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刑部的人送走后,傅祁暝就回了千户所。
明面上他是要为美人皮连环凶杀案而奔赴敦煌,但方才季安冥也说了,说是顺便查查各地的贪官污吏,这话,只能听一半。
查各地官员冤案是真,美人皮此案反倒是个顺便罢了。
毕竟,于秣陵帝而言,前者显然更重要些。
也正是因此,傅祁暝才需要做好万全准备,他这一行,得罪的怕是诸多人的利益,途中不会安宁,若是不早做准备,怕是还不到敦煌,就会因为其他事一行人就折中中途。
关于随行人员,程见袖那边,季安冥安排了一名暗卫保护,而他这,需要再挑选两个副手,再选二十人左右同行。锦衣卫遍及各地,到了各地之后,他可以凭借锦衣卫千户的令牌号令当地的锦衣卫,是而人手不必挑选太多,只要能够保证他们途中安全便好。
副手嘛,许伍必然是要选上的,除此之外,傅祁暝琢磨了下,选了一名叫冯正奇的百户。
冯正奇也在傅祁暝的管辖之内,但并非是他的心腹,不过,两人之间也没什么龌龊。傅祁暝之所以会选他,是因为冯正奇是正儿八经的世家出身。
冯正奇文不行,家里原是想要给他寻个武官,谁想错有错着,进了锦衣卫。虽说只是个百户,但冯正奇今年才十八,锦衣卫又是秣陵帝的心腹,若是冯正奇干得好,那日后自然是前途无量。冯家本来是不大喜欢锦衣卫的,可自家孩子进了锦衣卫之后,就开始维护起来了。
这次外出,必然会得罪多方势力,拉上冯正奇,等于多了冯家助力。毕竟,这次出行,若是顺利,回来后冯正奇定然能记上一个大功,说不准近两年就能摸上千户的位置。冯家绝对不会错过这次机会,即便知晓会困难重重,但富贵险中求。
除了冯正奇之外,随行的二十人,也都是傅祁暝精心挑选。
大多是个中好手,即便武力上有缺点的,那必然在其他方面会有优势。除此之外,傅祁暝又点了一名画师,画师倒是为了美人皮一案准备的,因考虑到路途遥远,所以选的画师是锦衣卫中最年轻的,叫萧言诚。
傅祁暝这厢在确认随行人员,而刑部左侍郎这边,已经带着薛倪阿无等人往刑部去了。
虽说左侍郎说了不必护送,但傅祁暝不敢掉以轻心,依旧让在外的锦衣卫暗中留心,直到人进了刑部,这才退去。
可谁想,就是在这进了刑部之后,意外乍生。
左侍郎正同一旁的人吩咐:“将人都关到大牢,晚点再提审走个流程。”话还没说完,只觉得头顶一阵风飘过,他头上的官帽竟被一支箭射中,从他头上而过。
“有贼人闯入!戒备!”在左侍郎身边的衙役是最快反应过来的,当即大声招呼,一边拔出了身上的佩刀。
刑部这边很快就热闹了起来。
对方来势汹汹,隐藏在刑部附近,确定薛倪等人进了刑部之后,便就开始动手。虽说刑部这边人手不少,可还是被对方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之间让对方占了上风。
而且,令人更震惊的是,这群人并非是来救人的。
本来大伙是防着这些人靠近救人,可是谁想,对方根本就没有救人的意思,而是躲在暗中的箭手,一箭一个,就要了这些人的命。
最先死去的就是薛倪。
他略略瞪大了眼睛,似是不敢置信,随后看向一旁的阿无,似乎在死前终于明白了什么,但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了。箭上带了毒,薛倪没多久就咽了气。
在薛倪死后,其他几个也接连中了箭。
这下,将刑部的人全部都搞懵了,只能费尽心思去保护这些人,本来就是劣势,自乱手脚,更是给了对方可趁之机。
不多时,薛倪这几个人,就死的差不多,只剩下了阿无一个。
刑部自然是拼了命地保护阿无,而便在此时,这群人似乎有了撤退的意思,刑部哪能轻易罢休,当即要去追,这一追,便就中了计。
刑部这边人员分散后,便从暗中窜出几个人来,在刑部还没反应过来时,便将阿无身边的人一刀了了性命,随后带着阿无撤退。
刑部这才反应过来。
他们的确是为救人而来,可要救的只有阿无一人,剩下的,全部灭口。
然而他们此刻已经明白的太晚,中了对方的计后,刑部元气大伤,而对方有备而来,刑部压根就拿他们没法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从刑部全身而退。
外头的锦衣卫撤得不远,听到刑部这边有动静时,连忙赶了过来,可还没进刑部,突然窜出来一群乞丐,挡住了锦衣卫的路。
这些都是普通百姓,他们杀不得,等到将乞丐驱散开,再赶去刑部的时候,哪里还有阿无一行人的踪迹。
消息传回锦衣卫的时候,傅祁暝面色大变。
“去城门!”傅祁暝猛地站起身,快步往外冲。
薛倪等人已死,阿无已经被救,他们没了在应天府的必要,此刻应天府守卫森严,他们想要对程见袖下手根本不可能,不如先离开应天府,修养生机,再另行寻找机会。
虽说傅祁暝是打算去敦煌一趟,但真若这次让对方得逞逃脱,那对此案来说,绝对是一个很不利的消息。
可惜,傅祁暝虽然脑子转得快,但是消息传递来回还是差了些时辰。
阿无这群人丧心病狂,眼中根本就没有人命,他们从刑部出来后,的确是一路往城门去了。此刻正是白日,路上百姓众多,先前阿无等人还没做什么,可等到了城门附近时,他们就开始对百姓下手。
城门的守将要去救百姓,如此一来,就被带入了他们的节奏中,等傅祁暝赶到的时候,阿无等人已经出了城门。
阿无似是注意到了傅祁暝。
“傅千户的动作很快,可惜,还是慢了一步。”阿无朝着傅祁暝,笑得肆意。
傅祁暝没搭理,而是骑快马去追赶,拉近与阿无的距离。
“傅千户,这次我虽输了,但你也没赢。半年后,我在敦煌恭候傅千户,到时再一较高低,后会有期。”说完,阿无一勒缰绳,转身离开,傅祁暝本是要追上了,可上来两人拦住了傅祁暝,傅祁暝只得跟这两人交手起来,眼睁睁看着阿无离去的身影。
留下来阻拦傅祁暝的两人也没什么好下场。
傅祁暝原是想留着他们,可是这两人显然有了必死的准备,察觉自己不敌傅祁暝,而阿无等人已经安全离开之后,立刻自尽当场,一丁点活口也没留下。
傅祁暝气得脸都黑了。
让对方在刑部将人劫走,硬生生地破城门离去,此事闹大了。傅祁暝压根没心思去管理城门口的事,让底下的人清理,自个赶紧回了锦衣卫,叫上季安冥进了宫。
刑部那头同样如此。
人是在刑部丢的,刑部负最大责任,但是锦衣卫也不能全然抛开,除此之外,还有负责守城门,巡逻的衙门,都需要对此事承担责任。这些人知晓事情后显然也知道严重性,都不约而同地往宫里跑。
傅祁暝同季安冥是最先到的。
秣陵帝气得砸了手中的茶杯,不过倒没指责傅祁暝两人,倒是后头赶来的刑部尚书与左侍郎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气归气,事情还是得处理。
来救人的那些都蒙着脸,不知道身份,但阿无的画像是在锦衣卫手中的。阿无的画像立刻下发下去,全国通缉,提高各地警戒。
除此之外,秣陵帝看向傅祁暝:“傅爱卿,朕给你半日,明日一早启程,定要将凶手捉拿归案!”
“是!”傅祁暝沉声应下。
应天府这边,将会由季安冥亲自接手来收尾,刑部等各衙门辅助,追查凶手的事,则是落在傅祁暝的身上。
原本时间还算宽裕,可如今一来,计划就有些赶了。傅祁暝回到锦衣卫后,就立刻通知了自己选中的二十二人,让他们交接手上的差事,随后回家收拾。
傅祁暝忙的走不开,又寻了个小旗,让人回去通知程见袖一声,让她着手准备。
秦厘是今日刚被锦衣卫放出来的。
对于郑家一案,秦厘无非是传递其中消息,虽有罪,但也算是被人利用蒙蔽,罪不至死,加上他的确给了锦衣卫重大线索,算是将功补过,是而,在将阿无薛倪等人交接的时候,傅祁暝也下了命,让人将秦厘放回去。
不过,也不是完全无事的,人是可以走了,但是等到日后刑部审理此案,他需要去作证,后面也会对他做的事小惩大诫,打几个板子。
秦厘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因锦衣卫放人的流程有些多,是而等他出大牢时,恰好就是锦衣卫因为阿无被救最为忙碌的时候,秦厘机灵,出了锦衣卫后,同过路百姓打听了几句,心里就有了数。
也不知他有了什么打算,眼珠子一转,就守在了锦衣卫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