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侧的大屋墙后边儿,坐着有人。
其中一个是马老六,他驼着背,穿的格外厚实。
脑袋比我上一次见他的时候更秃,几乎都没头发了。
皱巴巴的脸上,麻点很瘆人,尤其是那两个耷拉着的眼袋,感觉就不像是活人!
在马老六的身边,并肩坐着一个老太太。
她穿着大红色的棉袄,两个麻花辫儿搭在肩头。
巴掌大的小脸,鼻子尖尖,嘴巴很薄,尤其是眉毛细长,看上去像是张狐狸脸一样。
她双目紧闭,嘴唇也抿着,脸上并不是死人的青黑,反倒是白里透红。
她这白里透红,是我化的妆……
我是着实没想到,马老六和他老婆杵在这里,还一点儿响动都没有……
要知道,马老六他老婆早就死了……
上次我还和他说了,他老婆闹鬼,他这是啥心理素质,居然能肩并肩待着?
我打了个寒噤,不只是头皮发麻,身上还起了不少鸡皮疙瘩。
我又想到,开始说话的声音。
是这老太婆的?
心头更恶寒,我不安的喊了马老六一声马爷。
结果马老六没回应我……
他眼睛格外浑浊,直愣愣的看着前方。
我低头又看了一眼地面。
还是一个影子……
对于吃死人饭的来说,这是常识。
活人有影子,死人没影子。
马老六还活着……是因为和他的死老婆待一起太久,发生了别的变故,才让他一动不动?
“这地方,有些不对劲。”耳边忽然响起申河的话音,他语气格外谨慎。
“哪儿?”我下意识的就回答了一句。
“全部……”申河再次说道。
我心里咯噔一下。
偏偏就在这时,前头的马老六忽然颤了一下。
他一点儿预兆都没有,直接抬起来头,直愣愣的目光就落在我身上!
“姜敛婆,你在和谁说话?”马老六冷不丁的说了句话。
他迟缓的从椅子上站起来。
我被他吓了一跳,马上说了句:“自言自语……”
只不过,我还是觉得很心虚。
我哪儿知道马老六会忽然动了……
除了心虚外,马老六的怪异,也让我不安。
“自言自语吗?我还以为,义庄里头,有东西在和你说话。”
马老六嘴唇动了动,他扭头瞥了一眼他老婆。
我:“……”
强忍着眼皮的狂跳,我压低了声音,问了句:“你怎么没安葬白姨?这义庄的死人,不都被镇压着么?怎么会有东西和我说话?”
马老六怔住了一下。
他幽幽的看着我,又说了句:“我婆娘不想走,她说要等你回来了,有事情问你。”
“还有,最近义庄不安生,后院宅子里头的东西,老醒过来。”“义庄底下有个东西被吵醒了。”
“要不是婆娘在,我都被那东西杀了。”
“姜敛婆,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马老六语气一点儿都不急促,可他的话,却让我面色再变。
棺椁里头的凶尸总醒,恐怕就是我接连数次遇到危险,天乙贵牌将他弄醒,用某种方式带到我身边。
那凶尸吵醒的东西,该不会就是邓九刀所说那个更凶的恶鬼吧?
“我……能知道什么……”我下意识的闪躲了马老六的问题。
“哦……”马老六垂了垂头,又问我:“那你来做什么?”
“……”我一时间,没回答上来话。
其实我来的时候,想的还算完整。
和马老六合作合作,直接告诉他,我想除掉那个凶尸。
可我没想到,马老六会和他的死老婆在一起。
上一次,这死老太婆把我压在棺椁上,还要把凶尸叫醒,险些害死我……
我哪儿敢和马老六交底儿?
“姜敛婆,你怎么不说话了?”马老六幽幽又说了一句,他往我面前踏了两步。
我本能的后退一步……
就在这时,一团黑红色的雾气,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马老六的身后。
一只纤细的女人手从雾气中探出,按在了马老六的头顶上。
马老六身体一颤,他呆呆的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一点点黑红色的雾气萦绕他的眼前……
“去后院。”冷冽的话音从马老六身后传出,不正是张雪的声音吗?
她话音轻颤,透着恨意和杀机。
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转身,迈步朝着后院的方向走去。
穿过屋内棺材中央空出来的小道,我刚走了一半,才发现有些棺材,居然是开着的。
上一次我来,可没这样……
再往前几步,又有一口开着的棺材,居然有个人杵在里头坐着。
他背对着小道,可头却是拧过来一圈儿,直愣愣的盯着。
我着实被吓了一跳。
很快走过他身边,正要擦肩而过。
冷不丁的,他说了句:“贪财的,是偷死人钱。偷死人钱的人,都要被砍手。
”“偷死人的,会被砍什么?”
偷死人……
说的是我将荒山义庄的凶尸收进天乙贵牌?
我额头上汗水更多,下意识瞟了他一眼。
那人颤巍巍的,居然要站起来,像是要钻出棺材一样。
可就在这时,一层细密的水珠,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紧贴上他的脸。
他直挺挺的倒进了棺材中……
“所有东西都醒了,还不一定能全出来,我还没察觉到马老六说的那个“东西”,但我们得尽快离开。“申河的话语再一次进入耳中。
我脚下的速度更快了,终于穿过了大屋,进了后院!
后院的光线更暗,甚至弥漫着一股子幽绿色。
院内的杂草丛生,随着微风轻轻晃动。
后院堂屋门开着,那口黑漆漆的棺椁,显得更为厚重。
很快,我就走进了堂屋里头,到了棺椁前边儿。
我心跳的速度加快了不少。
张雪和申河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我身旁。
两“人”前后靠近了棺椁。
申河还没动,张雪就抬手,似是要推开棺椁盖子。
她的神色凶狠,眼中都是肃杀和怨恨。
只不过,在她碰到棺椁盖子的那一瞬间,嗤的一声,就像是东西进了油锅。
张雪的手掌上,顿时冒起来一团白雾。
棺椁盖子的顶端,闪过一瞬的微芒。
我目光顿时看了过去。
一眼就瞧见,棺椁盖子上,有一张很大的符。
上一次,是没这个符纸的。
我下意识的仰头,看了看上方屋梁。
再接着低头,我犹豫了一下,说道:“开棺椁,得打开这张符。”
我心头疑惑很多,但我逐渐有一丝清明,觉得自己像是抓到了什么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