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神格外复杂,有怜惜,有怅然,甚至还像是松了一口气?
我还是茫然不解啊,而且我心里面还有种说不出的难受,像是想哭?
”你是谁。”我咬着唇,小声又问了一句。
再仔细看她的脸,我才知道,那似曾相识来自何处。
她的眉眼,和我很像,嘴唇和鼻梁,也同我很像……
“我叫倪清,你婆婆呢。”
倪清说这话的时候,是想抬手来摸我的脸的。
她又顿了顿手,在一半的时候放下。
我微咬着下唇,道:“婆婆有事出去了。”这会儿我心绪很乱,平白无故,不会有人和我很像。
“你是我亲戚?”我试探性的又问了一句。
倪清笑了笑,道:“等你婆婆回来,你就知道我是谁了。”
一直到这会儿,我思绪总算稍稍平复了一些。
让我疑惑的是,婆婆从来没说过,我爸还有什么兄弟姐妹。
难道她是我妈的亲戚?
可同样,婆婆也没提过我有姨一类的。
除了我晓得,我出生之后,我妈就疯疯癫癫的跑了之外,没有任何我妈的信息。
将思绪压下来,我小声说道:“你进来歇一会儿?”倪清又点点头。
她回头看了一眼,车上又下来了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身很板正的布衣,穿着青布鞋,头发剃成了方方正正的短寸,鼻梁高挺,五官如同刀削,额头的位置却有很深的皱纹,看上去就格外严厉。
“这位是黄道长。”倪清和我解释。
我心里微微一跳,道长?
婆婆教授我敛婆手艺的时候,和我讲过很多。
先生可以改命,辟邪驱鬼只是附带。
神棍道士很多,可真的有本事的,却极为少见。
他们的主要本事,才是驱鬼灭尸。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道士……
当时婆婆很是叮嘱过我,对待先生和道士,都一定要有礼数。
我正要和黄道长行礼,他却没有停顿,已经和倪清进了院子了。
倪清在左右四看,像是在打量整个院子的布局。
很快,她又走到了我房间的窗户外面,伸手摸着被修补的窗户纸。
这给我一种感觉,倪清很熟悉这里?
那黄道长则是抬头,扫着堂屋檐下的符纸,他本就凌厉的眼神,更带上了几分锐色。
“村子不太干净,这院子里头,更不干净。”
黄道长声音略有低哑,却透着一股锋锐。
倪清没有回头,还是抚摸那窗户,说道:“离开之前,黄道长你清理一下此地吧,毕竟是姜琳的婆婆,让她清净一些。”黄道长平静的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我心里头更想知道倪清是谁了。
这黄道长给人的感觉好厉害,她竟然能请的动这样的人?
看起来,黄道长还好像是听她的?
我立即去厨房,端了茶水出来。
让倪清和黄道长坐下之后,给他们倒了茶。
倪清柔和的看着我,又说了句:“去把你婆婆找回来吧,我想见她。”
我其实也很想赶紧把婆婆找回来。
这样,我就能知道倪清到底是谁了!
我立即点点头,转身就匆匆出了院子,朝着村子东头跑去。
申河是个孤儿,无父无母。
这么些年来我总觉得自己对不住申河,同婆婆问过很多关于他的事情。
婆婆只告诉过我,申河最开始不是黄洪村的人,他忽然有一天就来了,并且他住在村东荒废的河神庙。
约莫十来分钟,我跑到了河神庙外头。
气喘吁吁的停下,额头上都在冒汗。
抬头,我就看到一块又脏又破的牌匾。
河神庙不大,屋檐格外特殊,像是一截一截惨白的骨头拼接而成。
很多年前河神庙就荒废了。
至少在申河住进来之前,就是破庙。
听村里的传言,说以前黄洪村多发水灾,冲来的水,全是黄色泥沙。
每次洪水的时候,水里都有东西,连老牛都能拖下去,更是死了不少人。
之后村民请来了厉害的道士做法,从洪水里捞出来一条巨蛇。
道士让村民将河神庙的血肉混合了泥沙,用来砌砖,修建了河神庙,又用鱼骨做了屋檐。
最后,黄洪村再也不发洪水。
只是时间越来越长,再无水患侵扰,河神庙就逐渐被遗弃了。
我思绪很快,迈步往庙里走去。
周遭格外的寂静,我却没瞧见婆婆和邓九刀,更没看到温邬。
进了河神庙内,温度忽而就冷寂了不少。
明明外头阳光暖洋洋的,这破庙却透着一股冷意。
墙壁几乎都开裂了,土墙上的红漆差不多完全剥落。
河神庙最多只有二三十平,中间是一个泥塑雕像。
地上全是干枯的杂草,最西侧的位置放着一张破床,上面也铺着谷草。
除了这些,庙中再没有别的东西。
“婆婆?邓爷爷?”我先喊了一声,耳边听到自己的回音。
接着,我又喊了一声温大先生,还是没反应。
他们没在这里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又去了哪儿?
摸出来手机,看了一下时间,现在才十一点多,距离天黑还很久,他们不会现在就去泥湾子守着吧?
这会儿,我才想到给邓九刀打电话……
回拨了之前那个号码,响了一声,那边就接通了,邓九刀喂了一声。
我立即就说道:“邓爷爷,你们在哪儿?”
邓九刀语气明显不自在,他问我在哪儿?他们没找到能用的东西,回了院子了。
我这才松了口气,我说我找他们来了,现在马上回家。
同时我也想到,我肯定是和婆婆他们错开了,那婆婆已经和倪清见面了?
也就在这时,我却听到了另一个稍小,但是很尖锐的声音,分明是婆婆在说话。
“当年,是你走了的,妮子刚刚生下来,还没有吃上一口奶,你就不要她了。”
“你难道不知道,这样的孩子,大多数都活不下来?!”“现在你告诉我,你要带她走?!”
“门都没有!我这死老太婆,还没死呢!”
往来,婆婆即便是凶,说话也不会这么尖锐,更是有种歇斯底里!
我脑袋却嗡嗡的。
我婆婆这话……
倪清……不是我家别的亲戚,是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