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芜稍微低头，便对上少年那双湿润漂亮的琉璃色眸子，清澈明净，眼稍泛着薄红，给他染上出几分难忍的欲色。
明明是极为难受，却还用着如此卑微祈求的语气。
陆清芜心头蓦然软下一块。
算了，看在你长得这么好看，又这么可爱的份上，爸爸就勉为其难抱一下你吧。
她弯下腰，极轻，极轻地将少年虚搂住。
这是陆清芜第一次和一个人靠得这么近，小时候因为自身体质的原因别说人了，连个活的小动物都没碰过，后来就算她能控制住自己，却又已经变得极为厌恶与人接触，又或者说害怕与人接触。
她也从未想过这难得的一次竟然还是她自己主动的。
少年身上的气息像一场风雪后，冷寂苍凉的幽潭，本该是极为清淡，此刻却带了一丝淡淡的醉人甜意。
陆清芜的脑子几乎是一片空白，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反感和不适。
直到耳畔传来少年逐渐有些粗重的喘息声，陆清芜才缓过神来。
“姐姐，渊儿不舒服……”。
少年水雾般地眸子里满是迷茫，他只觉得自己浑身难受至极，可是又不知道该如何缓解这种难受。
陆清芜感觉怀里的少年滚烫得好似一团火。
嗯，火？对了，当初谢池渊中火毒的时候，她给他吃了一颗清蕴丹！
如今她修为已达金丹，完全可以帮谢池渊完全炼化掉这颗丹药。
“乖，你先坐好，好不好？”陆清芜软下语气。
“好。”
少年垂着眼睑，显得温顺又乖巧，许是太过难受，卷翘的睫羽还颤着晶莹水珠。
陆清芜抬手轻轻点在他的眉心。
烫得灼人。
纯净的灵气将谢池渊体内的清蕴丹一点点炼化，形成的一股清凉灵力开始将药效解除。
渐渐地，谢池渊额间的热度退了下来。
“怎么样？”陆清芜问。
谢池渊歪着脑袋，黑眸亮晶晶的，“渊儿好像不难受了。”
陆清芜猝不及防被歪头杀一箭穿心：……警察叔叔，这里有人用美貌鲨狗了啊喂！
不过，不难受了就好，紧接着她脸色忽变，意识到问题的关键——怎么还是渊儿！！！
陆清芜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他娘算什么事啊！
谢池渊小心翼翼地问道：“姐姐，你怎么了，是渊儿惹你不高兴了吗？”
废话，你看爸爸像开心的样子吗？陆清芜当然不爽，只是她一低头。
少年的眸子温润清澈，将她的模样清清楚楚倒映其中，满是依赖和信任。
到嘴的话就硬生生改了，“没有，我只是在想是谁害渊儿这么难受的？”
谢池渊摇头：“渊儿不记得了。”
忽地，他低垂着眼眸，小声道：“姐姐，你可不可以陪陪渊儿，渊儿一个人害怕……”
少年耷拉着小脑袋，极为乖巧，陆清芜一个没忍住摸了上去。
指尖下发质出乎意料的细软。
唔，手感不错。
“我不走。”陆清芜面不改色地收回爪子。
回想起自己不与旁人触碰的习惯。
陆清芜只想说一句，嗯，真香。
少年听到她的话，先是怔了怔，忽而弯弯眼眸，瞳光碎碎流转，比窗外的星辰还要璀璨明亮。
灯火静谧，夜色缱绻……
——
“清芜姐姐，他的心智真变小了？”
宁无缺看着明明是个少年模样，却像个懵懂孩童乖乖站在陆清芜身后的谢池渊，眼里满是好奇。
“嗯。”陆清芜一脸淡定。
经过昨晚的折腾，陆清芜表示自己的接受度极为良好。
宁无缺摸了摸下巴，疑惑道：“他不会一直都这样的吧？”
陆清芜：“今日大比后，我会带他去找尘叔看看。”
一提比试，宁无缺顿时激动起来，今日金丹期之间的比试将会正式开始，而这也正是掇菁会最精彩，最有看头的部分，如果说前面筑基期弟子的较量还只是初露锋芒，金丹期的比试就是锋芒毕露了。
这么重要的场合五大宗门的宗主几乎全部到场。
除此之外，还有来自苍西洲的那美貌妇人也在场。
六人高坐在殿前，将台上的全景一览无遗。
仙音宗长老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
“本场，灵剑宗薛子衡对战凌云宗陆清芜。”
陆清芜听到自己的名字，稍挑眉头。
没想到还真碰上薛子衡了。
“清芜姐姐，加油，把那只笑面虎打趴下！”宁无缺握紧拳头，给陆清芜打气。
陆清芜点点头，刚要上台感觉袖口又被轻轻拉了拉，她回头抬眸仰着他。
谢池渊虽然心智变小了，但身体没变，昨夜只是因为他坐在床上，所以显得小小的一只，如今站在她旁边，身姿挺拔修长，比陆清芜还要高上一个头。
谢池渊垂眸看她，轻声道：“姐姐，小心。”
“嗯。”陆清芜温声应了一句。
而同样听到名字的人群则瞬间沸腾了起来。
“天呐！陆清芜竟然结丹了，她不是一年前才筑基吗？”
“这怕不是我们苍南洲有史以来年纪最小的金丹修士！”
要知道掇菁会上的各门各派的金丹弟子可是大多已经过了二十了。
师眠音随手拈一缕青丝，绕在指尖，唇角勾出一个嘲讽的笑来，“这小姑娘天赋如此妖孽，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陆宗主倒还挺有福气啊。”
殿前稳坐着的陆尘闻言，无奈道：“清者自清，师宗主何必执着？”
他真有点对付不来这师眠音，世人皆传师眠音心悦于他，可他们分明清白无比，甚至由于这谣言师眠音还对他颇有偏见，害得他总是被编排成话本子里不懂人间凤月的剑痴。
要是让他知道这谣言是谁散发出来的，呵呵……
师眠音冷哼一声。
坐在两人中间的俊朗男子摇头笑道：“两位还是关心一下比试吧。”
顿了顿，又朗声一笑：“尘兄，令侄虽然天赋极好，但我这徒弟却也不差。”
台上，剑气纵横，两柄长剑极快地相触，发出一阵清鸣的剑声，又急又密。
两剑相交处形成半弧形光面，轰地一声，两人同时从光面上内倒退出来。
“陆姑娘的剑法果然是精妙绝伦！”薛子衡眸里闪烁着惊人的光亮。
陆清芜微微挑眉，“你也不差。”
薛子衡摇头苦笑：“在下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那你要认输吗？”陆清芜偏头看他。
“不，在下从不认输！”薛子衡笑了起来，眼里锋芒毕露，眉眼间没了以往温润书生的模样，反而像是一把陡然出鞘的锋锐长剑，势不可挡。
“那就一招定胜负，如何？”陆清芜唇角微勾。
“好！”
薛子衡轻喝一声，将长剑横亘于胸前，剑首处凝成一团刺眼的亮光，剑气扑面而来。
“灵剑宗的惊蛰剑法！”
殿下观战的人群中，有人识得剑法，惊呼道。
陆清芜长剑高举，耀着灼灼日光，剑气如长虹直上云霄，厚重的云层像被一刀切断，形成一道天堑般的缝隙。
“一剑穿云！”
观战的人再次惊呼出声。
竟然将如此浓厚的云层破开，可想而知少女的剑意有多么可怕！
陆尘赞赏道：“看来你这弟子已经完全掌握了你灵剑宗的剑法真义，不错，不错！”
何不寻笑了笑，“令侄更是惊才艳艳。”
台下，宁无缺用手臂碰了碰谢池渊，“清芜姐姐肯定会赢，对不对？”
谢池渊目光紧紧跟随在台上的少女身上，他的眸子清澈又认真，重重应了一句。
“嗯。”
薛子衡的剑随风而上，陆清芜的剑依云而下，两剑相撞。
风涌，云起。
瞬息之间，一柄雪亮长剑直指在薛子衡的咽喉，若是再往前一点，他的性命堪忧。
而执剑少女脸上的面纱倏地被风吹起，微微露出小半张脸，可仅仅如此便足够令人惊艳。
美人隔纱如雾，秋神玉骨，恰似浮玉映琼树，璇花卷飞霜，美得绝尘若仙，不染烟火。
仙容转瞬即逝，但惊鸿一见，便胜却人间无数。
底下众人一片抽气声。
“这、这不可能，这个丑女怎么可能长得如此好看……”人群中一女修忽然喃喃自语。
薛子衡回过神，笑道：“我输了。”
语气没有丝毫落败的气馁，反而带着一往无前的锋芒。
剑心通明，不骄不馁，很不错了。
陆清芜欣赏地看了他一眼。
“你的剑意很好，我喜欢。”
“本场，凌云宗陆清芜胜。”裁判长老出声宣判。
谢池渊看着台上相视而笑的两人，抿了抿唇角。
等比试一结束，陆清芜便打算带着谢池渊去找陆尘。
只是少年跟在她身后，竟是出奇的安静，完全没了昨晚那股黏人劲。
似是忍耐了极久，他出口叫了一声陆清芜。
“……姐姐。”
陆清芜转身停下，有些摸不着头脑。
“姐姐很喜欢刚刚那个人吗？”少年低着头，声音又轻又小心。
陆清芜眨眨眼，“也没有很喜欢，就一点点吧。”
她确实觉得薛子衡的心性不错，是个难得的剑道天才，更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
少年忽地沉默，半晌才哑着嗓音问了一句。
“姐姐不要渊儿了吗？”
像极了一只害怕被丢弃的幼兽。
陆清芜困惑道：“这有什么关系吗？”
“姐姐如果喜欢他，就会和他生活在一起，再也不愿意理渊儿了。”
她一听瞬间就懂了谢池渊的意思。
陆清芜在心中轻叹一声，这年头养娃实在是太不容易了，特别是养的娃还是个敏感又脆弱的小醋包。
她耐心解释道：“我对他不是那种喜欢，只是欣赏他的剑法而已。”
少年略微一怔，抬眸看她，“真的吗？”
黑眸湿漉漉的，似乎闪过了委屈和无措，紧接着满是灵动的欢喜。
陆清芜这才发现他的眼梢都红了，只好软声道：“真的。”
所以她果然是养了个崽崽吧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