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吟浑浑噩噩,游离进了梦境中。
她仿佛置身于一个长长的走廊,冷幽幽的月光从窗子筛落进来,洒在毛茸茸的地毯上,形成数条诡异的光带。
霎时,从走廊的尽头传来一声少女的悲吟,声音忽高忽低,像在呼救,声线柔美而带着一种莫名的凄凉。
“姑娘你过来,来听听我的故事好吗?我相信你不是残忍的人,过来,来倾听我的故事和控诉。”少女空灵而悲惘地说。
丝吟全身一震,面向长廊的尽头大叫一声“你是谁?别再装神弄鬼了,我明天就要走了,这里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别叫了!”
一面呵斥,丝吟放眼张望被月光渲染的走廊,丝毫没有少女的身影,以及鬼影幢幢之类的邪物。
“你怎么能这样无情?我是没有坏意的,除了说我的故事,同时也会影射到你,难道你真认为,你会顺利地离开书香院?姑娘,你过来听我说,是没有害处的。”少女空泛的声音贯穿了整个走廊。
丝吟忐忑而彷徨,听到少女的恳切和期盼,她尽量克制畏葸不前的犹豫,在长廊里迈开了步子。
月光清冷,缓缓掠过丝吟那张纯净的面颊,和注满秋水的眼眸,她怯生生地走着,踏出了长廊尽头的雕花长门。
一股冷飕飕的风向她席卷而来,她眯了眯眼睛,茫然四顾,依稀能见这里是座花园,随着晚风拂过,花床树影变得摇摇欲坠,没有一丝丝生机活力。
“向你右边看,过来,来小木屋这里。”少女轻声呼唤。
丝吟闻声转头,数十米远,一棵茂密的松树下,隐隐绰绰矗立着一座矮矮的小木屋。
“姑娘你过来,我就在小木屋里。”少女提醒地说。
丝吟本能地走了过去,来到木屋外围,从长条木板的缝隙中透出数缕橙黄色的光柱,既然找到了光源,丝吟内心的胆怯渐渐隐退。
“进来,我在里面等你。”少女的声音清晰而柔和。
忽然间,小木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端坐着一个面相清秀的少女,薄薄的嘴唇含着轻笑,她的手肘倚在身旁的木桌上,另一边则是一盏黄灿灿的油灯。
“别拘束,进来坐。”少女友好地说。
丝吟端详着少女,那双清澈如碧潭的眼睛,丝毫找不到敌意,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清新雅致,使人不由自主的迷惑和心生好感。
丝吟走了进去,有些拘谨地坐在了少女对面的位置,等待着她的讲述。
少女嫣然一笑,在她脸上没有生疏二字,仿佛整座书香院的姑娘,都像这般自来熟。
“我叫林言妮,能跟姑娘谈天,着实是种缘分。”少女清脆的声音响起。
丝吟其实不想要这种缘分,谁会大晚上不睡觉跑到这里来聊天?出于礼貌,低低地说“万丝吟,能认识你很荣幸。”
言妮的笑容渐渐消失,鹅蛋脸上释放出一种愁绪的光芒,她偏过头,不转瞬的注视万丝吟。
丝吟极度排斥这种默然不语的眼光,像在审视,又像在窥探。
沉默了半晌,言妮叹出一口气,
“我感觉你能帮我一个很大的忙,想必你跟大少爷接触过了,你觉得大少爷给了你一种怎样的感觉?”
丝吟惊诧不已,一听到大少爷这个称呼,脑子里就灌满了他发疯,发癫,狂吼的狞样。
“大少爷。”丝吟结结巴巴地说“他,他是个疯子,不可理喻的神经病,在这个书香院里,我最怕的就是他,因为,疯子是没有思想的,他杀了人也不会被判刑。”
“不,他没疯!”言妮急急打断丝吟,“他是仇视汤家,仇视沉痼自若的传统思想,他只有通过愤怒去宣泄自己,他郁闷萧索都是因为我。”
说着,言妮的眼眶溢出了泪珠,她头一垂,成串的泪珠扑簌而下,掉坠在她浅蓝色的衣襟上。
丝吟惊惑不解,回顾着大少爷的疯魔,完全没有看出他有仇视之意。
“仇视?”丝吟不解地念。
言妮平息情绪,将搭在胸前的长辫往身后一抛,几许愤懣不平的模样。
“我跟大少爷是有爱的,我们唯一的阻碍是身份上的悬殊,他是富足丰盈的翩翩公子,而我呢?跟万姑娘一样,是个身无分文的女仆,我们可谓是两个境界的人物,就像夏天和冬天,是永远不能挨在一块的,哎,但现实是我们违背了季节变化,我们相爱了,爱得死去活来。”
一面说,言妮脸颊上挂上了新的泪珠,在灯光的照射下,成了一颗闪闪发亮的明珠。
“意思是你们受到了老爷和夫人的阻碍?我,我知道你现在非常奈何,有种爱而不得的酸涩,但,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啊,有钱人是有资本傲慢的,而我们,只能任其剥削压榨,何况感情了,更不可能去攀高枝。”丝吟自知之明地说。
“这些都是后话了,关键是我们已经发生了感情,少爷已经沦陷在了对我的思念里,我不忍心看到他郁郁寡欢,自从我死后,我就更不想去面对他了。”言妮用手背擦掉泪珠。
丝吟陡然颤栗,有想立刻冲出小木屋的冲动,她瞪大了眼睛,一种强烈的恐惧在内心滋生扩散,蔓延到了肌肤的每一处,生出了似冰豆的鸡皮疙瘩。
“你死了?这,这到底是怎么了?”丝吟十分惊恐,捂住了嘴巴,瞪视着言妮。
言妮死命地摇摇头,
“万姑娘你别怕,我没有要吓你的意思,我只是想叫你帮我一个忙,依我的直觉,我认为只有你可以帮我,你愿意吗?”
丝吟的紧张情绪逐渐松懈下来,注视着言妮那双恳求且焦灼的眸子,猎奇于她的诉求究竟是什么?但,一想到她是死人,所有的好奇都被击散了。
“你肯定我能帮你?我明天一大早就要离开这里了,我觉得你应该另找其人,恐怕我不能帮你。”丝吟拒绝地说,欲有走人的想法。
言妮看出了丝吟想起身推门而出,很是激动地匍匐而下,极具请求而痛哭地跪在了丝吟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