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清芜，你从哪里认识那姓谢的小子？”
天衍慢悠悠从无念殿门转进来，一脸笑呵呵。
他捋捋下巴的胡须，笑了笑道：“原来也是个有意思的小家伙，难怪你与他做朋友。”
陆清芜抬眼看向天衍，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到谢池渊。
“那小子闯了问仙路，如今正在长明殿面见掌门。”天衍说着，又绕到坐在她旁边的宁无缺瞧了瞧，扭头问她：“这个也是你的朋友？”
宁无缺立刻从石凳上跳起来，扬起下巴，骄傲道：“我是清芜姐姐的表弟。”
“表弟？”天衍对他左瞧瞧右看看，一脸稀奇。
宁无缺看着突然冒出来还一脸自来熟的老头，反问道：“你是谁？”
天衍用眼神指了指陆清芜，微抬下巴，用比他方才还要骄傲的语气说了一句。
“我是她师尊。”
说完天衍不紧不慢地捋了捋胡须，一脸等着看他恭恭敬敬的模样。
面前的老头普普通通，没有半点仙风道骨的高人样子。
宁无缺脱口而出就问：“就你这样？”
嫌弃之意简直要从话里蹦出，甩在他脸上。
天衍听得手一抖，将本就稀疏的胡须揪下几根。
陆清芜原本还在想着谢池渊为何去闯问仙路，此时听见宁无缺的话，内心立刻无奈摇头。
咱就说这孩子啥都不缺，就是有点缺心眼。
“想当初本长老也是风流天下的人物，凡是见到本长老之人都会称上一句萧萧肃肃，爽朗清举……”天衍吹胡子瞪眼。
只是搭上他那浑身上下都透着的浓浓屌丝气质，实在是很难不让人怀疑他说话的真实可靠。
陆清芜对此显然也是持怀疑态度。
“宿主大人，他说得是真的哦！”小八忽然在她脑海里出声。
陆清芜正疑惑着，小八开始念起了资料。
“孟青然，号天衍，凌霄宗五大合体期长老之一，曾经位列中洲天骄榜第一的绝世天才，少年意气，风采无双。还与当时中洲的第一美人叶凝桑结为道侣，孕有一女，极为恩爱。”
“只可惜在百年前的仙魔之战，其妻其女全部被魔宗之人所害，孟青然从此一蹶不振，修为更是难以再进一步，本该继任掌门之位的他最后也只成了凌霄宗的长老，常年闭关，不问世事。”
陆清芜注视着还在嬉皮笑脸逗着宁无缺的天衍。
苍颜白发，形容干瘦，完全看不出小八口中那个意气风发的绝世天骄的影子。
她想了想，问道：“既然如此，他为何要收原主为徒？”
“收原主为徒，好像是因为原主让他想起自己的女儿。”小八回答。
“小清芜从南洲回来后修为和剑术都长进许多，都快追上为师了。”天衍不知是和宁无缺说到何处，忽地啧声感叹。
陆清芜和温云流的比试时，天衍也在场，以他的实力自然能够将两人比试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距陆清芜离开凌霄宗已有好些时日，境界提升本是一件极为正常的事，但如此天差地别般的变化，还是免不了让天衍有些震惊。
特别是那一手精湛剑术和肃然剑意着实是惊艳。
“我清芜姐姐自然是厉害的。”宁无缺笑出两颗白亮亮的虎牙，笑道。
宁无缺这时候已经接受天衍是陆清芜的师尊，语气恭敬不少。
“前辈你刚刚说闯问仙路的那个是怎么回事？问仙路到底是什么样的？”宁无缺眨眨水汪汪的桃花眼，好奇问道。
闯问仙路的那个人好像和他清芜姐姐还有点关系。
宁无缺虽对问仙路有所听闻，可绝对没有
天衍一脸高深莫测：“问仙路，即是问仙，也是问心，每踏上一阶便是幻象丛生，心神洗炼。”
“那就是相当于一个幻境？”宁无缺想了一会儿，问道。
天衍捋着胡须，悠悠道，“是也不是，问仙路其中的幻象并非是简单幻术变化，而是身入其境，心同其受，非实非虚，非真非妄，奥妙难言。”
顿了顿，摇着头莫名其妙又说了句：“现在的我怕是也登不上问仙路了吧。”
宁无缺没听懂，要是放刚才陆清芜估计也听不明白，但如今她知道天衍的过往经历大致能也猜出他这句话的意思。
“那谢小子道心难得。”天衍夸赞了一句。
陆清芜听完自己还未察觉，眉心便已然蹙起。
谢池渊心境本就不稳，一不小心便可能动摇崩散，要度过这种专门考验心神的历练，难度何止增加了数倍。
“谢？”宁无缺猛地反应过来，“你说得不会是那个人不会叫谢、池、渊吧！”
他将名字咬得极为清楚，明显是吃惊至极。
天衍点点头，看向他：“怎么，你也认识？”
“确实是认识。”宁无缺只能干巴巴笑两声。
他话音刚落，就蹿到陆清芜边上：“谢池渊怎么也到中洲来了？”
“我带他来的。”陆清芜压下刚刚的心绪，侧过头回道。
少年郎状若桃花的纤长眼眸立刻瞪得像铜铃，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你带的？”
一时间宁无缺脑子里幻想出了各种各样可能的情况。
他不在的这些日子里，谢池渊那狗玩意都背着他对清芜姐姐做了什么！
陆清芜见他似乎被惊住的模样，不明所以，只能点点脑袋。
宁无缺张了张口还没说些什么，就被打断。
“小清芜，你赢了温师侄，宗门可是有嘉奖的！”天衍话锋一转，眯着眼笑得跟个老狐狸，“你猜猜看是什么？”
陆清芜一双明净澄澈如天山雪水的眸子就静静盯着他。
天衍见她不捧场，也不尴尬，自己就主动开了口：“掌门决定为你打开瑶光福地！”
“掌门不日便会在宗门行昭示之礼，将福地的通行玉符交给你。”天衍眼睛笑成一条缝隙，显然十分满意。
“你说得是真的？”
“真的是那个瑶光福地！”
还未等陆清芜作出反应，宁无缺就已经激动得跳了起来。
“清芜姐姐你真是太厉害了！”
陆清芜看着蹦蹦跳跳的小屁孩和脸上明显也掩不住喜色的老头，默默扣了扣小八。
“瑶光福地是凌霄宗真正的传承之地，里面藏有凌霄宗历代天资绝艳的成仙之辈留在修仙界的影象，若是机缘足够，能与其中一种道意相和，便可接受其醍醐灌顶，是真正的仙人传道。”
“最关键的是就算凌霄宗乃是中洲的超级宗门，数千年来，成仙之人也不过二十之数，故而瑶光福地的每一道影像都是无价之宝，用一道少一道。”
小八一字不落地念起资料。
宁无缺蹦到陆清芜面前，桃花眼一闪一闪，“你知道上一个进入瑶光福地的是谁吗？”
陆清芜继续保持安静。
“就是温云流！”宁无缺直接道，音量也跟着提高到老大。
“不过那次好像是因为要验证温云流转世仙人的身份才进去的，没想到清芜姐姐也可以进去。”他忽然小声嘀咕一句。
天衍连忙打起哈哈，“那自然是我们小清芜天赋超绝，令掌门起了爱才之心。”
陆清芜眸光落在这个白发褐衣的老者身上，神色认真：“多谢师尊。”
要想进入瑶光福地并非单靠惊才绝艳的天赋就可以，在天赋若是没有转化为实力的前提下，一切都是尚未可知，不可定论。
中洲一个时期涌现出的万千天才，半路夭折的可不在少数。
更何况仙人留下的影像不只是有对弟子传道之用，对离登仙只差临门一脚的修士而言成仙感悟更是让其趋之若鹜，为之疯魔的炙热珍宝。
宁无缺没想那么多，信了他的说辞，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有道理。”
天衍没忍住，笑了起来。
清正和明的大殿，霞光在重重叠叠的琉璃冰瓦如水流动，弯弯曲曲的长廊雕栏玉砌镌刻似画，雅致精美的宫盏挂在飞檐勾角，点缀其间，宛若天宫仙境。
少年身量颀长，立在正殿门前，垂眸转了转长指上的墨戒。
斑驳朦胧的光影在他身上淌过，在浓墨般的精致眉峰，高挺的鼻梁和微抿的薄唇晕出柔和的光色。
陆清芜来时，便远远见到殿前的少年。
正欲上前，有人比她还快上几步。
俏丽少女从长廊小跑出来，低眉含笑地与他说了几句，随后又轻快地跑开了。
宁无缺跟在陆清芜身后，也瞅了那少女两眼。
谢池渊看了眼秦沐妍离开的背影，凤眸微敛，抬脚转身，一眼便见到檐下那道清越出尘的身影，冷厉的唇角瞬间柔和了几分，“阿芜。”
宁无缺听到他熟稔亲密的称呼并且他清芜姐姐似乎还习以为常的样子，直接心肌梗塞。
陆清芜本来想问问他问仙路的事，没想到目光却直接被他染着血的深色衣袍吸引，赤红的血迹凝在胸口的衣襟上，泛着乌黑。
直到谢池渊回了无念殿，换好衣服，陆清芜才开口问他。
“为何要去闯那问仙路？”
“以我现在的身份不便在凌霄宗久留。”谢池渊眨了眨莹润的黑眸，话语里莫名蕴着难以言喻的委屈。
“我原是想和阿芜一样拜入天衍前辈的门下，但是掌门说天衍前辈此生只收你一个，不会再收其他弟子了，让我再考虑一二……”
谢池渊说这话时，陆清芜仿佛能看到他的脑袋上耷拉着的耳朵。
这还没完，在宁无缺的死亡凝视下，谢池渊将垂下脑袋向陆清芜凑近了点。
宁无缺看着谢池渊那般做作的模样，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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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