暝最为关心的就是美人皮连环凶杀案,也就是封瑶的案子。眼下,陈村长对傅祁暝可是感恩戴德,是而,傅祁暝提出在晚些说完拐卖孩童的事之后,想要问问村民关于封瑶的事,陈村长自然应下,不止如此,他对周山村的事情知晓得清楚,哪些与封家走得近,哪些人可能知道些什么,自然更加清楚,否则让傅祁暝一家家去问,当真是个大麻烦了。
解释孩童拐卖一事,倒是简单,有陈村长出面,还有妄生摆在那边,村民虽然有些躁动,但最后也都接受了,只是没了孩子的那几户人家,仿若受到了打击,好几个都哭了起来,可再如何,他们如今也只能强打起精神来,说不定他们的孩子还活着,还能回来呢?
他们因为自己的愚昧付出了代价,如今只能抱着这些微弱的希望了。
等此事结束后,陈村长喊了几户人家,让他们先留一下,等村民散得差不多了,便将他们带着与傅祁暝说话。
“今日请诸位过来,是想问一下关于封家的案子。”傅祁暝直接明了。
眼下这会,村民对他们十分信服,自然是傅祁暝问什么答什么,不过,可惜的是,他们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就如封家人所言,在封瑶遇害前后,包括收到夺命信的那会,村里都没有什么外人出入,若说村里头的人做的,那也不可能,大家都是一村子的人,即便一开始不知情,等封瑶知道后也不可能一无所知,村民虽然愚昧,但也没有胆子大到和凶案牵扯上关系,尤其是封瑶死的那么可怕,不用别人做什么,估计那些人就能将自己吓个半死。
不过,傅祁暝早就有了猜测,是而除此之外,他还问了钱家。
“钱家啊,钱多正那小子倒是对封瑶是真心的,咱们都是过来人,这小年轻脸上都明摆着写着,他瞧见封瑶的时候,那双眼睛都是亮的,而且封瑶出事的时候,那小子整个人都跟丢了魂似得。欸,虽说钱家退了婚,但我瞧着钱多正这孩子,对封瑶还是真心的,要不是家里不是他做主,我估摸着娶封瑶的牌位进门都有可能。”说这话的是封家隔壁的一位婶子。
傅祁暝听到这,便问:“这婚事,是钱家二伯来退的,这个钱家二伯,你们觉得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话一出,村民就有话说了。
“这钱家二伯,就是个心黑的!他不是在临安镇上开了个酒楼吗?这菜啊,好多都是烂的,炒一炒,就当是好的卖出去了,听说之前还吃出过问题,不过后来也不知怎么的,就过去了。”
“还有啊,钱多正虽然喊他一声二伯,瞧着是他家被他二伯带起来的,其实这钱二伯黑着呢,他开酒楼那会,就拿了钱多正他爹的钱,说是兄弟俩一块,可后来赚钱了,就把钱多正他爹的钱还了回去,多给了五两,说是先前借的钱,这五两是利息。这五两我们瞧着是多,可和那酒楼赚的一比,那就不够瞧了。后来还是钱家老爷子出面,这钱二伯才答应每年拿出个五两银子给钱多正家。但当时钱多正他爹可拿了不少银子出来,真要按那份分,这一年下来,怎么也得有个上百两。”
“可不是,钱多正他爹就是傻,不计较,他娘跟钱家二伯关系可不太好。这么说起来,其实这事有些奇怪。”
“怎么说?”傅祁暝问。
“当时封瑶出事,这要退婚也应该是钱多正的父母来,他爹娘是个好的,就算要退婚也不会赶在人家女儿刚去世的时候,那不是戳人心窝子吗?再者了,这钱二伯就是个无利不起早的,无缘无故地怎么会帮着钱多正来退婚?本来两家人关系就玄乎,这可是要丢脸面的事。”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钱多正那孩子不是成亲了吗?成亲前一个月,我遇到他娘了,他娘愁眉苦脸的,我听她那意思,她压根就不想要那媳妇,好像是钱二伯选的,钱多正他家和钱二伯的关系,咱们大伙都明白,哪有让钱二伯给钱多正选媳妇的道理?而且啊,钱多正他娘,当时还和我打听封家呢,直说对不住他们,瞧这模样,我怎么觉得,这退婚越来越奇怪了?”
当时封瑶一事闹得大,虽然钱家退婚,村民私底下也嘀咕了几句,但大多都是在骂钱家的,毕竟封瑶的死,更令人震惊,可到现在,再谈起此事,以及现在钱家人的情况,这对一对,就发现不对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