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华岛都司王锡斧骑上一匹快马,带着几十个护卫随从匆匆赶往屯粮城督战。
恰好见到蒙古鞑子的千军万马带着无可匹敌的气势,向着明军用运粮车围起来的简易工事突袭过来。
明军之中大部分都是水军,一小半是锦州退下来的野战军。
水军陆战不强,野战军心无战意,彼此之间编制混乱,指挥不畅。
鞑子冲到几十米外的时候,箭雨噼里啪啦的落进了明阵。
死伤一片的无甲火铳手立即丢掉正在装填的火铳,发一声喊,掉头就往觉华岛跑。
这些火铳手都是水兵,操浆操炮个个在行,列阵对敌,抵御骑兵这还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他们的溃退,带动了整个防线的松动,几十匹鞑子战马,一跃而起,跳过运粮车,迅速插入防线后方。
冲过来的鞑子并不停留,直接向着觉华岛冲去,把后面通路让出来,好让更多蒙古鞑子冲进明军军阵。
运粮车防线后的这伙明军,自然有后队收拾,他们只需要埋头猛冲,杀上觉华岛屯粮城,这一战就算是赢了。
王锡斧悲愤的一拳砸在城头上:“该死,临阵脱逃,真该个个问斩。”
但是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鞑子已经开始突破,最终的下场是全都得死。
“有战马的随我下城阻击鞑子,觉华岛守军在屯粮城外组织第二道防线,千万不能让鞑子攻入屯粮城。”
王锡斧知道鞑子的最终目标肯定是要抢夺,或者焚毁粮草。
只要是守住了屯粮城,也能让鞑子无功而返。
至于觉华岛上的辽民,只能听天由命了。
他的命令刚刚发出,身后猛然响起一阵阵连续的爆响。
“通通通通通.........”
那艘古怪的舰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开到了屯粮城东二里处。
它的四只小炮管高高扬起,正在连珠炮一般的不停发射弹丸。
火红的炮弹拖着尾迹,从屯粮城头顶掠过,飞快的砸进蒙古鞑子的中军。
噼里啪啦的一连串爆炸在鞑子头顶交织出一大片弹片雨幕。
弹片打击在冰面上,爆射出一层密集的冰渣,如同平地起了一层浓雾。
浓雾里黑压压的马队,如同被飓风吹过的芦苇丛,一片片的被刮倒在地,人嘶马叫乱做一片。
蒙古鞑子的战斗意志远远比不上女真鞑子。
他们本来就是一群强盗,一伙土匪,有便宜就上,没便宜就扯呼。
似曾相识的炮弹尖啸声本就让他们心胆俱碎,现在从天而降的弹片火雨更让他们如丧考妣。
不用下撤军命令,后续未死的蒙古鞑子们全都一勒马缰,调转马头,撒腿就跑,如同一片黑云一般瞬间散得干干净净。
只剩下上百名已经冲到明军后方的一百多蒙古鞑子大眼瞪小眼,站在寒风中有些不知所措。
什么情况啊这是,说好了一起冲锋到世界尽头,怎么说撤就撤了?
还没等他们打定主意怎么突围,明军剩下的所有火器全都向着他们打了过来。
什么碗口铳,迅雷铳,三眼铳,集束火箭,万人敌,火龙出水。
打的这百十名鞑子全身是洞,人马身上全都是火。
等到浓烟吹散,地上只剩下一坨坨焦黑的尸体。
“赢了赢了,俺们打赢了狗鞑子。”
“万胜!万胜!”
“大明万岁!”
山上山下一片欢呼喝彩声,士气瞬间又重新恢复了。
水军们一个个都感觉,骑马的鞑子好像也没那么难打。
王锡斧率领三百多骑刚刚赶到冰面战场上,第一场战斗就结束了。
他长舒一口气,转头望向外海那艘停在冰层中间的炮艇。
刚刚幸亏对方仗义出手,这才惊走了蒙古鞑子。
如果他们是敌非友,瞄准的是自己的屯粮城,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他纵马奔到刚才被鞑子突破的地方,拎着马鞭问道:“刚才是谁带头撤退的?给我拎出来砍了。”
“重新加固防线,鞑子大队还未出动,再有临阵脱逃的,整队论死。”
五个火铳手被自己队长提了出来,丢在防线前的冰面上。
火铳手哭喊道:“大人饶命啊,小人再也不敢了。”
“我为大人负过伤,我为大人流过血!”
雪亮的刀锋闪过,五颗人头落在地上,血液流淌在冰面上,腾起一股热气飘在空中,迅速冷却凝固。
王锡斧阴沉着脸指着那几颗人头说道:“鞑子再从谁的防线突破,他们五人就是你们的榜样。”
“你们后面就是觉华岛,再后面就是茫茫大海,你们能往哪里逃?逃是个死,不逃大不了也是一死,本将与你们同死,你们怕什么?”
这番话很好的鼓舞了士气,明军之中不乏只会逃跑的将军,也不乏背水一战的猛将。
王锡斧算是其中一个。
武讷格带着败逃回来的蒙古鞑子返回莽古尔泰的阵前。
他翻身滚落马鞍,在莽古尔泰马前叩头请罪道:“敌人的震天雷又打来了,勇士们受了惊吓,没能攻下敌阵,奴才该死。”
莽古尔泰的面色很是凝重,他眯着眼睛看着远处那一只小盒子大小的舰船,心中恨怒交加。
就这一只小船,怎么能打出那么密集的火力。
明军绝对不可能有这样的武器。
否则后金早就该败亡了。
可是对方不是明军又会是谁,为什么总是和后金过不去。
这一战已经是箭在弦上,只能赢不能输,输了他就彻底没有夺取汗位的机会。
他闭上眼睛仔细想了想,终于下定了决心。
这些蒙古人不但不能责怪,还要安抚,他还得靠这些家伙去吸引火力。
“武讷格安达,莫要自责,敌人只有一条船,但是我们也不是没有火器,区区一条船能有多少火药炮子,打了这么久也该弹尽粮绝了。”
“咱们两万多人,还怕他区区一条船吗?就是站着给他打,他也杀不完。”
“这次咱们一起冲,尽快冲进明军里面去,和他们杀到一起,敌人投鼠忌器就不敢开炮了。”
“只要你立了头功,岛子上的财物女子,由你蒙古左旗先抢如何。”
武讷格单手抚胸,躬身道:“奴才愿为主子前驱。”
那些蒙古马队既不是他的族人又不是他的兄弟,他们立下了功劳反而是自己的,何乐而不为。
莽古尔泰眯着眼睛看了看那条船:“我看那条船已经被冻在冰里了,如果能把上面的火炮拆回去,依样仿造出来,以后我后金岂不是天下无敌。”