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温师兄。”
温云流缓步而行，对行礼的弟子们颌了颌首。
他微微侧脸，语气随意：“谢道友和芜儿一样是南洲之人？”
谢池渊淡淡看了眼那些行礼后离开的弟子，“自然。”
“那是如何认识的？”温云流指腹在腰间玉佩摩挲一下。
谢池渊凤眸闪烁着暗芒，“温公子好奇？”
“只是有些惊讶罢了。”温云流轻轻一笑。
他年纪轻轻，那双眸子却淡漠得仿佛看破红尘。
“……惊讶芜儿会与你相熟。”
谢池渊寒眸微眯，在心中揣摩他话中含意。
“温师兄！”一道清脆脆的喊声落下。
少女提着红裙，小跑过来，脸颊红扑扑的，十分得明媚动人。
温云流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道出来人身份：“沐妍师妹。”
“温师兄，掌门师伯有事寻你。”秦沐妍堪堪停下脚步，喘息着。
温云流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麻烦师妹了。”
“不麻烦，不麻烦。”秦沐妍急忙摆摆手。
忽然她探头看向温云流身后的少年，像只好奇的灰雀，“咦，你面生得很，我好像未曾在宗内见过。”
“这是芜儿的朋友。”温云流袖袍轻轻一挥：“我带他随处走走。”
秦沐妍吃惊地捂住小嘴，圆溜溜的杏眸在谢池渊身上几乎要黏不开，“是陆师姐的朋友？”
温云流含笑地点头颌首，“不知沐妍师妹是否可以替我带谢道友在宗内逛逛？”
“当然可以，温师兄安心帮掌门师伯办事便是！”秦沐妍笑出弯弯的月牙，点头应答。
“谢道友可要好好看看这凌霄宗，以后可不一定有此等机会了。”温云流看向谢池渊，又似乎透过他在看着别的东西。
温云流说完，周身灵风自起，墨发四散，雪袖浮动，像乘风而去的仙人般，飘然离开。
“你姓谢，可是中洲谢家的子弟？”
少女说着像是轻灵的鸟雀，三步两步欢快地飞走，时不时还回头瞅两眼等他的答案。
谢池渊黑眸平静如幽潭：“不是。”
“那谢道友是何地人士？”秦沐妍回头一笑，接着道。
“苍南洲。”
秦沐妍听到答案，稍稍顿了顿脚步。
谢池渊目光落在凌霄宗的宏伟殿宇，道：“听说阿芜和这位温师兄的关系不错？”
“何止是不错，整个宗门就属温云流和陆师姐最熟了呢！”
“像什么，一起听晨课，出宗做任务啊都是很常见的。”
秦沐妍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不知凌霄宗招收弟子入门有何要求？”
“谢道友可是想入凌霄宗？”秦沐妍说着，惋惜道：“可是，我们凌霄宗的入门测试早就过了。”
谢池渊眸光动了动，“没有别的法子？”
秦沐妍用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脑袋，犹犹豫豫道：“谢道友要是真的很想入我们凌霄宗，的确还有一个方法，只是……”
谢池渊回无念殿时，少女手中捧着卷玉册，看得正入神。
他刻意放轻步履，但还是扰到了那人。
陆清芜放下玉册，抬眸看他。
谢池渊此刻只觉得，仿佛有两汪清澈的盈盈泉水，在他心尖缓缓流淌而过。
“师姐在看什么？”
“在挑明日天骄战上的对手。”陆清芜指尖在玉册上轻轻点了点。
天骄战并不是弟子间一轮轮的比试，而是主动挑战。
挑战上一届天骄战中脱颖而出的天才子弟。
“那师姐可有人选了？”谢池渊道。
陆清芜点点头，见他弯唇笑了笑，便不再言语，侧过脸问：“你不好奇我选了谁？”
“在我心中，师姐无论选谁都无差别的……谢池渊唇角挑出一抹笑，“因为师姐定然会赢。”
陆清芜望着少年极好看的笑容。
她忽然想谢池渊如果不是跟着她来中洲，按照原书，他现在会身在何处。
陆清芜这样想着也是这样问小八。
小八想了想，回道：“男主这个时间段应该已经被凌霄宗的天弈长老看中，成为他的弟子。”
陆清芜唇角一抽。
好家伙，这剧情都被她玩坏了，不对，明明是它本身就已经歪得不能再歪了！
陆清芜轻轻抿了一下唇，问他：“你会不会不适应这里？”
谢池渊抬眸浅笑：“师姐呢？”
这一刻，掠过树梢的风在翡叶悄悄打了个旋，隐入一片静默中。
陆清芜对上他狭长漆黑的凤眸，有一瞬甚至觉得他可能透过这具身躯，在问真正的她。
随后她就听到少年接着说了一句。
“师姐离开这么久再回来，会不会也有些不适应？”
陆清芜心头略微一松，语气也跟着轻松些：“自然是会的。”
谢池渊迈步向她走了过来，长腿一横，坐在对面，似笑非笑，“那我陪着师姐，会不会好些？”
陪吗？
陆清芜以前从不会在意自己是不是一个人，但如果是他，好像……也不错？
谢池渊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心脏在胸腔中紧张到发颤，连维持脸上的那丝笑意都耗费他极大心力。
便是魔气发作时，谢池渊也未曾觉得时间如此难熬过，像是在一片暗无天日的深渊，等待明知不可能却依旧希冀的光亮。
忽然眼前清清冷冷的仙子认真地应了他一声“嗯。”
于是冥冥幽夜中，真的照进了一弯光亮，清泠泠的，沁着月色和雪霜。
谢池渊黑眸亮出一道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似要将她藏在眼底。
陆清芜眨眼，突然问，“你真的不想知道明日我选的对手是谁？
谢池渊笑着摇了摇头。
然而第二天，他就笑不出来了。
宏伟壮丽的大殿前，修筑着四四方方的云台。
云台下是九道华贵整洁的白玉阶。
温云流负着手，雪白的袖袍拢在身后，玉立在云台之上，双眸淡漠，宛若俯瞰人间滚滚红尘的神袛。
“我竟是未曾想芜儿第一个挑得便是我。”
陆清芜拾级而上，只淡淡了他一眼，并未接话，层叠的裙摆在云靴尖轻轻晃动。
随着一声清脆地嗡声。
陆清芜手中长剑，无风自动，杳杳星芒在其上流转。
从少女出剑的那一刻，温云流的视线就一直紧紧跟随在她身上，没有离开。
他无声地吐出两个字，“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