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人纷纷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你们说这江城主和江小公子是怎么一回事？”
“对了，怎么一直不见城主夫人出席？”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们落星城从未有人见过这城主夫人，这江小公子还是江城主在一次外出游历后带回来的。”
“据说城主夫妻二人感情极为深厚，可惜城主夫人她诞下小公子后不久后便去世了，这江城主也一直再未娶妻。”
良久过后，江逸终是回到宴厅，只是神情中明显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愁色。
而江星野一场宴会下来除却刚开始那一面，众人便是再也没看到人影。
正当大家好奇还会不会发生什么变故，这宴会却是平平稳稳度过，很快便结束了。
陆清芜跟着纪薇薇和赵恒离开城主府，一直不曾露面的江星野却突然出现。
他径直掠过人群，朝陆清芜他们走来。
纪薇薇看向他，疑惑道：“江公子可有事？”
江星野抿了抿唇，低头避开她的视线，“我……有点事想问绵、绵。”
少年一句话说得磕磕绊绊。
纪薇薇看着眼前这个忽然好像变得好说话的江星野，内心讶然。
她看了一眼陆清芜，点点头：“自是可以。”
江星野领着小姑娘去了个无人的偏厅。
他低眸，目光不自觉放在陆清芜身上，眼神却涣散无神。
江星野现在脑子里全都是他爹在内厅时跟他说的话。
他亲耳听到他爹跟他说，“星野，其实你的娘亲是一只赤玉狐妖。”
江星野整个人愣在原地，他想怎么会是妖呢？怎么可能是妖呢？
“怎么了？”
小姑娘细软的声音将少年的思绪拉回。
陆清芜歪头，迷惑地看着他。
江星野看着小孩的眼神极为复杂，半晌才出声道：“……你也是妖族？”
陆清芜摇摇脑袋。
原主和她都是正儿八经的人族，身体的变化应该与她当时用神魂压制了谢池渊的魔气有关。
江星野僵硬地扯了下嘴角。
也是，这小屁孩周身的灵气清灵无比，怎么可能是妖族。
只有自己这样心思龌龊之人，才会拿这种恶心的想法揣度别人。
江星野内心烦躁，一股沉闷之气堵在胸口无处宣泄，火红的狐尾猛地砸在地上。
原本光亮蓬松的毛发瞬间染上了地上的灰尘，变得灰扑扑的。
陆清芜眨眨眼，正色道：“这么好看的狐尾，脏了多可惜。”
江星野闻言一愣，随即自嘲地笑了笑：“这种肮脏的东西，有什么可惜的。”
陆清芜看着少年头顶的狐耳蔫蔫地耷拉下来，清楚地感受到他语气里满是对自己的厌弃。
她拉下兜帽，将脑袋上的毛茸茸的兔耳露出来，认真道：“世间万物，善恶乃后天而造，妖族自然也有好坏之分，你的狐耳，我觉得很好看……”
好看吗？
妖魔之属历来被修仙之人视为低贱之物，更不用提不伦不类，血脉低劣的半妖……
江星野眼里一片茫然，他自小接受的教育便是妖魔乃是全天下最肮脏之物，他们修仙之辈更应以斩妖除魔为己任，可现在却突然告诉他说，他就是妖，就是他平日最为厌恶唾弃的东西。
完全颠覆了江星野这十几年来的认知。
他只觉得自己的骄傲和自尊都显得如此可悲又可笑。
月色溶溶中，江星野对上小姑娘一双不含任何厌恶的眼眸。
明明只是个看上去不过六七岁的小姑娘却板着张脸，一本正经地同他讲话，显出与年龄格格不入的严肃和认真。
江星野怔住，看着小孩白皙柔软似个汤圆的脸颊，心想着不过就是个小屁孩而已，瞎讲什么大道理。
可奇怪的是，他烦躁的心情却没由来平静了下来。
“小屁孩，你说的对。”江星野唇角扬起跟往常相似的弧度。
陆清芜看着他眉宇间熟悉的张扬肆意，似乎依然可见她在城门口遇到少年时那副策马而过，红衣热烈的意气模样。
赵恒朝江星野挥手，大声道：“江公子，不用送了，你若是有机会去苍华城，可以去玄衍宗找我们……”
江星野一直站在城主府门口，直到那只小小的雪团子离开视线之外，才转身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